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0658 更新时间:18-01-25 10:44
言语间,玄虚又中了雷中鸣一掌,只是拼死防守著,说道:「今天,你们就是把我打死了,我也不会说出他们的藏身之所!」
永琪走近两匹马,手拉著其中一匹的韁绳,跃上了另一匹,大叫道:「我在这里!」
众人立即放下玄虚,去追永琪。
雷中鸣并不急躁,他一声令下,前面伏击的几个弩手一齐发箭。永琪大吃一惊,情急之下,赶了一匹马向弓箭手奔去,自己一扯韁绳,拨转马头,伏在马背上,竟向雷中鸣和张轩的方向冲去。
张轩吓得脸如土色,倒在地上,滚往一旁;雷中鸣往旁边跃开十来尺,从後面追上。
前面不远处是悬崖峭壁,永琪无法再跑,只好停下来接战。
雷中鸣说道:「没想到,你中了一掌,居然活到现在!不过,今天,你还是劫数难逃!」立即向永琪挥剑。
永琪只觉他的身手好熟,隐隐觉得他的武功家底与顾雨田极相似,突然想起,大声喝问:「元宵那天,扮作小太监行剌皇阿玛的人就是你?是你把我引开的!」
雷中鸣并不答话,只是道:「受死吧!」
永琪把他迫开,道:「我的伤已全好了,你要杀我,可没那麼容易!究竟是谁主使你把我引开的?是谁主使你来杀我?」
雷中鸣有恃无恐地狞笑,道:「你勾结红花会,犯上作乱,谁都可以杀你!」口中说话,手上加上了劲。
永琪痛心地道:「你回去禀告你的主子,我已决定放弃身份,离开皇宫,他又何必苦苦相迫?」
雷中鸣狂笑道:「你若死了,大家会更加安心!」
张轩趁机挺剑上来刺他,并说:「你的小燕子呢?她怎麼这样没义气?」
永琪并不理会他的嘲讽,他被二人左右夹击,腹背受敌,分身乏术,一个不留神,小腹被雷中鸣踢中,他忍痛接战,渐渐被迫近崖边。
那边厢,玄虚被敌兵绊住,他不想多伤人命,只能专攻他们的下盘。他摆脱了敌兵纠缠,飞身到崖边,跟永琪并肩作战。
永琪的体力并未完全恢复,玄虚又因多日来消耗了太多真气为永琪疗伤,二人不是雷中鸣的对手,再加上阴险的张轩在旁帮忙,以及众多清兵,恐怕时间一长,终究要死在这里。
就在此时,小燕子杀了上来,大叫一声:「永琪!」她料理了几个敌兵,挺剑向雷中鸣刺去。
永琪又急又气,也大喊:「小燕子,快逃!」心想:你又何必回来送死。
张轩瞥见小燕子的短剑,见猎心喜,放下永琪和玄虚,把小燕子迫向另一方,并向小燕子道:「给我短剑,我放你一条生路!」
小燕子奇道:「我娘遗给我的东西,我干麼要给你?」於是,使出母亲所创的剑法,甚是顺手。
张轩的剑被缠,显得有点急躁。他的武功,不过尔耳,现在更什麼招数也无法施展。情急之下,又道:「那剑是我的家传之物,我非取回不可!」
小燕子大骂道:「废话,这剑明明是我爹娘的定情信物,你诬蔑我爹偷你的东西!」一生气,出手更辣,剑尖横扫,一招「水银泻地」,嗤的一声,把他的衣服划破了。
张轩大惊,没想到她的招式如此厉害,更加小心翼翼地迎战。
雷中鸣要同时对付永琪和玄虚,倍感吃力,向张轩大叫:「先毙了此人,再杀那女的!」
张轩只怕小燕子会逃走,对雷中鸣的话,毫不理会。雷中鸣暗暗称奇,不知这宝剑有什麼珍贵之处,张轩非要夺取不可。
小燕子到底内力有限,势孤力弱,渐渐招架不住…她被迫得紧了,心中闪过一念,随即伸左手入怀,找到想要的物事。
小燕子笑嘻嘻地向张轩道:「你要宝剑,好!我给你,你可要抓牢一点!」说著,用力一掷,就差那麼一点点,宝剑在张轩的头顶上飞过。
张轩未能接住,向後翻身跃起,要伸手去抓,小燕子九节鞭交右手,运劲一挥,套住了剑身,一拉一收,宝剑又乖乖地回到手中。张轩一场欢喜一场空,再看看地面…
完了!原来身子凌空数十丈,早已飞离悬崖,无处可以借力,他虚踢数下,双手在空中乱抓,坠落数十尺後,才抓住了一根树枝;忽然想到,即使宝剑掉落悬崖,仍可在山腰附近攀过去捡拾,只因一时贪念而变得愚笨…树枝无力承受他的体重,迅即折断,他再无办法阻止下堕之势,在空中数秒,只叹自己一生聪敏过人,郤全毁在一个「贪」字之上,悔之已晚…小燕子原想戏弄一下张轩,挫一挫他的锐气,没想到他会掉下悬崖,她在崖上听得张轩惨叫一声,也是呆了一呆,她心中慌乱,向崖下一拜再拜,喃喃地说:「我不过是跟你闹著玩儿,我可没有迫你跳下去啊!是你自己要跳的,跟我无关,是你自己瞎了眼睛,没看清楚…可不要来找我啊…」
雷中鸣被张轩的惨叫声吓了一跳,惊觉:这口剑一定是什麼值钱的宝物…心中想著,手郤丝毫没有慢下来,他左手一格,右手运劲,对准玄虚的心房一掌推出,玄虚被打得整个身子向後直飞。
永琪不敢怠慢,趁机抢上前,用尽全力,一掌击在他的右肩上。雷中鸣立时受伤,虽然心深不愤,但自忖已无取胜把握,只好负伤而去。
仍有兵丁围上来,永琪选了两人,左右开弓,只听得「啪啪」两声,二人臂膀应声齐断。
永琪大喝道:「还有谁不要命?」
兵丁见永琪神勇,俱不敢上前。
永琪又道:「我不想杀你们,你们自己逃吧!」原来清兵有严规,只可向前奋勇杀敌,不可临阵退缩,否则,回来後一样会遭处决。
後面有人落荒而逃,其馀数人,更不犹豫,一缕烟地消失在山林中。
永琪见敌人全部退走,再也憋不住了,一口血喷将出来…他本来就未完全恢复,现在一战,又是元气大伤,立即坐下调息。
小燕子慌忙过来瞧他,永琪安慰她道:「我没事,但必须寻个安全之地,休息数日!」他强行爬起来,去看玄虚。
玄虚的伤比他还要严重,小燕子见玄虚为了保护他们,快要死了,心中也不知是什麼味儿。是渴望他快死,还是渴望他快点好起来?最後,她给自己下了结论:「待他好起来,我再亲手杀他!」
永琪沉吟间,已有了计较,他向小燕子道:「那高个子被我打了一掌,暂时是不会回来的,但他可能仍会回去覆命,说不定又有援兵,我们若现在逃走,只会撞在他们的手里。我和大师都有伤在身,我们就不走!我跟他在山洞中养伤,你在外面把石门关了,再由小径来找我们,记得路是怎样走的吗?」
小燕子道:「当然记得!我认路的本领是第一流的!」
永琪又道:「要小心,千万别被人跟踪!」
小燕子扶著永琪,永琪扶著玄虚,来到山洞,永琪和玄虚一同从隧道滑下。小燕子关上了石门,把草席铺好,一切回复原来的样子。她又到小屋寻了一些乾粮和御寒衣物,打了一个大包,才下山找永琪和玄虚。
走到半山,天已差不多黑透了,月亮仍未上,四周漆黑一片,孤身一人在山上,心中发毛。她没有带火摺,无法弄一个火炬,正自懊悔著:「为什麼刚才在小屋中,不拿一个火摺?嗯!为什麼不把那头笨驴子带在身边?」
小燕子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步步为营,突然,她被什麼僵硬的东西绊倒了,摔了一个狗吃屎。
她要爬起来,只觉得自己是倒在一具冰冷的身体上,借著星光,一看此人的服饰,再瞧瞧样子,此人正是张轩,他不是掉下悬崖死了吗?他怎可能从崖壁底下,走几里路来到後山?想到这里…她被吓得「哇」的一声,尖叫起来!小燕子边跑边大叫:「永琪!救命呀!鬼呀!」像一支箭般飞奔到山洞�
永琪在洞中生了火堆,跟玄虚打坐,运功疗伤。突然听见小燕子尖叫,把他吓得半死,忙取了点燃的柴枝出去,接她进洞。
小燕子钻进永琪怀内,紧拥著他,仍不停地打著哆嗦,诉说著这怪事。
永琪轻拍她的背,安慰她道:「可能他被伸出来的树枝阻挡,当时并没有摔死,自己爬了过来,这有什麼稀奇?」
小燕子怕得要命,哭得好可怜,期期艾艾地道:「他一定是化成僵屍,要来找我报仇!」
永琪微笑道:「这世上哪有僵屍?况且,又不是你把他摔下悬崖,是他其心不正,要抢你的宝剑,才失足掉下去的,与人无尤!他就是要找你晦气,阎王老爷也不许!」
小燕子这才说:「真的吗?」
永琪感慨地道:「当然是真的!小燕子,我告诉你,这世上,最会害人的,不是鬼,而是人!」
小燕子听後,瞅著玄虚,向永琪道:「永琪,你说得对极了!」
小燕子还是不放心。永琪休息了一晚,精神比较清爽,见外面没有任何动静,陪著她去寻张轩的屍首,果然就在小燕子所描述的位置。
永琪道:「看来,他堕崖後仍未死,可能是他的部属把他背到此处,後来,他最终还是咽了气,便把他弃屍荒野!」
他们没想到,背他过来的人,正是雷中鸣。他虽受了伤,郤念念不忘张轩的怪异行径,他寻著了张轩,张轩仍未断气,便向他问道:「那宝剑有什麼秘密?快说!」
张轩神智不清,呻吟著:「救我!」
雷中鸣又追问了好几次,张轩仍只说:「救我!」
雷中鸣无奈,点了他的穴道,暂时替他止了痛楚,把他负在左肩,来到後山小径,又再问他:「你说了宝剑的秘密,我再救你!」
「宝藏…崇祯帝宝藏!」
他的声音微弱,雷中鸣听得不真确,又再问:「宝藏在哪里?那剑有什麼用途?是信物吗?是钥匙吗?」
张轩再说:「救我!」
雷中鸣摇头道:「你说清楚一点,我才救你!」
二人相持不下,结果,张轩死了!雷中鸣最终还是搞不清宝藏的秘密!
「在这里曝晒也不是办法!」永琪於心不忍,提议道:「不如把他火化了。」
小燕子噘著小嘴道:「你就是滥好人!我才不碰死人」
永琪微微一笑,道:「反正你昨晚曾摔倒在他的身上!」然後又贴近她的耳朵,阴阳怪气地向她道:「我可是为你好啊!我不想你整天--疑神--疑鬼--以为僵屍--要来…」
小燕子听得毛骨悚然,掩著耳朵避开,打断他道:「呀!别说了!别说了!」
永琪用旧毛毡把张轩的屍首裹住。小燕子捡来石块,永琪教她堆了个炕,下面放满松枝,用乾草生火,松枝含有松油,燃烧起来特别旺,屍身上的火焰逐渐由红转蓝,妖裏妖气的,小燕子看得心里发毛。
屍身化後,他们把骨灰装进布袋。
「没有骨灰甕罐,怎办?」永琪暂时把布袋存放在邻近的山洞中。
小燕子天天见著,不免心惊。可是,她仍不忘借题发挥,当著玄虚的面冷嘲热讽:「虽然说,不是我害死他,但总觉得心中不好过!不知那些害得别人一家十九口惨死的人,有什麼感觉?」
弄得永琪亦一样难堪。小燕子还要凶巴巴地骂他:「又不是说你的皇阿玛,你在紧张什麼?」她又说:「皇阿玛不过是帮凶,那主谋有心害我爹娘,最是可恶!这种人,一定不得善终!」
永琪拥著她轻声道:「他为了救我们,现在也快死了,你还想他怎样?」
小燕子别转脸去,不说话。
永琪暗中向玄虚道:「她这个人,口硬心软,别放在心上!」
玄虚只向他苦笑。
过了两天,不见有任何动静,小燕子憋不住了,好想出去透透气,他们的乾粮已尽,小燕子嚷著要去买。
永琪给她道:「大师的外伤没有问题,但内伤实在太严重,这样子躲藏,也不是办法。再过两、三天,待我的身体状况可以应付,我们乔装下山,带他到太师父那裏去,太师父一定有办法救他!」又把腰带的玉佩解下来,说:「这玉佩虽然是令妃娘娘赐的,但我们真是走投无路了,留下来也没用,你拿去换点钱吧!」
永琪再三叮嘱小燕子要小心,不得跟人多说话,免得泄漏了行踪。小燕子也发誓不胡闹、不任性、不惹麻烦,永琪才放她下山。
小燕子来到小村庄,买了乾粮,郤买不到骨灰甕,有人教她到通州的冥衣铺购买,她惟有硬著头皮到通州去。
她寻到了冥衣铺,挑了一个瓦罐和一些冥衣,把荷包的钱全倒出来,数了又数,还是不够。
老板也是个好心人,又见她长得美貌,早有几分同情她;看到她手中有一块玉佩,著实不错,反而出价买下。
小燕子捧著瓦罐和冥衣,匆匆忙忙地离开,郤没有留心门前一个蹩脚的车夫送货来,那车夫问老板道:「那位大嫂来买啥东西?」
老板小心地察看玉佩,随口答道:「来我这里还可以买啥?还不是骨灰甕和烧活儿!」
车夫道:「真可怜啊!那麼年轻漂亮,丈夫便一命呜呼!」
老板道:「她呀--穷得连丈夫的玉佩也卖了!」
车夫摇首叹气道:「前几天,我载她的丈夫到渡头时,已晓得他没有多少日子!」
二人慨叹人生无常,又聊了几句,各忙各的去了。
永琪和小燕子把张轩的骨灰埋在树下,郤不敢立碑。
两天後,他们扛一袋字画和文房四宝,头顶瓜皮帽,乔装成卖字画的落泊儒生,牵一头蹇驴离开。永琪留了胡子,又长了山羊须;小燕子则在唇上贴了八字须,改穿男装。有人问起,他们便自称罗氏兄弟,带著大伯伯往安徽探亲。
他们也曾遇上官兵,竟拿著五阿哥和还珠格格的画像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双夫妇?」
二人已是惊弓之鸟,不晓得他们是敌是友,永琪身上的伤仍未完全康复,又带著重伤的玄虚,恐怕身分败露,立时招至杀身之祸,无论如何,也不敢冒险相认。
行行重行行,好不容易,来到安徽黄山脚下,小燕子突然高兴地道:「箫剑来了!」
原来,她发现了箫剑所留下的记号。她心情兴奋,挽著永琪手臂说:「他不是在蒙古吗?他怎会在这里出现?一定是皇阿玛叫他来找我们,那麼,皇阿玛已经原谅了我们,不再生我们的气!我们可以回北京了!实在太好了!永琪,你说,绵亿不见了我们这麼久,他会不会忘了我们?」
永琪满怀心事,只答道:「做儿子的,又怎会把父母忘了!」
到云松山庄时,已近黄昏,未进大门,小燕子的声音已经传遍每一个角落,陆晓泉两眼含泪,迎了出来。
小燕子贴上了胡子,要看仔细一点,才认得出来,陆晓泉觉得她又是可怜,又是可笑,上前跟她拥抱,说:「想煞小姨姨了!」又说:「你当了孩子的娘,淘气的性子还是不改!」
汪青崖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玄虚仍在驴背上,永琪助他下来,汪青崖两夫妇看见大师兄,更是惊讶。
汪洋闭关未出,对於二人失踪之事,并不知情。
箫剑已经下山,小燕子寻不著哥哥,有点儿失望。小燕子瞎七搭八地诉说著被人追杀之事,陆晓泉听得糊里糊涂。
汪青崖把玄虚送进房中,运功助他疗伤。
永琪和小燕子梳洗更衣後,陆晓泉拿著点心来看望他们。
陆晓泉向小燕子道:「你不但原谅了大师兄,还长途跋涉,把他送回来,他不知有多感动!」
小燕子立即道:「谁说我原谅他?是永琪送他来的,不是我!我…我…唉!我见他可怜…一时下不了手…哼!待他好了,我再找他算帐!」
陆晓泉只是向她微笑。
陆晓泉将箫剑的话复述了一遍,小燕子欣喜若狂:「不是皇阿玛要杀我们,我们可以回去看小子了!永琪,我们明天就回家!」
永琪郤不如她那般兴奋,只淡然道:「我的体力仍未完全恢复,我们又未见太师父,反正已经出来了这些日子,也不忙这一两天动身!」
小燕子才点头道:「对!我们见了太师父才走!」
永琪又向陆晓泉道:「小姨姨,关於我们二人的行踪,暂时不方便泄露出去!我们想在这里,多打扰几天!但是…只怕…会连累你们…惹祸上身…」
陆晓泉打断他道:「你跟小燕子,都是我们的亲人呀!怎麼说这些见外的话?你也不用替我们担心!从师父建立云松山庄那一天算起,至今已超过六十年;你以为隐逸山林,不问世事,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还是以为我们是靠著侥幸才存活到现在?我告诉你,若没有点儿本领、没有真材实料,我们根本无法避世而居,只怕早被朝廷的贪官吞没、或是被山贼害了!」永琪暗叫一声:惭愧!忽然觉得,朝廷的权力虽大,郤原来仍有鞭长莫及之处!
陆晓泉微笑道:「放心!你们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不论是山贼、乱党,还是来自朝廷的人,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应付!」
永琪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晚上,永琪无法安寝,悄悄起床,到後院看星星。
小燕子窃手窃脚来到他身旁,永琪一转头,看见是她,两人相视而笑,一块儿坐。
小燕子道:「你看星星,为什麼不叫我?是不是有什麼烦恼?」
永琪奇道:「你怎知道我有烦恼?」
小燕子说:「每次你半夜起来,独个儿看星星,都一定是有什麼问题解决不了!」
永琪端详著她,然後说:「小燕子,你真的长大了!」
小燕子没好气地道:「嘿嘿!少爷,我们的孩子快三岁了!我看,将来你成了老爷子,还会把我当做小孩!」
永琪不觉一笑。
两人互相依偎著,小燕子问道:「永琪,你看仔细一点,你觉得在这里看的星星,跟在皇宫里看的星星,有没有分别?」
永琪把小燕子拥入怀中,刹那间,只觉得能与爱侣共度一生,夫复何求?他真诚地道:「只要有你在身边,那裏看的星空,都是一样的美!」
小燕子听後,心中感到甜甜的,嘴角泛起了幸福的微笑。
一忽儿,永琪又道:「小燕子,我已厌倦了宫中那一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索性…我放弃身分,不回王府了!可是,我将会一无所有,以後要自食其力,胼手胝足地工作才有饭吃,你可愿意陪我一起挨苦?」
小燕子竟然非常兴奋:「好啊!我们也可以像柳青、柳红那样,开个酒楼,要不然,我们像以前那样卖艺…噢!对了,你写的对子也有好多人欣赏啊!我看我们摆个摊子,你负责写,我负责叫卖!我们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生活,更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害怕会得罪这个、得罪那个,什麼规矩忌讳,统统抛掉!」
永琪在她的额角亲了一亲,感激地道:「谢谢你!只要我们安贫乐道,也可以活得好快乐。」
小燕子又道:「可是,你别忘了绵亿,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我的心肝宝贝儿可不能不要!」
永琪点头道:「当然,待我的功力完全恢复,我们乔装一下,潜回北京,我夜闯皇宫,你在外头把风,我把绵亿偷出来给你!」
小燕子觉得又好玩、又紧张刺激,大表赞成,郤又道:「奇怪!又不是皇阿玛要杀我们,为什麼不大大方方的回去?」
永琪道:「反正我已下定了决心离开,就无谓回去多生事端!那个高个子和张轩要杀的是我,我死了也就算了,若然把你的性命也赔上,那就太不值得了!」
小燕子好奇地问:「为什麼那个高个子和张轩要杀你呢?」
永琪叹口气道:「当然是有人指使他们!但究竟是谁要杀我,我也搞不清楚!我又怕搞得太清楚的话,别说我自己受不了,皇阿玛更受不了!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才好。我要花点时间,查清楚这件事,想清楚该怎样做,才回去见他们。」
小燕子被他搞得更糊涂,说:「什麼不清楚?什麼太清楚?你干麼说得那麼深奥?皇阿玛受不了?皇阿玛受不了…」她突然脱口说了一句:「那害我们的人是不是跟皇阿玛有好密切的关系?但又不是皇后…」
永琪不答话。
小燕子又自言自语道:「究竟是谁指示他们?我真笨,打架的时候只顾打架,也不问清楚才打!下次碰上了,一定要问清楚…呸呸呸!我们才不要碰上那些坏人…永琪,你说,到底是谁要害我们?」
永琪见她说得滑稽,笑一笑,郤仍是不答。
小燕子没法,只好道:「反正,人家又不是好渴望见到你的皇阿玛,不回去就算了!是你自己不想见他,是你自己说不回去的哟…」她有点儿絮絮不休,心里在想:皇阿玛那麼疼这个儿子,偏偏他不肯回去,皇阿玛会有多伤心?
永琪又伤感地道:「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见皇阿玛一面!」
太师父出关後,不但见到了永琪和小燕子,更见到自己的大弟子归来,真是老怀大慰,更令他欣喜的是:他是由小燕子亲自送上来的。
太师父耐心聆听著他们的惊险故事,说到最後,小燕子仍是要说:「待他好了,我再找他算帐!」
永琪在山上,经过适当调理,身上的伤已全好了,太师父每天跟他研究武功,二人非常投契,永琪的武功又有大进。
转眼间,已踏入三月,玄虚的伤亦全好了。这天,他突然请汪洋和小燕子到大厅,众人都出来看个究竟。他跪在祖师爷的画像前磕了三个头。然後,又向汪洋磕头道:「弟子不孝,身为师父的大弟子,非但没有将本门武学,发扬光大,没有尽弟子和师兄的本份,还行了不义之事,有辱师门,今天只求一死,以赎过往罪孽,希望师父和众位师弟、师妹成全!」
说完,又来向小燕子磕头,说:「小慈,我对不起你的父母,对不起方家,请你把我杀了,替你的亲人报仇!」
小燕子瞥了他一眼,脸上一忽儿青、一忽儿红。她呆上一呆,一咬牙,拔出宝剑…
永琪慌忙制止:「小燕子…」郤又不知如何劝阻。
玄虚向永琪磕头道:「五阿哥,请让贫僧了结这心愿吧!」
永琪於心不忍,唯有掩面转身。
小燕子挺剑向玄虚的咽喉刺去�
小燕子挺剑向玄虚的咽喉刺去,脑海中又浮现了玄虚助永琪疗伤、三人在山中相处、并肩退敌、躲避追兵的情形…
她一剑刺下去,只挑断了玄虚的一串佛珠。
她走到一旁,神情懊丧,活像战败了的雄鸡,没精打彩地说道:「算了算了!要我杀你,我这一辈子也下不了手!」
永琪走近她身边,柔声道:「你就是杀了他,你的亲人也不会复生,何况,他又救过我们!」
小燕子走到玄虚前面说:「大和尚,你已经出了家,你以前的所作所为,就好像是前生的事,叫我怎麼跟你算呢?但你始终欠我们方家十九条性命!你救了我和我的丈夫,十九减去二,仍欠我十七条性命!这样吧!你去行侠仗义,再救十七个人回来,算是凑足了这个数!
各人立时松一口气,均赞赏小燕子有大智慧和宽大的胸襟,小燕子又道:「我虽然不杀你,但不知我的哥哥箫剑是不是同样不杀你,你凑足了这个数後,再到北京找我哥哥,求他原谅你吧!」
玄虚当即叩头,谢了又谢,感激之情,难以言全。翌日,牵著一头蹇驴,下山而去。
永琪和小燕子也准备乔装的衣物器具,潜回北京。
箫剑带著永琪的心腹侍卫,一路从安徽,经杭州,沿著运河两岸县城,寻找妺妹和妹夫的踪迹。
这天,来到了通州,拿著二人的画像,四处打听,一名侍卫带著一个车夫前来向箫剑报告。
那车夫一瘸一拐地过来,向他行礼,然後绘形绘声地向他述说:「大人,你找的那位大哥,病得好厉害,他走也走不动,她的媳妇儿带他找大夫去,我曾送他到渡头。可惜,还是没有治好。未到二月,已呜呼哀哉了!他的媳妇儿穷得好可怜,连办一副寿材的钱也没有,就把他化了,不知道把骨灰安葬在那里!」
箫剑一听,心直往下沉,他无法相信,再追问道:「你肯定那双夫妇就是他们?会不会是你认错了!这两个人,是我的至亲,我非找到他们不可!」
车夫道:「那女的年纪轻轻,眼睛大大,脸蛋儿圆圆,眉毛又浓又弯,非常标致的;那男的长得很俊,一副公子哥儿的模样,病得五痨七伤,坐在地上,还是斯斯文文的,一点儿也不像干粗活的农民,我不会认错的!不信的话,你问冥衣铺的老板好了。」
箫剑随车夫到了冥衣铺,那老板一看小燕子的画像,便道:「对了!就是这位大嫂,好俏的娘儿啊!她想替丈夫买个骨灰甕,买些烧活儿,郤不够钱,我见她穷得可怜,便买下了她丈夫留给她的玉佩,我正想转卖给古玩摊子。你要的话,我卖给你好了!」
箫剑著他取出来,一看,已觉得非常熟悉,仍不敢肯定。他拿去给侍卫瞧瞧,侍卫异口同声说是永琪之物,因是令妃娘娘所赐,所以常常挂在腰间,人人脸现悲痛之色。
箫剑不由得不相信,他心中绞痛。既痛惜永琪英年早逝,更为小燕子失去丈夫而悲哀。他打发侍卫带著玉佩回北京覆命,自己仍四处访寻小燕子的下落。
几名侍卫带著玉佩见乾隆,将消息禀告。侍卫说著说著,述说到五阿哥已病故时,声音也发颤了。
乾隆悲从中来,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倒在龙椅上。
忆起那天,他发现永琪跟红花会头目的交情,盛怒之下,领著侍卫搜查王府;在众婢仆前,狠狠地斥责永琪,完全不留情面,最後,还用弘时的死来吓唬他…
那裏料想得到,当天拂袖而别,竟成永诀!
太监将玉佩接过,呈上令妃,令妃按捺不住,泪如泉涌。
乾隆心如刀割,久久未能平复,延禧宫内一片死寂。
良久,乾隆才挣扎著起来,问令妃道:「令妃,你认得这玉佩确实是永琪之物?」
「皇上,臣妾认得!」令妃泣道:「当初格格选这玉佩给五阿哥,就是因为中间的黛绿花纹,活像一只小燕子,决计错不了!」
乾隆半晌不说话,忽然大吼道:「朕不相信!朕不能相信!朕不会相信!永琪这孩子又能干、又机警,他命大得很,他跟野狼搏斗,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破了点皮,他在火海中把朕背出来,亦不过是炙伤了手,他怎会这样就离开人世!见不到他的屍首,朕不会相信!」想一想,又再悲痛地道:「除非小燕子亲自来把事情说清楚,否则,朕不会相信!」
令妃哭道:「小燕子性子烈,五阿哥不在了,只怕…小燕子…她…也不会再回来!」
乾隆大叫道:「为什麼?难道她…她会不会伤心过度…否则…她…她怎会舍得抛下绵亿不理?」他又转头向侍卫道:「你们再去暗中查访,就是找不到五阿哥,也要把小燕子找回来!」
这年的春天,春雨连绵不断,有好几天,更是大雨滂沱,雨声令人心烦意乱。箫剑曾著人向乾隆报信,均是关於永琪身患重病,与小燕子匿居山中,生活困苦,手头拮据,小燕子在小村庄买不到骨灰甕,村民教她往通州购买等等消息。连小燕子卖给老婆婆的耳环,也一并呈上给乾隆。乾隆不由得不相信,渐渐接受永琪已离世的事实。
傍晚时份,太后亲自到乾清宫探望乾隆,乾隆为了永琪之死而哀伤,又为了小燕子的下落不明而忧心忡忡。他的桌上放满了永琪所写的文章,小燕子送的那个玛瑙镇纸放在上面压著,手中握著永琪的玉佩,茶饭不思。太后心中满是怜惜,向他道:「我知道永琪这孩子心眼好,又有孝心,而且文武双全,但人死不能复生,只怪他福薄,上天不让他侍奉你一辈子!」
乾隆将文章小心叠好,道:「朕将他生前所写的文章集起来,打算辑录成书,取名《焦桐賸稿》,好作个纪念!」
太后也赞成:「这主意非常好,将来他的孩子长大了,也可以知道父亲的事迹。」顿一顿,又说:「皇帝,与其每天这样思念永琪,不如想想如何替他培育绵亿成才。」
乾隆点头道:「额娘说得对,朕应该积极一点,不能意志消沉。朕不但要代他照顾绵亿,也要想办法把小燕子找回来,她是永琪的妻子,不能让她流落在外头吃苦,这样太对不起永琪了!」
太后想一想,便说:「这丫头本就来自民间,她的鬼主意又多,懂得自己讨生活,外面天大地大,真不知她躲到那裏去。箫剑只得一个人,要找到什麼时候才会找到她?依我看,如果能令她相信,你不是要害永琪,她自然会回来找她的孩子,她那麼疼绵亿,一定舍不得他!」
乾隆叹口气道:「她要怎样才肯相信朕?」
紫薇在漱芳斋闻说五阿哥病故、小燕子杳无音讯,每天思念昔日的时光,无法抑制自己,终日以泪洗面。又怕皇阿玛撞见,惹他伤心。
正是褔无重至,祸不单行!这天,竟接获褔尔康失踪的消息。
尔康带兵讨伐金川,一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敌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清兵打了许多场漂亮的胜仗。
他的总兵李全,所训练的军队,骁勇善战,锐不可挡,颇有点才干,所以,一向骄矜跋扈,自命不凡。
出征前,荣锟曾为他饯行,暗地里向他道:「听五阿哥说,多位军机大臣力荐李兄,出战金川!」又向他透露:「福大爷是额驸,他又来自满洲名门望族,人缘极好;就是太后,也非常器重他,他既毛遂自荐要领兵出征,皇上当然让他担当主帅之位!」语气郤带点轻视。
李全听後,心中老大不愉快。心想,自己若非汉人,主帅之位必然落在自己身上!只因福尔康是满人,又皇亲国戚,才被皇上钦点作主帅,他本身郤未必有什麼本领。
尔康想到乾隆即位之初,金川叛变,张广泗带兵平定,就是由於太过自负,又不熟悉金川地形,误中金蛮的诱敌之计,因而输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临行前,永琪就此事,一再提醒他,兵不厌诈,假如金蛮太快投降,也别太轻易相信,因此,行事加倍小心谨慎。
相反,李全好大喜功,求胜心切,希望凭此役建立功勋,赢得皇上赏识。他极力主张深入虎穴,乘胜追击。对於尔康的战略不以为然,经常都不服气。
经过连场大战,尔康已收回大部分失地。接下来,他计划兵分三路,进击敌方所占据之山岭,攻克後,在那裏驻扎,再派先遣队探清楚前面地形,才继续前进。
可是,这一仗,实在太容易了,李全带领的部队,一下子把敌人打得土崩瓦解,节节败退,逃入山谷。李全有点沾沾自喜,他想:应趁著兵将个个士气高昂,一鼓作气的时候向前急攻,来一个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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