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550 更新时间:18-03-12 18:05
槿玥领了二十板子,奉命回去,跪在寒露阁外。
天子高临寒台,负手而立,视野之下花海曼丽,荼蘼生香。
寒露阁贵为二重高台,是为公子精心设计,公子却从未曾踏足此处。
天子涉楼而下,公子已经收起了画帛,铺开新的纸张。
天子凑身过去,低沉道:“写的什么?”
公子停下笔,便有侍女过来细心递上白娟,将白娟接过来放在一边,先在盆里净了手,擦拭干净后,才展开白娟将其覆在书画上。
天子挑了一下眉,公子从不避开他,今日却显得清冷的很。这幅丹青天子自是喜爱的紧,倒是公子在另一张纸上的随笔并不熟悉,大概是最近才写出来的词句。
雪压不倒,风吹不折。
并没有写完,但是天子内心揣摩了一下,却有些情动。毫无疑问,他心里是十分怜惜眼前这位仙丽人物的,就算熙贵妃口无遮拦,倒也说对了三分。天子之于公子的爱,最初一见,也确实纯粹止步于爱美之心。他身为一国天子,阅尽佳丽,本是薄情寡性,冷言少语,对于身下红颜,怀中至美,不过是隔着层纱、聊胜于无的余时消遣。他享受掌控的乐趣,也会厌烦同一张娇艳痴醉的脸,所以他的爱总是像急雨一样,来的暴躁,去的也不留声息。
天子以为,就算是公子,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乐趣。于是他做了一件今生最感后悔的事情,就是送公子进汐颜庭。汐颜庭是后宫女子栖身之地,住着几宫贵妃,又簇拥着百名待承恩露的贵女,天子特意叮嘱熙贵妃细心照顾,自是此位丽颜秉承天宠身承恩惠时刻意吹出来的枕边风。天子对她本是怜爱不已,自然诸事应允。
天子刻意冷落,拿捏分寸恰到好处,只是他急着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肯轻易为了一个人放下姿态,倒是不曾想到,若是想要抓紧一个人,就要首先用对方法。而要用对方法,唯一之径便是耐下心来,去靠近和了解对方。
公子在汐颜庭受尽讽刺挖苦,他身为男子,不顶天立地为国效力,却甘愿居于人下摇尾乞怜,那相貌姿容震惊北朝后宫,宫中贵女忌他争宠,又恐花颜失色,自是咫尺不容。
公子再见北朝天子时,几乎被折腾去一身容光,毁却性命。鹿老爷初来京中于家中深养独子,从不敢将他露出半分颜面,后来逆流而上站稳脚跟,方才敢为独子在金陵大肆挥霍,娇爱厚宠,不敢细数。兴然曾称公子绝尽尊贵,耀丽出世便承诸天上神海般深情,自是不假。鹿公子常年与名花天泉为伴,不染凡尘,清透灔贵,只是从来不见他天真无邪,可爱烂漫,倒却初就生来一副幽灔风骨,静雅淡漠,微微一笑时上天都愿意化作他唇间的一抹如画温柔。
公子不争不抢,既是不愿,也无余力。他素来清净,纵是天性聪颖,也敌不过后宫贵女利弊精通,玩弄是非。
北朝天子初闻公子病症疾厉,处境险劣时,昏痛恍然如遭雷雳,他雷霆震怒,贬了庭中贵女半数,罚温娴皇后闭门思过,择太妃宫悉心温养,挽回公子半条性命。又连日召见秦家义父义兄,问了公子习惯喜好,择了公子日前最为亲近的两位陪从进宫服侍,才见公子起了转机,不由甚为欣喜。自此,北朝天子偏爱尹丽男颜,传遍天下。而寒露高台倚居梵天仙丽,更是不胫而走,震惊北朝四地。
“您已经看见了。”公子淡淡说道。
天子听出了一抹无奈,禁不住露出一点笑意,温和道:“去花庭走走,莫再与我置气了。”
殿外王明海吩咐两名侍从将槿玥扶了起来,送回去修养。
公子站起身,他有一点很得天子怜爱,便是从不忤逆天子,天子若有请求,也一概不拒。
天子看着他,觉得他分外乖巧,不似对常人一般的冷淡清灔,但他心里其实清楚,公子待他,尚不如身边近侍亲近,永远隔着层迢远山水。
常德不在寒露阁供职,天子点了他在近前伺候,兴然需每日在月央宫巡视护卫。公子的飞鸟天河画作成时,天子指了常德陪同公子出宫装晔。
车驾一路行到祥宝斋,常德撩起车帘,便立即有小太监俯身跪下,还婉转唱和道:“请主子下……”他话还没落毕,就有若干侍卫飞快上前把他迅速搬走,继而换上了张脚踏。
公子下车时,常德伸手扶了一下,公子看了他一眼,还是冷淡地避开了。常德眼神一黯,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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