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缘尽江南  第一四九章 黄葆君闲说黹绣

章节字数:6861  更新时间:18-07-22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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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呼啸,漫长严冬在我日思夜盼中来临。我就像个闺中怨妇,整日守护痴儿,掐指计算着对于上官灵童来说至关重要的一年。

    早上,当我站在窗下向外张望,发现一座山庄银装素裹,份外妖娆。身披雪绒外衣的冬青庄重深沉,一丛一丛的篁竹桀骜不逊愈加深碧。雪琼楼门前一道影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花。海棠枝上亦轻敷着白灿灿的冬雪。极目眺望,亭台水榭雾茫茫、雪霏霏。山庄外,群山叠峦无比深邃,一只山鹰在空中盘旋。一切穿戴整齐,我紧抱上官灵童,走出雪琼楼,走在一条落满冬雪的水墨方砖上。刚走上回廊,上官仁走出毓秀楼,笑望着我,心情急迫地说:“茵茵,赶快进楼,夫人和老太太等你用早餐呢。上官嫦就要来了,我去车站接她。”我心里登时一紧,心想:她一定是放寒假了,也难怪呢,还有一个月新年将至。我点点头,任稀稀零零的雪花落在头上,促紧步子走向楼门。“夫人,淑茵小姐来了。”阙美娟伫立楼梯口,冲着楼上喊了一声。梁婉容走下楼时,我已坐在沙发上。梁婉容穿着一件暗红色PRADA毛衣,一手笼发,笑道:“嗳呀,这场雪可真不小,昨天没听说晚上要下雪啊。”阙美娟已随玉凤将碗碟摆上餐桌,萧老太太正静静地坐着等候。玉凤蜷手立在身旁呵声问:“老太太,您是要等上官嫦回来用早餐吗?”萧老太太双手按在凤殇藜木杖上,双眼往外望。一丝丝的雪花不时飘落,举目而望,竟是雪白的世界。“是啊,再等等她就来了。”萧老太太用苍老浑厚的口吻说。梁婉容一面梳头发,一面望向餐桌,只见碟筷碗盘摆满了一桌。自语道:“今天的早餐看来很丰盛,一定是给上官嫦准备的。”阙美娟从我怀里接回孩子,让我换下被灵童呕过奶汁的羊绒衫。但,毓秀楼里没有用于替换的衣裳,我有点六神无主,寻来找去,才找出一件黄色灯芯绒毛衣。阙美娟凝视着我说:“先将就的穿着,一会儿你回楼再换了。”萧老太太眼看上官嫦还不回来,坐耐不住,走到阳台上,给画眉添水喂食。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大家已神疲意懒,马上将上官嫦回家的事忘记了,阙美娟突然扯着嗓音大叫道:“夫人、先生,小姐回来了。”我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起身,随萧老太太、梁夫人走向门廊。上官嫦果然回来了,众人望见时,正和上官仁拎着箱包绕出回廊走来。“你可回来了,大家等你很久了。”梁婉容将他们迎进来,喋喋不休地说着。我一望上官嫦,方见一身倦尘。旦见上官嫦:上身穿一件双排襟扣大衣,围一条雪坊纱巾,长发披于脑后,清丽脱俗。她脱下大衣,内裳是长至小腿粉色羊绒毛衣,胸口挂着一串以绿松石、玛瑙、水晶、翡翠等各式名贵珠子串连一起的项链。她的肤色白皙似纸,长眉画曲,小唇勾色,分明看出一抹风尘倦怠。待脱下脚上一双暗红皮鞋,趿上一双水貂绒拖鞋,她长长地呼气:“从北京回家真是累死人哩,由于北京大雪,延误飞机,原本昨晚能来的。”萧老太太高兴地阖不拢嘴,摩挲着上官嫦那头黑梭梭、长飘飘的头发,刺刺道:“一个假期,你让奶奶左盼右盼的。现在回家来,好好让奶奶瞧瞧。”上官嫦将一串项链卸下来,幽幽道:“看来奶奶来芙蓉镇颐养天年的想法是有道理的。北京车水马龙,空气也不好,总使人心情郁闷。”萧老太太笑道:“我孙儿说的是。快来坐下同我们一起用早餐,大家只等着你哩。”梁婉容却轻推上官嫦,劝道:“先洗洗脸再来用早餐。”上官嫦便应允了。

    大家围聚在餐桌旁其乐融融,欢笑不停。餐桌上摆满玉凤亲手搭配的早餐,譬如有:拌莴笋条、蒸鸡蛋、煮花生米、酱牛肉、妙豆腐丝、胡萝卜丝。另外还有牛奶、豆浆、面包、卷子、小笼包、鸡蛋煎饼、小米粥等。玉凤给上官嫦的碗里盛了些牛奶,给她剥了一枚鸡蛋。上官嫦环望众人,笑道:“我哥哥呢,怎么没看见?”梁婉容望望她,又望望上官仁和我。我坚决地回道:“昨晚没回来。”众人一听,不禁面面相觑,脸上似乎比刷了一层糨糊还凝愁难看。上官嫦看出明堂,微微一笑:“没关系,我问问他。”说着,拿起手机给上官黎拨电话。电话打通后,上官嫦告诉上官黎正在山庄,上官黎知道后,就答应回家。萧老太太一凝眉梢,慈蔼地笑问:“茵茵,我的孙儿经常不回家吗?”话音一落,大家像盯着贼一样,盯着我望。我畏首畏尾地喝了一口豆浆,眼泪已在眸中滚动。“她不说就算了。”梁婉容夹了一块莴笋条,不好气地搁在碟盘里,“黎儿终归是你的丈夫,你要善于察颜观色,善于揣摩他的心思。男人是需要女人牢牢抓住的。”萧老太太一皱颔纹,劝化我:“我们作为女人,对于男人来说,最关键的就是温暖!茵茵,奶奶老了,不中用了。孙儿我是说不动了。你是他的女人,要用尽心计勾住他的心。”上官仁嘴里嚼着花生米,抬臂一抻筷子:“你奶奶说的有理,以后要请教奶奶。”我点点头,一语不发。上官仁又道:“茵茵,有些话,我认为可以给你讲……上官先祖,原是清朝康熙年间辅政大臣之后,此大臣姓顾名仲,为人清廉,秉性耿直,曾在战争年代,大荒之年,力荐朝廷开仓济民,造福百姓,但因此得罪朝中诸多反派人物,最终被皇上贬斥为庶民,准为染布纺织,炮制药材为生。一直到解放初期,顾氏后人才得以改头换面,重出江湖,并将姓氏变为上官氏。如今,茵茵为上官家添得后嗣,实为有功,进入上官家谱,正常不过。哦,明天,我派人重修家坟,重制家谱。茵茵,你已位列上官家谱之中了……”蓦然听了上官先生一袭话,我的心中涌动幸福而焦燥不安的情绪,久久难以抚平。

    早餐结束的时候,上官黎风急火燎地赶来。一进门,从身上抖落一身雪花。他将穿在外身的纯黑毛呢子大衣挂在衣架上,取下一条咖啡色围巾,换了皮鞋,站在地毯上问:“上官嫦在哪儿?”我轻斜在沙发上,捧着一本杂志,无心翻阅,还要故作姿态,目光轻柔地回道:“在她房间哩。”上官黎听完,迈大步子闪身走进上官嫦的房间。阙美娟问:“淑茵小姐,好像黎哥的心情不错。”我望望,未作声,依旧漫不经心地翻阅杂志。一转身,上官黎又走出来,用一种富人贬低穷乞丐似的口吻,低吼道:“胡说!怎么不在房间?”我怔然一愣,尚未答话,阙美娟回道:“小姐好像在洗澡。”上官黎回脸看了看,悻悻地哼了一声:“怎么不早说,害得我到处找人。”萧老太太躺在软榻上,望见上官黎进来,唤道:“孙儿,你怎么才来?你妹妹等你好一会儿了。”上官黎没有吱声,坐在小杌子上抱住狮子狗玩耍。突然,门铃响了一声。阙美娟打开门,王瑞贺同姒丹翚走进。王瑞贺说:“我们找上官先生。”阙美娟看了一眼书斋,道:“诺,在书斋。”王瑞贺刚要迈步,阙美娟扯了扯他的衣襟:“瑞贺,把鞋换了。”“噢,我差点忘了。”王瑞贺一俯身赶忙换鞋,同时安顿道:“姒丹翚你等着,我给上官先生说完话就出来。”姒丹翚“嗯”了一声,一个人伫立门廊边守候。倚廊墙角,一盆杜娟花盈盈绽开。王瑞贺走近书斋立在门口,唤了声:“先生!”上官仁看见了让他进到书斋里。王瑞贺左右环视,装饰豪美而奢侈的书斋,透出一缕春梅的清香。一张漆红梨花木桌上,黄釉瓷瓶中供养一枝露蕊吐芳的梅花。桌上搁着一副四四方方裱贞出来的字画,上书几行笔力苍劲、秀骨攫云的字迹。桌上放着画绢、诗笺、扇叶、和田玉印章。桌案旁摆放一座书架,古铜彝鼎,匣格悠然逸趣。墙上悬挂三副书画,最显眼的,是一副虞世南的《孔子庙堂碑》书法字体。一望之下,气势凌云磅礴,挥笔潇洒自如,充满圣贤之概。王瑞贺感到自己脚下净不染尘,感到心间怦跳如杵,也感到卑微渺小。“瑞贺怎么站着不说话?”上官仁毛笔一滞,微撇余光,回眸扫了一目。王瑞贺道:“先生,纺织厂所有工人都离开了,只有少数人逗留在竹茅楼。”上官仁照旧挥毫,只随意应了一声。王瑞贺抬眼再次望向周遭,墙旮旯堆置一些盆、甗、罐、瓮、簋、簠和盉,古色古韵的器皿用具。一盆海棠叶绿如新,从中抽出几枝嫩芽,还结出花骨朵。上官仁问:“那么,从杭州招募的青工情况怎样?”王瑞贺一听,笑道:“他们安份的哩。合同上白纸黑字,约定了明年开工时间。我估摸他们会守时守点的报到。”俄尔,上官仁问:“那些未用完的染料都封存好了?”王瑞贺笑道:“封存好了。先生,姒丹翚在客厅站着呢。”上官仁望望王瑞贺,思忖一会儿,一脸悦然地说:“让她回吧。我就不去检查了。再说有你,我很放心。”王瑞贺一听之下,心里高兴,答应着退出了书斋。王瑞贺刚出来就大声道:“丹翚,我给先生汇报过了。先生让你回家。”姒丹翚正同我说话,撇脸笑了笑。

    上官嫦洗完澡走出浴室。她穿着一件白色棉绒浴服,头发松散蓬乱。“哥,你肯定在等我。”她站在转角几边,手上提起一个囊包,“哥和嫂嫂,你们来我房间。”我和上官黎就走进她的房间。上官嫦拿出许多物品,“这件是哥的。”将一条蓖蓝色古琦欧•古琦Gucci领带塞给上官黎。“这个是嫂嫂的。”又将一双千百度C。banner女式皮鞋递给了我。上官嫦笑道:“我寻来想去,这是给你们最好的礼品。”我脸上漾笑,感到一阵惭愧和不安,只将这份情义深深地埋藏心底。

    王瑞贺和姒丹翚走出毓秀楼,经过兰蕙园时,葆君迎面而来,身边还带着从省城来的及先生。那及先生一身正统名牌西装,露出一条淡蓝色波尔卡领带(polkadottie)。及先生弯臂夹着一个烟灰色驼鸟皮包,头发斜梳有型,微蓄一丁点胡子,样子神气。“你好及先生!”王瑞贺、姒丹翚跟及先生握手致意,葆君道:“及先生来找夫人,想要和我续签一年合同。”王瑞贺听了很高兴,忙不迭笑道:“那好呀!夫人肯定会同意。”葆君笑道:“那你和我一起去找夫人吗?”王瑞贺摇头说:“我还有事,你带及先生去吧。中午,我们邀请及先生进酒楼吃饭。”葆君“嗯”了一声,带着及先生进了毓秀楼。

    我看见葆君带着及先生进楼,赶忙问:“葆君有事么?”葆君说:“我找夫人!”我回道:“在楼上哩。”话刚一落,梁婉容恰从楼上下来。“葆君我下来了。哦,及先生也来了。”我们转目一望,梁婉容抱着一盆延年益寿古松盆景,笑容可掬地走向客厅:“这盆花在阴面房里将要枯萎了。我把它放在窗台上缓个神儿。”葆君对梁婉容说:“夫人,及先生是来续签合同的。”梁婉容笑道:“我猜到了。好!你们先坐下,我让玉凤给你们上茶。玉凤——”她抬高音调朝厨房喊了一声。阙美娟说:“夫人,凤姐到镇上买荞麦面还没回来哩。”梁婉容抬起臂膀看了看腕上手表的时间,“咦”了一声。“都十点半了,玉凤在干什么呢?”正说话呢,玉凤进来了。梁婉容一看,玉凤拎着一个食品袋,里面装着一些荞麦粉。“玉凤,快给客人上茶。”她说。

    玉凤捧上一盏檀木香壶,给及先生和葆君每人倒了一杯茶。梁婉容问:“葆君那副《金枝玉叶》售出去了?”及先生呷着茶,应道:“夫人,已售出去了,一万五!”梁婉容一听,脸上立刻浮出一抹傲然、惬意、由衷地笑。“和我估计的一样。那,上回那副《鸿门宴》售价几何?”梁婉容问。及先生略一回想,笑道:“一万整!”梁婉容望了望葆君,哂笑着,端茶满意地喝了一口。及先生从皮包取出两副绣样,拿给梁婉容和葆君看。两人接了一瞧,原来是江南苏绣,两副著名的图样。一副是《犀牛望月》,一副是《神兽麒麟》。及先生笑道:“这是一位美国客人要求的绣品。每副出价都在十万元以上。但丈副也大,每副都是三丈二的大小。”葆君听了,心里暗自犯难:恐怕单这两副作品,又要绣上两个月了。真是钱好赚,活也繁重。梁婉容问及先生:“哦,及先生,你一定是来续约的。那么,还有什么要求没有?”及先生微笑地望着,充满诚意,却说道:“葆君姑娘工作踏实,绣品毫无缺陷,我为她点赞。凭心而论,苏绣活儿在江南有市场,客商也多。我是觉得多出两个像葆君姑娘一样的绣娘,真是一件好事。”梁婉容望望,我平爬在桌上微撑下巴,脸上烧红至耳。梁婉容拿住绣图,问葆君:“有问题吗?或有想法就跟及先生讲明。”葆君一望之下,自是心知肚明,一副《犀牛望月》尚好绣成,但《神兽麒麟》就非同寻常了。麒麟,是中国传统祥兽,古籍中记载的一种神物,与龙,凤,龟并称为“四灵”,也是神仙坐骑。再细看来,那只神态威武的麒麟,每片麟片叠叠相扣,错落有致,繁针重线。那活闪闪的两道浅蓝眸光像从洞悉万物、攫人心魄的地狱阎王殿闪射而出,看着都让人心惊胆战。葆君回道:“夫人,这两副恐怕要绣两个月。”梁婉容听出话中之意,心里猜想:葆君没日没夜刺绣,仅管采取机绣和手绣两种办法,仍要加班加点。再者,每件绣品皆为上乘之作,想必及先生在其中已是狠捞一把,关键是葆君有点吃不消。及先生笑道:“只怕夫人不悦,及某想知道夫人每月给葆君姑娘多少薪酬?”梁婉容望望,对他的问话微有迟疑,但回答道:“每月三千块!”及先生点点头,吸着烟若有所思。梁婉容打破沙锅问到底:“及先生之意是?”及先生笑道:“夫人若不猜忌我,就直言不讳地讲了。”梁婉容道:“请讲!”及先生弹了弹烟灰,笑道:“葆君姑娘工作迈力,以我愚见,夫人不如再给她涨上五百块工资,意下如何?”梁婉容听后,脸色一凝,转霎笑靥浮颊,笑道:“那不是大问题。纵使先生不说,我正准备年后给葆君涨工资哩。”

    我坐在一旁静静地倾听,阙美娟抱着上官灵童,随萧老太太坐在阳台的软榻上。画眉鸟儿呖呖婉啼,从窗外街进一缕昏灰光芒。上官嫦从房间走出来问:“嫂嫂,臻芳有没有来过山庄?”我凝眉一想,摇摇头。上官嫦坐在梁婉容身旁,给葆君和及先生斟上茶。及先生问:“夫人,敢问芙蓉镇有几家绣坊店?”梁婉容目光凛利,像一束冬令魁首的蜡梅散发夺迫清寒。葆君回道:“大概只有三家。”及先生一笑,意味深长地咬唇说:“省城有三十家大绣坊,竞争相当激烈。芙蓉镇按理来说也有十万人口,为何只有三家绣坊?这不是很奇怪吗?”梁婉容面色温润的笑着,一语道破玄机:“芙蓉镇地处深山纵壑之处,交通不便,人丁不旺,绣坊业自然不发达。”及先生顿然彻悟,悠然一声长叹。上官嫦问葆君:“现在绣坊有几人?”葆君笑道:“有两人,除外,还招聘了一位彝族手绣姑娘,擅长苏绣,地道的乱针绣。”上官嫦回脸问:“我听嫂嫂说也会苏绣,但不知道冀绣和苏绣相比有何区别?”我委婉一笑,内心微有触动,感到她的问话让我力不从心,遂笑道:“其实各种绣法皆是依葫芦画瓢,所用针线俱是大同小异。”葆君补充说:“苏绣具有图案清丽、针法活泼、设计巧妙、绣力精真、色彩清雅的独特风格,地方特色浓郁。绣技具有‘和、顺、匀、平、齐、细、密、光’的特点。‘和’指色彩柔适;‘顺’指丝理圆转自如;‘匀’指线条精细均匀,疏密一致;‘平’指绣案整体平滑;‘齐’指内容整齐;‘细’指针法纤巧,绣线精细;‘密’指线条紧凑相衔,不露痕迹;‘光’指颜色亮丽,色泽鲜明;在它的种类上,苏绣作品主要可公为戏衣、零剪、挂屏三大类,装饰性与实用性兼备。其中以‘双面绣’作品最为精美。”上官嫦好奇地问:“那么苏绣有何艺术特点?”葆君回道:“其特点为:日月有双轮对比;楼阁具繁杂准确;人物能有瞻眺生动之情;花鸟能报亲态感心之处。苏绣的仿画绣、写真绣其逼真的艺术效果是名满天下的。”及先生与梁婉容听完葆君的描述,一时更加赏悦葆君。两人皆暗自啧叹:葆君姑娘居然对苏绣技艺了如指掌,难怪她的绣技出神入化呢。及先生故而笑道:“梁夫人慧眼识材,葆君姑娘心机过人,样样精通,实令及某感佩不已。”梁婉容心里高兴,脸上笑绽如花,像是一个古懂商人发现了一块上好玉璧,充满骄傲。及先生问葆君:“年关将至,不知道葆君姑娘是否回承德?”葆君望了望我,目光间露出一丝割舍不下的情愫,道:“你问我姐,她知道!她让我回家,我就得回家。”我未作姿态,从阙美娟怀里抱回上官灵童。几人谈笑甚欢,一直近午时,由王瑞贺和葆君作庄,在芙蓉镇一家酒楼,邀请及先生吃了一餐便饭。

    一日,冷雨敲窗,天阴如墨。将将融化了的积雪在纷纷淋淋的阵雨和冰雹中,变得愈加坚不可摧,寒凛萧萧。从窗内往外望,香墅岭呈现一片深黯浅碧、藕断丝连的绿意。我因贫血的原故,几日前已早早断奶。每天上官灵童都在嗷嗷啼叫,央求来自我母体的奶水。上官黎对此不闻不问,夜不归宿,魂不守舍,一些负面消息和新闻花絮时时传入我的耳畔。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我毫无办法,只能嗤之以鼻,拒之一笑。有时,我发疯地揪扯自己的头发,真想以死泄恨,落得清净。但,一想到要给承德爹娘敬孝,还有可怜的上官灵童,就只能忍气吞声,充耳不闻。

    我抱着上官灵童来到毓秀楼,上官仁和梁婉容正要出门。梁婉容身穿林麝皮衣,围着一条裸色超斜纹真丝大方巾,头上戴一小朵Nerteragranadensis娇小精致袖珍、橙色珠状的橙珠花,脚上是一双棕色马丁靴。而上官仁身上是一件乌黑油亮长至膝盖皮衣,白色内裳,戴一条黄菊色条纹HugoBoss雨果博斯、半温莎结的领带。上官仁将要出门,却望向我,语调淡薄地问:“茵茵,玉凤给你煮的鸽肠鸭肝吃了没有?”我心里一沉,像有一条沉重的铁链拖坠我的心脏,将我拽入湖底。我低声回道:“没!腥臊味太浓,我咽不下。”梁婉容听后,一挽上官仁的胳膊,怫然道:“既然她不想吃就算了,反正孩子是她自己的。冷着、饿着咱们管不起。”两人说完,撑起一把伞,穿梭进雨雾之中,驾车出门了。

    我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冰雹和雨水侵肆,想到庄园花草悉数凋败,一汪清泪自眸角缓缓滑落脸颊,落在上官灵童的襁褓上。房中静寂极了,除了我和上官灵童,一个人也没有。我不知道他们都走了哪儿,只有画眉偶尔一声清脆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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