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缘起  十八、停止

章节字数:3454  更新时间:17-08-29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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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泽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多了一个脑袋,看样子应该是时遇的那个助理,坐在凳子上,将头伏在床边熟睡着。

    看着装潢应该是个医院,果然,很快有个护士小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替祁泽换针水。

    祁泽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护士小姐阻止了,只见她指了指林絮小声说:“你的朋友昨晚守了你一晚上没睡,直到早上你退烧了才睡着的,让他睡一会儿。”

    祁泽低头看了看熟睡的林絮,因为侧脸枕着床的缘故,显得他的脸肉嘟嘟的,而眼镜摘开放在了一旁,祁泽这才发现他其实也是很好看的。

    不过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不过记不起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祁泽喜欢的是耀眼张扬的美,而不是这种清秀耐看的美。

    想起来昨晚他哭得不能自拔的样子,祁泽想想就觉得有一点好笑。祁泽虽然觉得他有一点眼熟,但他可以肯定他们绝对是没有纠缠不清的瓜葛的。

    他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烈了?

    正当祁泽看着他的脸正在琢磨的时候,林絮就皱着眉头睡眼朦胧地睁开了眼睛。他一手揉着眼睛,另一手在床边摸索着眼镜,老半天也找不到。

    祁泽弯了弯嘴角,伸手用被子盖住了身旁的眼镜。一脸兴味地看他的动作。

    “在哪了呢……”林絮有点焦急了,他的近视眼已经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五步之外基本男女不分,所以他也没有看见祁泽已经醒了,并且正在认真地看他的笑话。

    最后林絮弯下腰,眯着眼睛在地上来回摸索。因为他是坐着的,一弯下就露出了细白的腰,可他浑然不觉,继续寻着他的眼镜。

    祁泽抿着嘴偷偷笑,从身旁拿过林絮的黑框眼镜,将它递到他的眼前。

    林絮顿了一下,接过眼镜,戴上:“谢谢祁总。”

    “我谢谢你才是吧,要不昨晚我就可能曝尸街头了。”

    “祁总说笑了。”林絮笑的有点尴尬,“不知祁总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祁泽直勾勾地看着林絮,半晌没有说话,直到林絮被他看毛了,他才缓缓地说:“我对我家里人出柜了,我爸以前是混家子的,出手每个轻重就把我打成这样了。”

    “那怎么会在酒店里……”祁总你不会是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吧,林絮吞了吞口水,没有说出他想说的话。

    “那家酒店是我家的。”

    “哦。”林絮的声音有点闷闷的,低着头,没让祁泽看见他的表情。

    “怎么?你好像不开心?”祁泽打趣地问。

    林絮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开心,不,我不开心……等等。”

    林絮都快将自己绕乱了,他深呼一口气说:“祁总你伤的那么重,我当然不开心了;但是您能找到自己所爱,我替您开心。”

    祁泽看见林絮的脸上差点就写上了“真挚”二字,只能打趣地点了点头。

    林絮低着头纠着衣角,然后又很快松开,开口问:“不知道祁总喜欢的那位是谁,他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说完后他有点不自然地替自己斟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是挺优秀的。”祁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就是时遇啊。”

    “噗——”一口水从林絮的嘴里喷了出来。

    接着,林絮仿佛看见了自家老板那张更美于女人的脸,正贼兮兮地对自己笑。

    林絮突然感觉太阳穴好痛,他于是伸手扶住了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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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语》的服装是由连森的设计师设计的,最新的设计图样本来是想让林絮送过去的,可林絮这些年来第一次旷了工,一早上都没见人影,打电话也是不接。

    时遇倒是可以让其他人送去,但……时遇看了一下图样,陷入了沉思。

    时遇好像有一周没有见过芮珞了,而且,最近他和萧湮好像变得很熟的样子,新闻里还来回报道他们的趣事……

    时遇也没在犹豫,带上设计图样就走了。现在《风·语》剧组正在H城的城郊拍戏,城郊那里是有一片山林,今天芮珞好像就要进到山林拍戏。S城离H城不远,将近两个小时就到了,不过去到一半的时候居然下起了大雨,这倒是时遇没有想到的。

    到那片山林时,暴雨依旧下个不停。可尽管如此,仍然有许多人穿着雨衣在山林入口的周围转着,此时将近傍晚,那些人打着电筒来来回回地寻着什么。

    “芮珞——”

    “芮珞——你在哪?”

    芮珞?时遇心下一紧,快步跟上去。

    时遇抓住一个场记问:“芮珞怎么了?”

    那个场记哭丧着脸说:“时总您来的可真巧,芮少他不见了,你看能想办法找到他吗?”

    “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

    “今天我们就在林子里拍戏,吃午饭的时候天色还是很好的,芮少吃完后就说到处逛逛。可不,这天都黑了,雨下得那么大,芮少到现在还没出来,这可怎么办那!”

    时遇皱着眉头,抬头看了看这漆黑的天色,倾然而下的雨,还有这深山老林,一时无言。

    “搜救队还没有来,现在我们也不知怎么办……”

    “帮我带一件雨衣。”时遇说。

    “……”那小场记愣了一下,“时总,这很危险的。”

    “没关系,拿给我吧。”

    场记急急忙忙地送来雨衣,时遇道了谢,穿上就走进了不远处的山林雨幕中。

    山上的路盘盘曲曲,有时道路通到了一半就消失了,隐匿在了繁茂的树林里。也难怪芮珞会走失,撇开他是个路痴这个本质不说,这里树高林密,天色又暗,再加上这大雨,任谁都可能迷路。

    时遇也没有办法,毫无头绪地走着,打着电筒四处张望,一边喊着芮珞。

    可是除了这风雨声,并没有什么回应他。

    雨天的地上很是泥泞,一不留神就容易摔倒。时遇紧盯着地上的路,走着走着突然就看见另外一条分叉小路出现了一串脚印。

    或许……这是芮珞的。时遇知道可能性有多小,但他还是沿着这条小路往更加阴森的林子里走去。

    脚印到这里就消失了。时遇停下来,又开始张望呼喊:“芮珞,你在哪里?”

    叫了好一会儿没人答应,时遇想着也差不多该放弃了,于是他又沿着原来的路往回走。

    他刚一转身,就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声音,像是痛苦的呻吟。

    时遇停下来,又继续四处观察,他发现脚下旁边是一个低地,落差有一点大,就像是一个洞,不过洞口被低矮的灌木盖住了。一不留神的话有可能就会掉下去。

    时遇弯下腰,拨开那些树枝,露出了那个倾斜的小坡,果不其然,他就看见芮珞躺在低地下,一动不动的。

    时遇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试探地问:“芮珞?你没事吧?”

    芮珞的脸贴在脏兮兮的泥土里,不难看出脸上还带着许多血痕,连衣服都被勾得破破烂烂,听到声音后艰难地抬了抬头,但最终也没能动弹。

    “行。你别动,我下去救你。”时遇继续往下走去,最后来到了芮珞身边。

    “你是掉下来的吗?”时遇试图想抱起芮珞,但他似乎不肯,轻轻地推开时遇,眼睛一直在看着较远的一边。

    然后他艰难地将手指向那个方向:“帮。帮我……”

    时遇顺着他的手势方向看去,只见那个海纹石项链正躺在哪儿,浸泡在泥水里。而芮珞一直倔强地指着它。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它?”时遇有一点想笑,但心底却莫名其妙地泛起了酸。

    时遇走过去,捡起那个项链,朝芮珞亮了亮,就放进上衣口袋里,说:“这下行了吧?”

    芮珞苍白的脸露出了一丝无力的笑。

    他想背起芮珞,却发现芮珞的脚跟本站不起来,使不上力气。时遇只好重新放下芮珞,轻轻挽起他的裤管,却发现芮珞的脚踝青紫了一大片,还有深深浅浅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时遇不禁皱了眉头:“你怎么搞得,这洞离路那么远,你闭着眼睛走路也掉不到这里来吧?”

    芮珞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指了指时遇口袋的位置:“我下来捡它的时候被树枝绊倒了的。”

    时遇低头看了看口袋,心里莫名地烦躁,说话的语气有点重:“它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芮珞没有说话,低下头看地上。

    “出去再说吧。”时遇收敛了下语气,将身上的雨衣脱了下来,给芮珞穿上。

    帮他穿上的时候,时遇发现芮珞在看他,小脸脏兮兮,眼睛亮晶晶的,他撇了撇嘴,又低下头。

    这个表情是……感动了?时遇不禁觉得有点好笑。这是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会做的事吧,他感动个什么劲儿。

    真是自作多情。

    也或许这些年时遇伤他伤得太深,直到有一天想将他当做一个普通人对待,却没想到他会将时遇的正常对待作为善心。

    时遇背起芮珞,开始往回走。走了一会儿就听见芮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鼻息有点沉重:“时遇,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

    林中雨小了许多,时遇感觉到在颈部的地方,芮珞的鼻息有点灼热。偶尔有冰凉的液体落在颈子里,应该是芮珞润透了的发梢滴落下来的水珠。

    “时遇,你以后能不能别把你送我的项链拿走啊?”芮珞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还有几分卑微。

    时遇听清楚他的话后站住了脚。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身后的人因为他的动作而僵硬着。

    时遇叹了一口气,将芮珞放在一个大石头上,不顾芮珞茫然的表情,从口袋里掏出那条项链,解开,在黑暗中摸索着芮珞的脖子,然后替他戴上。

    芮珞开始是震惊的,回神后一直用他的脏手摩挲着这颗海纹石。许久后抖着声音说:“谢谢。”

    “别跟我说谢谢。它本来就是你的。”

    时遇重新背起芮珞,而芮珞替他打着电筒,光明的路一直在脚下延伸着。雨停了,四周寂静无语。

    芮珞将头贴在时遇的背上,闭上了眼睛,认真地听着时遇一下下的心跳,一下下地数着他的心跳,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止。

    芮珞晕乎乎地看着眼前的路,也像是无限蜿蜒似的。

    ——那能不能永远不要停止?

    ——又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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