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283 更新时间:18-01-15 07:49
且说公孙琦要去寻人,钟无极因为有人火烧山寨,不知是否是官军来了,正在犹豫不决之际,猛听得一人叫道:“钟三叔?你怎地在这里?”
众人急转头看时,只见火光中走出一个人来,公孙琦一见这人,登时愣了一下,道:“兄弟,你果然来了?我还打算去给你做个帮手呢!”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斌,他本是个极爱干净的人,现如今却是浑身染血,弄得像鬼一般。他听公孙琦叫他,剑眉微微一轩,却不理他,只是看着钟无极道:“钟三叔,你怎么也在这里?”
钟无极愕然了片刻,道:“少侠何人?你我相识?”
杨斌道:“侄儿杨斌,见过三叔。”
钟无极呆了一呆,终于“啊呀”一声,惊问道:“你是杨二哥的儿子文武么?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杨斌登时就把之前几乎溺死,被金瓶儿所救,夜半里有人偷摸上船的事情说了一遍,道:“侄儿因为受人之恩,岂可弃之不顾?故而来了。”
钟无极捻须笑道:“好,好。有恩报恩,这很好。”说着话,看着杨斌手里那颗人头半晌,只见这人面上没几两肉,瘦骨嶙峋的,惨白无须,一双眼睛却是血红的睁着,死不瞑目的模样,钟无极大吃一惊道:“这人不是周通么?十分厉害,侄儿如何杀了他的?”
杨斌看了看手里的人头,嘿然哂笑道:“这厮有多厉害?”
钟无极见他显出颇为不屑的神色,不由得摆起了长辈的架子来道:“贤侄,我知你在东方前辈门下学艺多年,既然离了南海,那自是本领不差,但是天下英雄辈出,一山仍有一山高,如此自大狂妄,需不是好的事情。”
杨斌只不言语,心里却道:“师父的本事那是顶好的,他既然传了我,难道我还怕别人不成?”
钟无极叹了口气,转了头对公孙琦道:“公孙少侠,令师妹中了毒,我虽然替她解了,但是余毒未清,这里嘈杂,不是祛毒的所在,咱们还是需要找个清净处给你师妹解毒才是。”
杨斌这才把眼去看阿古丽,年约十八九岁上下,一身红装,身材高挑,柳叶弯眉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高鼻深目,脸上白皙中透出些粉红色来,与中原、江南女子的千娇百媚全然不同,显示出一股大漠回纥人的英气。
公孙琦想了想,道:“此间事了,不如前辈同我们一路去罢,晚辈也正好要回去有个交代。”
钟无极默然踟蹰起来,杨斌看了公孙琦和阿古丽两人一眼,对钟无极道:“若有人与三叔为难,侄儿定不与他干休,横竖把那一船的人杀了就是。”
钟无极皱眉训道:“你这小子怎么这般重的杀气,全然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罢了罢了,我好人做到底,就请公孙少侠带路罢!”
杨斌撇嘴道:“三叔,休要跟他客气!他是个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阿古丽与师兄最好,听杨斌这话,心头火起,就要争口,公孙琦却是大喜,一把扯住阿古丽,对着钟无极一躬到地道:“如此,多谢前辈了。”
几个人一路下山,路上公孙琦忽然道:“杨兄弟,你如何也跟了来了?”
杨斌皱了皱眉头,还是把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早在那姓秦的和姓孙的摸上大船的时候,杨斌便想道:“我平生独来独往,哪知今日平白受人如此大恩。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明摆着便是要与他们为难,若是别人死了也便罢了,只是这个金瓶儿对我还不错,若是他们伤了金瓶儿,却叫我脸面往哪里搁?”心里正盘算的时候,公孙琦已经提着剑冲了出去了。
等到公孙琦用天山神芒打伤二人的时候,杨斌也跟出了船舱,他也听说了这二人是要为自家的寨主掳掠金瓶儿,待出了船舱,公孙琦正好制住那姓秦的,他却跃出甲板,一手扳住船舷躲了。盖因他知道公孙琦必定会打听这寨主所在,正巧他也颇为厌恶公孙琦,不愿意就此打个照面,所以才隐在一旁。
那姓孙的被天山神芒打穿了琵琶骨,手上功夫倒是废了,可是足下却还能发力。趁着公孙琦制住姓秦的,他却急忙跳船要走。杨斌却如何能够让他走了呢?白云针脱手飞出,将他打死,自己也缓缓溜下船去,在码头藏了身形。果然没过多久,公孙琦就押着这姓秦的下船来了。
杨斌心里暗暗好笑,道:“这厮好糊涂!若是这人瞎带路,他却不是徒劳?要是再使点儿心眼,带到埋伏的所在,你公孙琦便是有三头六臂只怕也要交待在这里了。我们师门的事情还没有了结,断不可叫他死了。”他心里这般想着,自己也不知道这山寨在哪里,也就远远地吊在后面。谁知这姓秦的被吓破了胆子,并不敢耍滑头,值带了他们往山寨走。杨斌这时候却又暗骂道:“这个没骨气的东西。我爹若是在世,手下出了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只怕立刻便要杀了,岂能容你活到今天?哼!黄诚、杨钦这两个狗东西不就是这样的么?”想到这里,这姓秦的正好叫开了门,杨斌已是一肚子的火气,一见这般场景,更是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一针将他射死了。
待得公孙琦跟山寨里的人动起手来,杨斌已然展开轻功,就草深林茂的地方爬上山去。从山上瞰谷中的山寨那自是一览无遗,杨斌看公孙琦硬往里闯,知道轻易不能得手,当下直奔了山后的马房而去。
杨斌的轻功早到了蹬萍渡水雁过无痕的高深境界,那些喽啰只是些个欺善怕恶没本事的人,如何能够发觉?等他到了马厩,看到有百余匹马正在那里吃夜草,周围万籁寂静,没有半个人影,想来这里离寨门远,外面吵嚷传不到这里来,所以马夫都睡着了。杨斌暗喜之下摸进马棚,蹑手蹑脚的将草料乱放了,这才解了几匹马的缰绳,拿一根草索系了尾巴。那些马是久惯人骑的,故而被人困了尾巴也不出声。杨斌最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拐来的火折子吹起了火,就乱草上一点,急忙出了马厩。
须知干草料见火就着,不一刻火苗便蹿了起来,烧着了马尾巴,马匹吃痛,有时被放了缰绳的,嘶吼咆哮,没命也似的乱蹿起来,尾巴上扫到哪里哪里便燃烧,片刻之间整个马厩里燃起了熊熊烈火,百匹马都嘶鸣起来,天坼地裂一般,更有那睡梦中的马夫不明不白的着了火,在屋里惨叫乱滚,有些脚快的跑出屋子,正遇到烧断了缰绳的马匹冲来,踏做了肉泥。还有一些才出马厩,不提防暗地里射出一道白影,手起剑落,都做了鬼。
着火的马匹飞奔出马厩,那些毕竟只是畜生,负了痛只会胡乱冲撞,更兼之夜黑风高,正是那“风仗火势,火助风威”,只一眨眼间,山寨背后的屋宇都燎了起来,若非杨斌走得快,只怕都要丧生在自己放的火海里了。马匹的悲鸣声,人的惨叫声震天动地,宛如千军万马前来夜袭攻山,山寨里登时大乱。
便在这时,一个人飞步赶来,火光中只见这人生得瘦骨嶙峋,面容惨白得毫无血色,仿佛虚耗过度,又像是即将就木的一般,一双血红怪眼,衣襟上插着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才来的粉红色野花。他一边赶来一边高声问道:“怎么回事?”
有逃出来的喽啰便道:“二寨主,有点子摸上山来了!”这喽啰说话的时节,一匹马正打斜剌里奔来,眼看就要撞上那二寨主周通,周通却不慌不忙,手起一掌,打在马头上,那匹疯马立时头骨碎裂,连嘶鸣声都没发出就已经倒毙路旁了。
杨斌暗地里看得分明,心里略吃了一惊,道:“好厉害的绵掌!只怕不比今日遇到的那个六扇门的差,再加上这么多的喽啰,而且还只是二寨主,若是大寨主也来了,这姓公孙的怕是顶不住。”
杨斌只道江湖上的人以武为尊,人家只是一个二寨主就这般厉害,大寨主必定还要凶猛一些,却哪里知道天下之大,有的人本是虽然极其厉害,却并不图这个虚名的。那大寨主白仲生虽然做了大头,可是论本事实不如周通的一半,只是力大如牛而已。
他们原本在聚义厅上杀了个人,剜了心肝下酒,吃喝得正酣,正想着怎么炮制阿古丽,猛听得有喽啰上前禀告,说钟玄钟无极已经把人救走了。白仲生是个火爆的脾气,登时大怒,提了斧子就冲出去。周通知道白仲生力大,寻常百十人近身不得,钟无极虽是无极门的掌门人,但江湖上盛传的都是他的医者仁心,平生极少出手,故而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就连周通也不知道,只道白仲生去了,要抢回一个中了毒的女人是易如反掌的。
周通在厅上自斟自饮过了许久,仍不见白仲生回来,不由得起疑道:“照说白老大的本事虽然不及我,可是要对付一个文文弱弱地医者断然是不成问题的,怎地这么许久都没回来?昨日听说有六扇门的人往洞庭湖去,莫不是半路听到什么风声,要来对付我们?”他正这么想着,忽听白仲生叫喊隐约传来道:“二弟快来助我!”
周通这才知道白仲生遇险,急忙起身就往外走,才走到门口,就见山寨背后人喊马嘶,半边天红彤彤的如同染血一般,一寨的喽啰抱头鼠窜。周通大吃一惊,拦住一个问道:“何事喧闹?”
那人回道:“启禀二寨主,有官军从山后功上山来了,还放火烧了马厩,那些马匹四散奔逃,把后院都烧起来了!”
周通脸上变色问道:“有多少人马?”
那人道:“未知,只是人喊马嘶,火光冲天,实在不知道有多少人马。”
周通原本是崆峒派弃徒叶牝阴的的弟子,这叶牝阴便是因为修习采补的邪门功夫才被逐出师门的,等到叶牝阴死前将一身本事都传授给了周通,后来周通遇到白仲生,两个人臭味相投,周通便把那采阴补阳的功夫教给了白仲生。两个人糟蹋的良家女子不知凡几,真可谓是恶贯满盈了。
大凡像他们这样的人,多少都是有些心虚的,听说有官军前来围剿,不由得害怕起来,但转念一想,官军军官的本事少有能与他匹敌的,若是制住了,解围自不在话下,就算是天下绿林中的人也没有人在敢来小觑他们的了。他心念电转,立刻便扯住了一个喽啰道:“你们赶紧去前面给大寨主帮手,我去去便来。”也不管这些喽啰是否骇破了胆子,只顾自己逃命的心理,撇开了众人,展开轻功飞奔后山而来。
杨斌见了他掌毙疯马的本事,心里一凛,暗想道:“这病鬼本事不差,若是带着人去和姓公孙的为难,恐怕不妙得紧。好在他在明处,我在暗处,正好下手弄死了他再说。”他想到做到,摸出白云毒针对准周通就射。
周通原本就是个使用暗器的行家里手,这时候来到马厩,见这滔天大火,往来奔逃的都是自己人,对方的半个人影也没有,早就有些疑心了,如今虽然腾蛇乱舞,把那房屋烧得噼啪乱响,加之人喊马嘶,震天动地,但就他这般常用暗器的人耳目比常人聪明十倍不止,早就听得有细小暗器射来,登时把双足一垫,纵身跃起,白云针便贴着他足底飞过去了,有个倒霉的正奔逃过来,赶巧儿受了这个无妄之灾,“啊呀”一声倒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周通不管这人,就半空中把身子一拧,厉声喝道:“什么人?”手一挥,一把毒砂在火光中就如同一朵乌云一般直奔杨斌而来。
杨斌见他避过,已是吃了一惊,急忙蹿起来,也堪堪避过了毒砂,人却已经露了行藏。
周通冷笑一声,道:“我道是谁来了,原来只是你这么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娃娃。哼!这群没用的东西!”说到后来已是十分愠怒了。
杨斌懒得跟他打嘴仗,抽出宝剑当胸就刺,人剑都如同电光一般,真是到了人剑合一的高深境界。
周通才叫了一声道:“好剑!”就见他一招“白虹贯日”,径攻自己要害,不由得大吃一惊,暗道:“我只道他是一个小孩子,就算练了几年,终究本事有限,哪知道竟然这般厉害?”急忙脚下一点,就要飘然后退。哪知杨斌这一招如影随形,周通才退了一步,这一剑已然到了。周通不及细想,十指如钩,一手抓向杨斌的宝剑,那意思是要把这一把难得一见的宝剑劈手夺下来,一手却对着杨斌抓了过来。
这一下是叶牝阴所传授的压箱底的邪功“幽冥鬼爪”,旁人只道周通暗器毒药厉害,却不知他手上的近身功夫更是十分了得。这幽冥鬼爪变换飘忽,初时学习的时候要服些少催命断肠的毒药,用内力逼至手上,久而久之,一个人体内毒素渐多,虽然断了毒药,可是所积既厚,又还需要服用什么毒药呢?但凡被划破些许皮肉,药力便会随着伤口渗入进去,不用片刻对手必定要七孔流血,死于非命,端的是十分阴毒凶煞的一门功夫。
杨斌见这一招来得诡异,自己就算是抢先一步将宝剑刺入他的胸膛,这人将死未死之际也必定能够伤了他的,他纵使不知道这门功夫的毒辣,也不愿意拿自己的皮肉来开玩笑,身子往后一缩,手腕一转,立刻变了一招“玄鸟划沙”反切周通脉门。
周通满拟得手,却见对面这个少年变招十分迅速,心里忍不住又吃了一惊,知道对方兵器乃是宝剑,若有不慎,这一双手就算是卖出去了,急忙收招。
杨斌见对方缩回了那鸡爪一般的手,立时抢进一步,挽个剑花,一剑反撩上去,周通倒抽一口凉气,足尖点地,倒纵而出。杨斌不待招式用老,后足忽然一蹬,连人带剑又是一招“白虹贯日”,直扑过来了。这一下快若电光石火,周通正变色惊慌,来不及变招,便被这一剑刺入咽喉,杨斌便这时节把剑一绞,那惨白嶙峋的头颅登时落地,鲜血四溅,把杨斌溅了个满身满脸,所幸杨斌身上没有伤口,不然遇到这般剧毒的血液,只怕立刻就要毙命了。周通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暴突,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便奔赴了黄泉路。
杨斌捞起周通的首级,散开了发髻,揪着头发挽了一个结,提着便赶奔前面来了,路上遇到些许喽啰,二话不说,直接杀了。这一路杀人,少说也有一二十个。
等他赶到寨前的时候,公孙琦已然杀了白仲生,取了首级,正约钟无极前去帮手。钟无极昔年是和杨斌的父亲杨幺拜把子的人,时常往来的,人到中年,相貌的变化不似小孩儿那般大,故而杨斌一眼辨认了出来。
众人听杨斌把这前后事情说了一遍,钟无极呆了半晌才道:“这周通死的也是罪有应得,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呢!”
公孙琦赞道:“到底还是兄弟脑子灵活,昔年田单以火牛阵大破燕军,今天你这也算是火马阵了,若非你来帮手,只怕事情难料。”
杨斌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阿古丽愠道:“我师兄称赞你,那是天大的荣幸,你这人却好生无理!”
正是:
恶言相向非别事,一寸相思一寸心。
这阿古丽发怒来数落杨斌,不知杨斌却怎生应付?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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