章节字数：3211 更新时间：09-10-26 21:34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我一忽是孩童时的模样，和父母哥哥一起在草地上放风筝，放着放着风筝的线却突然断了，从空中一头栽了下来，霎时间变成兰沁的头，滚到我脚边，吓得我放声大哭起来；一忽又变成了望月轩里的歌女，正在台上忘情地演奏，突然有人冲上台抱住我的腿，定睛一看竟是兰沁，她哭着求我替她伸冤，我正欲伸手扶她她却一下子倒在地上，七窍流血……
我被这些噩梦包围着，想叫却又叫不出来，猛觉头顶一阵剧痛，我“啊”地一声，醒转过来。只听得有人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启禀六皇子，若芸姑娘已无大碍，待老臣再开几副安神补血的药给姑娘服下，让她静心调养，不日便可痊愈。”
“恩，春兰，跟太医去拿药！”
“是，六皇子。”
我睁开眼睛，欧阳堃担心的面庞立刻映入眼帘，见我看他，忙挤出一丝笑：“芸儿，你可算醒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我想看清楚这个让我跨越时空来追逐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欧阳堃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他浑身上下充斥着某种兴奋的情绪，只听他说道：“芸儿，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屏息凝望他，有种不安的情绪在心底悄悄郁结，“我们有孩子了！”他说这句话时，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光彩。
我惊惶地看着他，心中竟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升起一股寒意，犹如赤身裸体地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包围着我的是彻骨的寒。我无法想象，自己竟有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孩子，这个“陌生”的男人。
欧阳堃还在不断地说着什么，我已完全听不见了，只看到黑纱下兰沁那张狰狞的脸在我眼前不断地放大，我胃里一阵翻涌，“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周围原本有些喧闹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竟吐在了欧阳堃的身上。他呆愣在那里，还保留着被我打断前的口形。
我忽然觉得身上的冷意更重了，挣扎着坐起来，徒劳地用手擦拭他衣服上的污秽，口中不断说着：“若芸罪该万死，若芸罪该万死……”他轻轻地捉住我颤抖的双手，柔声说道：“芸儿，没关系的。”我万分惶恐地抬头看向他，他眼中满溢的宠溺，熟悉得令人窒息。欧阳堃边扶我躺下，边说道：“都怪我太兴奋了，忘了你身体不舒服。来，你先好好歇一会儿，我过些时候再来看你。”说话间，他已替我盖好了被子，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便起身走了。
他转身的一瞬，我眼中隐忍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刚才他的每一个动作，他眼中掩藏不住的深情，在在昭示着他仍是我的堃，那个我穿越几百年来寻的爱人。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离他越来越远了呢？
一连三天，我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说也不笑，只机械地将下人们送来的汤汤水水送进胃里。欧阳堃几次来看我，我都小心翼翼地应对着，有意无意地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而他却没有丝毫的怒气，只是在我假寐时悄悄地叹气。表面上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可是我知道，他和我同样在忍受着内心的煎熬。我很想爱他，像最初那样义无反顾，可是理智紧紧地拽住我，不让我前行。
到了第四天，顾寒来了。下人进来通报的时候，我正痴痴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天空是那样的干净、透明，蓝得沁人心脾，看着看着我竟暗自替它惋惜：为什么，造物主要令这般纯净清淡与世无争的它来俯瞰尘世间的种种阴谋、邪恶、贪婪与欺骗呢？老天爷，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
顾寒见我径自出神，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忆雪……”
我蓦地一惊，被拉回现实中来。仍是望着窗子，我语气冰冷地丢出一句：“请不要再这样叫我，我厌恶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个名字才惹出这许多事，如果我只是江若芸，只是顾府的表小姐，没有这许多的身份，是不是就不会引来这么多的妒恨，是不是就不会招惹她们千方百计地来害我，是不是。。。就不会有兰沁的死？我恨，自己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为什么非要进六皇子府，如果不做这些多余的事，是不是就能少些烦恼？
“若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已非当初的你我所能预料得到。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完全没有必要用它来惩罚你自己。”顾寒说罢轻轻地将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想要阻止我在自责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我猛地支起身子，甩开他的手，厉声说道：“怎么不是我的错？这就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去望月轩，如果我没有听从你们的安排进入顾府，如果我不坚持要进六皇子府，小茜彩霞兰沁她们都不会死！小茜还会是欧阳堃最宠爱的小妾，而兰沁。。。说不定已经嫁给了你。”我望向他，声调已由最初的激烈转为凄然。
他有些诧异：“你怎么会……”
“是兰沁告诉我的。你看，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懊恼地抱住头，喃喃道：“或许，我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我该在出车祸的那一刻就死掉的，为什么要糊里糊涂地又让自己堕入这种痛苦的纠缠之中呢。
“若芸，你不该这么想，”他拉下我的双手，真挚地望进我的眼睛，“如果没有你，小茜她们一样会勾心斗角，一样会互相陷害，这种争斗从她们入府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注定了的，她们的悲剧不是你造成的，而是她们的贪婪导致的。”
“那兰沁呢？她该是无辜的啊，她并没有真的害过谁，她只是。。。只是执着于自己的爱而已。”
“若芸，执着有的时候也会害人，特别是当它跟欲望密不可分的时候。我不否认兰沁的确死得很冤枉，但是她并不完全无辜，她该为她所做的付出代价，虽然这个代价有点太大了。”顾寒暗暗观察着我的脸色，似乎在考虑下面的话该不该说，“若芸，老实说其实我原本就无意娶兰沁，答应收她为妾只不过是对爹的一个缓兵之计。从很早以前我就渴望能觅得一个与我心意相通的女人相伴一生，我从不想要三妻四妾。所以，即使没有你的出现，我跟兰沁也不可能在一块儿。说起来这件事情应该怪我，我利用了她，也间接让你变成了她怨恨的对象。”
顾寒的一番话让我突然联想到兰沁临死前对我说的——她对顾寒就像顾寒对我一样，付出再多也得不到回报。可是，他们依然选择了付出，这样的深情让人觉得震撼，却也让人倍感压力。
“顾寒，你说的我能理解，可是我的心就是无法平静下来。我的。。。我的那种感觉，你是不会懂的。”
“好吧，我相信时间会抚平你心里的痛。但是，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他歪着头看向我，微笑的嘴角上带着几分祈求的味道。
“你说。”
“别再苛待你自己，这些天你瘦了好多，我要你胖起来。若芸，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就算不为自己，也该肚里的孩子着想啊。不管有多难，你也要强迫自己快乐起来。”
孩子！我竟然有了堃的孩子！这些日子我一直刻意忽略掉的事实，又重新横亘在我的面前。我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跟我开一个这么大的玩笑，在我如此彷徨的现在。巨大的无力感向我袭来，使我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贸贸然地开了口：“顾寒，你觉得我应该要这个孩子么？”
他一下子愣住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气急败坏：“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疯了是不是！”他抓住我的双臂像抖筛子一般拼命摇撼，“你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兰沁的事情把你弄傻了么？你怎么可以不要这个孩子？！”
是啊，是我错。我忘了，我与他们的距离其实很遥远，远到我时常会忘记，与我近在咫尺，发誓要相依相守一辈子的人，其实跟我差了几百年。我茫茫然地望着顾寒，连挣扎都忘了。
许是我的样子吓到了他，他停下来试探地问道：“若芸，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你跟我说说话啊。”
“我没事，”经过这一番折腾，我心里反倒平静了，“顾寒，我想想好好休息一下。刚才我说的那些傻话，不要告诉欧阳堃。”
“好的，那你歇着吧，我先走了。”他照顾我躺下，便举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似有些不放心似的，又回转身来：“若芸，你会留下这个孩子，是不是？”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他见我答应了，才放心地离去。
与顾寒的这一番谈话，虽没有让我完全地放下心结，但心中却也舒坦了不少，更想明白了一些事——与其郁郁寡欢，不断地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愧疚，还不如振作起来，为逝去的人尽最后一分力。是的，我一定要查明整件事情，为枉死的兰沁伸冤，将那些真正的罪魁祸首绳之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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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儿再次声明：这部小说绝对绝对不会成为坑的，虽然。。小瑶确实是更得很慢啦。。（心虚滴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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