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805 更新时间:17-08-24 08:18
过了两天,就是五月五端阳节了。之午去姑妈家了,今晚不回来。冬梅以小姐之命,告诉老管家,请家馆先生到账房来写礼单,一份完了又一份,然后,再请他共进夜宵——总之,拖得时间越久,越便宜她主仆二人行事。
星光闪烁,万籁无声。
丫环前行,小姐随后,二人来到了西跨院。冬梅说:“小姐,咱可得麻利点儿,太太每天晚上都前庭后院的察看察看,被她撞见,可就不好办了!”
二人进了书房,东翻西检,在书箱里果然还有七八张字画,都盖着杨敬轩的印章。又翻阅一些文稿,最重要的收获,就是抄到了一枚杨敬轩的印章。二人急忙出屋,哪知刚刚迈出门槛,与归来的易先生撞个满怀!
冬梅脱口而出:“你,你,你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没留你吃,小姐,这,这,他……”
钟之晨眉梢一挑:“慌什么?我们是来考一考先生学问的嘛!”
冬梅一听,心领神会,咳嗽一声,绷着脸问道:“下站的,可是我府的家馆先生?”
易文车答道:“正是小生。”
冬梅说:“哼,你年轻轻的、有多大学问,敢到钟府来做家馆先生?还不上前拜见小姐?”
“小姐?这么晚了,小姐到此何事?”
“什么河事海事,我们来是为了考事(试)!”冬梅双手叉腰,接下去说道:“钟府的老规矩,凡是到此当先生的,都要经过小姐当面考试,够格儿的才能留下。”
“既是老规矩,就请小姐出题,小生作答就是了。”
冬梅凑到小姐身旁,要小姐出个特别难的,杀杀他杨敬轩的傲气,也显显小姐你的本事!钟之晨想了想,觉得还是暂敛锋芒,到关键之时再出奇兵为妙。就与丫环耳语几句,命她先打头阵。冬梅转回身来,对年轻塾师说道:“杀鸡何必宰牛刀,不用劳动小姐,我小丫环出个题,就够你答的了!”
小丫环出题考先生?易文车觉得可笑,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冬梅问道:“你会对对子吗?我出上联,你对下联。不用害怕,这对子容易得很,只是限你在下联中,一定要用‘才子’或‘名士’二字。听好了,我这上联是:‘大筐是筐,小筐也是筐,小筐装进大筐,两筐合一筐。’你对吧!”
大筐小筐都是用来盛那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怎能同才子名士论在一起呢?一时间,还真把年轻书生难住了。
冬梅得意洋洋地:“对不上来吧?听我的:‘才子是材,棺材也是材,才子装进棺材,两材为一材’!”念完,她自己抚掌大笑!
易文车心中有气,有心同地理论一二,又转念一想,何必当真。便说道:“小生愚钝不及,告退了。”说罢,拱手一揖,转身便走。
就在这时,钟之晨突然开口叫道:“杨——敬——轩!”
易先生立即转回答道:“小生在。嗨,不不,小生姓易,易文车。”
冬梅说:“算了吧,你就别演戏了!你字画上的落款早给你漏了底,你的印章也已给你作了证。趁早儿实话实说吧!”
“这是从何说起,恕不奉陪了!”
冬梅跨出一步,站在了易文车对面:“给我站住!来得容易,想走就不那么容易了!我家老爷慕名托媒提亲,本是堂堂正正之事,你杨敬轩愿不愿意都该向媒人当面说清,不该口出不逊。今日又改名换姓,偷偷地来相我家小姐,真是岂有此理!”
易文车哭笑不得:“哎呀呀!说到此处,我才明白,你们弄错了!我不是本地的杨敬轩,人家是一位大才子、大名士!而我……”
小姐冷笑一声,问道:“那你为何要假冒他人之名,招摇撞骗?”
“不,不是假冒,我的真名本来就叫杨敬轩,只是近来才改为易文车的。”易文车本不愿再提这事儿,可眼下逼到这地步,不讲不成了!
他是汝南人,初人族中塾馆时,塾师便给起了学名,叫杨敬轩。这名字用了十多年,一直到这次筹集盘缠鬻卖字画时,才动了改名姓的念头。因为他逐渐明白了,自己的字画所以卖得出去,而且越往北来,价儿越高,这全是占了和中州大才子、大名士,同名同姓的光!凡是落款处只题“杨敬轩”三字、或是只盖印章的,都卖得快、卖得好价钱;而题为“汝南杨敬轩”的,则无人间津了,降价也无人要,甚至有人要他在姓名之上再加上“中州”二字,真是岂有此理。于是,—气之下,就改了姓名!
易文车讲到此,冬梅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这我就不懂,借着大才子的名气,你的字画不是正好多卖钱吗?为什么倒要改名换姓呢?”
“小大姐,那就不是卖字画,而是卖骨头了。小生—贫如洗、身无长物,若是连支撑身架的几根骨头都不要了,岂不更不成人了?借璧生辉非我所愿,欺心之举使我汗颜。我觉着,大丈夫要凭着真才实学争长短,七尺男儿应该自立天地间。别人能闯出名号来,我怎么就不行?”
“那,改名之后,你的字画还有人买吗?”易文车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人买,放在箱子里。我相信总会有人赏识的。古时候,不是有个卞和,为了让人确认真正的玉壁,甘愿忍受断腿的酷刑吗?”
易文车这番话虽然不多,却深深震颤了钟小姐的心弦。如今世上有多少人趋炎附势,不惜一切卑鄙可耻的手段抱粗腿、攀高枝?而这个穷书生却有这般的骨气、志气!前两天看他的诗画,曾为他的立意新奇、蕴含隽永、技法娴熟独特而称道不已,如今更为他的人品、节操、抱负、毅力所倾倒。抬头正眼一看,只见这青年人虽然穿着寒酸,却气度不凡!她明白此时应当上前道歉,可不知为何心跳脸红,遂急忙转身走去。走了两步,又觉这样一走实在不合适,又回过头来想说上几句,谁知对方正呆呆地望着自己。见他那个模样,不由得破颜一笑,这也就算是陪礼了吧!
以上都是冬梅亲眼所见,叙述起来活灵活现。接下去,她又讲道:第二天偏午,陪小姐到后花园散步,又遇上易先生。他二人见礼之后,谈起诗词书画,见解相同,越谈越投缘。冬梅站得太近、离得太远,觉得都不合适。天近黄昏,若不是丫环提醒,小姐怕是连吃晚饭都忘了——冬梅没有体验,这种事儿可以耐饿解饱。隔了两天,晚饭后,小姐一人下楼去了,很晚才回来,估计准是去会易先生。当然,会见详情不得而知。
其实,这三次,一次不落,全被夫人知道了,第一次是她亲眼所见,只是站在西跨院门口,探头偷觑,没有露面而已。后两次,分别是她的贴身丫环春兰、夏荷看见,报告她的。
过了半个月,老爷兴高采烈地回到家,杨家那门亲事已经完全定下来了,明天便来换贴过礼!不料,还没待屁股坐稳,夫人便给了他当头一棒,将他宝贝女儿这些天的行事,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并叫来春兰、夏荷作证。老爷一听,火冒三丈,立即到书房下了逐客令,不容先生收拾书箱物件,就把人家轰跑了!
可是,男女的情爱那是快刀斩不断、洪水冲不开的啊!没出十天,钟小姐通过丫环冬梅,又和易文车联系上了。又过了一个月,便是老乞丐遇上的那一出——这一出的最末一场最是热闹。冬梅讲:不知是老爷夫人早就派人盯上,还是临时被人发觉了的,只见老爷夫人带了几名仆妇冲进后花园,把小姐和她带到了后院。当场便将她痛打一顿,小姐被关了起来,不准下楼一步。没过十天,冬梅便嫁到这个偏远的小村,后来的事她就一概不知了。
包县令从冬梅家出来,会同衙役、书童,骑上马绕小路、驰大道,往县城而去。一路上,包拯想了很多。钟之晨究竟是不是和易文车一道私奔的呢?按理说,她被关在楼上有专人看管,是无法再同那书生通消息了呀?不过,这种事也很难说……对了,钟小姐不是在抛出的小布袋里,还装有一纸短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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