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郡主  第二章 天授司 上

章节字数:3152  更新时间:17-05-02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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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宿正饿的发慌,又见素来除了自己外对什么都不甚上心的妹妹笑逐颜开,分明就是兴奋异常,显见对那绣花枕头十分有兴趣,心头便有些烦躁,嘴上忍不住抱怨道:“跟上去做什么啊。”

    郑袖头也没回,拉着他直往前走:“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人。”那跃跃欲试的神态让郑宿越加不快,脚步便故意有些拖沓。郑袖走了几步才发现异样,停下回头打量他一眼,笑问道:“饿了?”那语气分明就是在宠弟弟,却又好似随口一言,并不放在心上,马上转头去看那拨人的去向了。

    他们二人平日为争谁长谁幼,除了武力值较量,就是言语行动上的互相宠溺。这行为在旁人看来十分腻歪,他们自己却无所知觉。

    郑宿听她这样说,便上前摸了一把她的脸,道:“好弟弟,我是担心你饿了。”

    郑袖此刻十分兴奋,听了他的话,便欢快地回头轻轻敲他一记玉笛,无奈道:“胡闹!”说着捏捏他的手指,“再忍忍我们就去吃酒吃鱼。且看看他们是哪家子弟。”说罢拉着郑宿就追上去。

    郑宿后悔不迭,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白痴。他叹口气跟上去,为了强调自己作为兄长的地位,使了凌波微步越过郑袖,拉着她追上去。

    那群人身穿孝衣,头戴白麻,满面悲戚,行动十分缓慢。他们二人不消片刻便追上了。两人跟着穿过街市,却是沿着江边林中小道一直往西去。

    路上遇到各色人等皆肃立道旁,让出路来,甚至有人痴痴望着走过的一行孝衣人,伤心唤道:“谢仙人。。。”一时之间,气氛十分悲抑,连正午的日头都透出积分泫然欲泣来。当此之时,却有一叠十分不耐烦的声音叫喊道:“让开让开!不就是死了个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哭哭啼啼的,真晦气!让开让开!不要挡本大爷的路!”

    这人不论说话的语气还是所说的言辞都十分讨打,是以还不待郑袖上前看个究竟,便听重重地“砰”的一声,接着一截重物滑行的呲嗤声,马上便是一叠声惶急的“救命”,又有人跳水的声音。郑宿拉着郑袖从队尾奔上前,就见江边堤坝上杨柳树旁,三五个奴仆围着翘在半空中的一双金靴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呼喊叫骂声不断从下面传来:“靠,老子的。。。腰、腰啊。。。哎哎哎,扶稳了扶稳了!”

    “石青,你小子早上没。。。唉唉唉,你他妈没吃饭吗!抓稳了!”

    场面混乱,然而白衣孝服的谢氏子弟却丝毫不顾,径自朝前去了。郑袖正待追上去,却又听先前那十分欠揍的人喊道:“吴刚,把那个臭小子给本。。。嘶。。。轻点,能不能同时动!他娘的吴刚!把那个混小子给本大爷扣下来,听到没有!哎哟,哎哟!本大爷的腰要断了!”

    他这一叠声的叫喊,便有两个面貌粗犷的奴仆转身擒住一个粗衣麻布的少年。那少年人转身要逃,不幸一脚踩中石子,一个趔趄间已被捉住一只脚压倒在地。他趴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开,恨恨地回头瞪了奴仆一眼,又转头去看已经离去的孝衣人群,红着眼睛喃喃道:“仙长爷爷。。。”

    郑袖眼看追着的人要走了,可眼下人又不能不救,只得捏捏郑宿的手指,道:“交给你了。”说罢松开郑宿,抬脚就朝谢氏子弟而去。

    郑宿张嘴伸手想要留住她,然而郑袖好似被那阵美貌的疾风勾走了魂魄,使他生出一种十分无厘头的担忧来:纵使此刻他直挺挺立在阿拂面前,怕都不能得她一厘钱的关注了。是以他这一迟疑,既没有开口的机会,也没有动手的时间,只能望着对方渐渐远去的背影发呆。

    而被压在地上的少年人已被路人救下,几个短打的汉子将那两个奴仆围在中间一阵好打。但他们好似也颇有忌讳,将那两人打的委顿在地也就作罢,拉着少年人快速离去了,再也不理会那群大呼小叫的公子奴仆。

    原来那嚣张跋扈、不知敬生畏死的讨打鬼,乃颍川郡有名的活阎王,颍川郡郡公陈庆生之子,陈云非陈大爷是也!陈大爷在这颍川一方地界上蟹行龟爬惯了,一直充当大爷,只在其父跟前谦虚一点,自称一声“孩儿”,十分有原则。

    陈大爷还有一条原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能欺压的欺压,不能欺压的找机会也要欺压,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欺压。是以众人为防以后被欺压,此刻欺压完就三十六计走为上,十分利落。

    而悬在堤坝上半截身入鱼腹的陈大爷,在骂骂咧咧中,经过众奴仆的一番折腾,终于被折腾上岸,却见“横行霸道”的谢氏子弟以及那个“无法无天”的混小子早已不知去向,少不得要对众奴仆一顿叱骂。郑宿被那一叠声的骂唤回了神,循声看过去,就见一个绿衣小公子一边踢着奴仆,一边大骂道:“没用的东西!本大爷就这样白白让人欺负了吗!啊?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本大爷要你们这群奴才有何用!蠢驴!蠢驴!一群蠢驴!”发尾濡湿地粘在一起,后背的衣服大片湿痕,尤其是屁股上,都被蹭破了,有大片脏污的痕迹,模样十分污眼睛。

    然而,这陈大爷从来是个十分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加之这污眼睛的形象半分没有入他自己的眼,是以一身脏污也半点不放在眼里心上,只一心一意地对自己的奴仆大抖威风。

    众奴仆想是平日里见多了来自这内里是酒色铸成的威风,并未有丁点害怕,稳如泰山般地跪着,俱都不出声,只伏在地上默默挨打。

    郑宿自小被教导不允许待他人苛责,是以十分见不惯此人的行径,便一扇子递上,敲在陈大爷的膝盖骨上,那兔子跳脚似的小公子一个趔趄,单腿跪倒在众奴仆面前,额头在地上“咚”地磕了一下,行了个实实在在的大礼。

    不待那小公子自己发起怒来,众奴仆手忙脚乱地想要将自家公子扶起来。奈何那大爷十分硬气,自己撑在地上爬起来,当即就扭过头怒斥歹徒:“哪个不长眼。。。”

    后面半句“的混蛋!”硬生生被他锁在喉咙里,逃脱不得。

    你当锁住他这满口脏污的是什么?

    乃是他那颗只好酒色的心。

    酒色铸就的七经八脉牵连着的,乃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美男子。那男子身量高挑,双臂负于身后,卓然而立,英气勃发。最惹人心慌意乱的是,他的眉眼十分周正,比凤凰山上的谢珉都周正漂亮,且越看越耐看。

    陈大爷看着那双眉眼,忍不住期待,这么好看,一定是女孩子装扮的吧!然而看到那挺立的眉骨,修长的身量,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女孩子好似没那么英挺,也没那么高的!

    他懵懵懂懂身不由己地转着心思,又被美人颜色勾了魂魄,渐渐也不纠结对方男女有别,只一心瞧着那美人的一张脸。那“女扮男装”的美人虽眉头微皱,眼中似有一两分怒意,眉眼中却自有一股引人的风流,衬得颜色愈发让人心神俱乱。陈大爷一时间看的征住,心肝乱颤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却不妨眼前人突然凑近。未及他反应过来,美人嘴角便露出三分笑意,简直晃花了他的狗眼,让他险些激动的晕过去:“好看吗?”

    他色令智昏,没看到美人眼里的恼怒,只晓得失魂丢魄有求必应:“好看,真好看。。。”说着还不知死地咽了口唾沫。

    郑宿大怒,抬脚就将面前不堪入眼的登徒子踢进江水里,而后长出一口气,才总算平复心头那一股恼气,专心追郑袖去了。

    而被他踢入江水的陈大爷,颍川百姓眼中的活阎王,惊慌失措地从水里扑腾起来,不但没有大怒,反而痴痴望着美人消失的方向发笑。可是一想到自己方才的狼狈模样,顿时恨不得时光倒转重来一回,他一定做一个美貌漂亮仪表端庄的公子哥。想到这里,愈加对害自己如此狼狈的混蛋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了。又想到过去十九年的光阴、自以为是的潇洒和众人的捧赞,十分悔恨万分羞愧,简直要恨不得一头扎进江水里淹死自己才好。

    但好在陈大爷沉迷美色不能自拔,舍不得就此与美人死别,是以十分厚脸皮地赖活着,将自己扑腾上岸。然而自惭形秽、自以为配不上对方的羞愧还是让他十分丧气。他趴在江边,挥开奴仆搀扶的手,颓丧地望着美人曾经站立过的那一寸见方之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自己能够配得上美人,不由乌龟般地将头缩回手臂中,抓着一头秀发烦躁道:“啊,我为什么是这个死样子!啊啊啊啊啊!”

    而一心牵挂妹妹的郑宿可没管什么陈大爷赵大爷,一阵旋风似地往郑袖的方向去。那行队伍行动着实不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郑宿便看到那行队伍。

    郑宿连忙上前,却见他们到了山脚下溪水旁,上了一座吊桥。那吊桥斜斜的悬于半空,只用锁链缠些木条驾于江水之上,一端系着一棵古木,另一端挂于高山石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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