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

章节字数:4889  更新时间:18-06-26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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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

    下来就是每日做得更丰富的果蔬,看他一脸期待,她不由一点一点地吃下去。

    心里想的是:这一世被人这样宠爱,定是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善事。上天可怜见的,竟给她这样好的两个男人。

    心情好到无以复加。

    天天的果蔬宴,几天后,红滟的颜色渐渐褪去,疼痛的感觉也不再那样不可忍耐。

    容止面色也渐渐好过来,常常陪她一起倚在床头说话。

    有时还讲点长安城里人们津津乐道的故事,比如——

    暗夜卖油人

    话说长安宣平坊为王公显贵集聚之所,在长安各坊区中赫赫有名。这个夏天,宣平坊出现了一件怪事:每到傍晚,在宣平坊坊口就会出现一个卖油人,其头硕大,皮肤甚白,言语不多。他所卖的油,不但鲜美,而且价格便宜,引得大家争相来买。

    随后一个夏夜,有一官人赴饭局回来,入得坊子深处,辗转街巷,其时夜已深,四周僻静,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戴着毡帽,赶着一头毛驴,驴身上驮着两个油桶,见官人一行后,并不躲避——这正是那个卖油人。官人的侍从上前呵斥,对方也不理会,侍从大怒,手搏卖油者,哪知手刚碰到卖油者的脑袋,那脑袋就落地了,随后滚入旁边的一处大宅门。

    官人惊异,与侍从一起跃门而入,见那脑袋在一棵大槐树下消失了踪影。随后,官人征得该户人家的同意,对槐树进行挖掘。掘到数尺深,已见槐树之根,根旁有一只因害怕正在哆嗦的蛤蟆,它的身边有两个笔匣,里面尽是槐树的津液。在旁边,有一巨型白蘑菇,蘑菇盖已落。原来,那蛤蟆就是驴,笔匣就是油桶,而那白蘑菇就是卖油人。

    后来,当初吃其油者都病吐不已。

    玉言卷着手中的绢子,听得颇有兴味,这时捂嘴道:“油是恶心了一点……不过夜深的长安,可爱的怪物,在曲折的街巷间卖油归来……那官家倒是盛气凌人的紧,怪物想必也是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也喜欢过安康的日子,倒是官家不容人了。你说到掘到槐树根处,已经看到一只因害怕正在哆嗦的蛤蟆,真就像看到了那一幕一样。”

    俩人相视笑一会。

    这两日的长安城里,下着冻雨,街道泥泞兼凄清。南山的玉园里,却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窗外风雨琳琅,屋里却漫山遍野的和风旭日。

    俩人躲在房间说故事、相视傻笑,外面的凄风冷雨通通不关她的事,唯一挤作一处的,还有细竹不时的打扰。

    俩人是那样静的人,连出屋子都懒得去,她可以抄谱子翻书册就度过整个下午,或者听容止说故事发呆。

    容止说的故事比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所有时候加起来讲的都多:

    “《酉阳杂俎》中有一些精怪,属植物,与其他鬼怪相比,它们并非凶煞模样,也比较老实,甚至为人欺负。邓州有寺,寺中有僧智通,于冬夜打坐,有怪物摸入禅房,那怪物黑衣青面,大眼长嘴,见智通后合手相拜,很有礼貌。智通随口问:“你冷吗?可以烤烤火。”那怪物便坐于厅中,在壁炉下烤火。智通不再搭理他,只顾念经。五更天后,那怪物竟在温暖的壁火下,闭着眼睛,张着大嘴巴,睡着了,不时发出鼾声。智通心生一念,用香匙点了些炭火,塞到怪物张着的嘴里。怪物被炭火烫醒,大叫着奔出厅堂。天亮后智通在后山上寻得一棵青色梧桐,正是该怪,遂将其烧毁。

    玉言蹙眉道:“可恶!和尚太可恶。瞧那怪物颇知礼仪,修炼到现在,大家都不容易,为什么非要将它弄死呢?相比之下还是宰相郭震的做法更洒脱:郭震曾居于山中别墅,一日入夜后,在灯下夜读,突有巨脸现于灯影中。郭震戎马一生,自无惧色,信笔于那脸上题诗如下:‘久戍人偏老,长征马不肥。’那脸一红,顿时消失不见。几天后,郭震闲步山中,偶见树上有白木耳一只,形大如斗,上面有诗两句,正是他当夜所题。从此郭震与木耳精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又有《禅定寺歌妓》:

    “开元时代,歌舞升平,长安各种宴会多多,连寺院里也不例外。这则关于官员姜皎的故事,发生在当时长安最负盛名的禅定寺。

    有一天,姜皎去禅定寺参加一个夜宴。在饭局上,按照老规定,大家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歌舞。在助兴表演节目的歌曲妓中,有一女,梳着流行的堕马髻,貌美绝伦,引得姜皎不时愣神儿,问身边的官员李某:“此女是叫什么?”李某摇摇头说不知道。又问官员王某,后者也说以前没见过。姜皎感到好奇,禅定寺的局他总参加,跟那些歌舞妓混得也很熟了,怎么独不认得眼前这位美女呢?姜皎深为好奇。在观看那女子跳舞时,姜皎发现,该女子不时地凝视着他。又过了一会儿,姜皎突然发现,那女子不是有时凝视于他,而是自始至终凝视于他,尤其是在舞动长袖,转身回首时,那一瞥更是满带深情。姜皎望着那张脸,那是一张美丽而白皙的脸,白皙得仿佛没有血色。望着望着,不知道为什么,姜皎在某一个瞬间,竟然出了一身冷汗。正在胡思乱想时,那女子一路舞动着,捧得美酒献于案前,姜皎尴尬地笑了一下,接过来一饮而尽,但那女子却面无表情。姜皎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奇怪的女子。他发现一个细节,那就是:无论是在跳舞时,还是向客人敬酒时,那白皙的女子从没露出过手来。这让姜皎感到纳闷儿,他又问身边的官员李某:“这女子怎么从不露手?”还没等官员李某答话,官员王某说:“我也发现这个问题了,有意思,没准这女子是个六指哦。”官员李某说:“不会吧!”姜皎说:“那她怎么一直没露过手着,而且还总盯着我看……”官员李某说:“呵呵,那散席后你可以把她带回家哦!”正在这时,那女子又上来敬酒,官员王某有点忍不住了,站起身来……《酉阳杂俎》中的记载:

    姜楚公常游禅定寺,京兆办局甚盛。及饮酒,座上一妓绝色,献杯整鬟,未尝见手,众怪之。有客被酒戏曰:“勿六指乎?”乃强牵视。妓随牵而倒,乃枯骸也。姜竟及祸焉。”

    故事阴森如此。

    不管是真是假,总之后来姜皎真的有祸及身了。当时,玄宗迷恋上了一个妃子,欲废除正宫王皇后,但又不敢草率而为。姜皎得知了皇帝的想法,在后来的一天,突然发昏,把消息走漏了,引得大臣皆知,一大批公开反对,皇帝大怒,一气之下将姜皎贬至荒蛮的广西钦州,路途遥远如此,姜皎还没到呢就死于中途了。

    禅定寺的一幕,是否正昭示了这个不祥的结局呢?”

    玉言道:“我听说过这个人,有才华,善于画鹰,风格冷峻寒僻。杜甫有诗《姜楚公画角鹰歌》:‘楚公画鹰鹰戴角,杀气森森到幽朔。观者徒惊掣臂飞,画师不是无心学。此鹰写真在左绵,却嗟真骨遂虚传,梁间燕雀休惊怕。’我曾在父皇那里见到过他的画。而且他有个名声很大的外甥:李林甫。”

    容止笑道:“莫谈国事。”玉言也笑:“你说那女子貌美绝伦,若是容止会不会心动?”

    “玉儿之美,岂不已貌美绝伦?玉儿一个,容止已消受不起,更何谈其他?”

    “那就是动心了!不要狡辩。”

    容止笑。

    “哇——哇——”玉言弯着手指,做阴气森森状,“吓坏你。”又倚在他肩头,嘻嘻道:“你说琉璃她——?你如何拒绝呢?你会开口拒绝女人吗?”

    容止斜她一眼,微微蹙眉,躺倒了半日,终于开口:

    “我说不要浪费时间给不必的人。”

    玉言直笑,攀在他肩头,伸拇指给他看。

    “这是苦差,若不是怕有后患,我直说不出口。琉璃毕竟也是你的妹妹。我亦无意伤害。”

    “不说了。继续听哦。”

    玉言点头。

    继续讲:

    “一个暮春,刘某入长安公干,在半路上,刘某遇到一个年轻的举人,两个搭伴而行,那年轻举人言语明快,富于哲理,二人相谈甚欢。同行了几里地后,刘某与那举人便有相识恨晚的感觉了,问那举人姓名,举人说:“叫我十九郎便是了。”草莽匆匆,一日午后,二人行得有些倦了,便盘腿坐于荒野中,刘某取出囊中酒,与十九郎对饮起来。日暮时分,十九郎指着前面的一条小路,说:“我的寓所离这很近,从这条岔路上去,走几里地就到了,兄长愿意一去?”刘某估算了一下行程,去的话,怕是要耽误入京时间了,于是婉言谢绝。分别在歧路,十九郎轻轻叹息,伤感而赋诗一首:

    “流水涓涓芹吐牙,织乌双飞客还家。荒村无人作寒食,殡宫空对棠梨花。”

    刘某颇通诗赋,随之而读,大叫好诗。十九郎微笑,说:“若兄长喜欢,不如我为你抄录一遍。”

    刘某说:“求之不得。”

    随后,刘某与囊中取出笔墨纸砚,十九郎遥望山川,随后挥笔写就。刘某将其收入囊中,与之告辞。

    后来,在京城办完事后,刘某归襄阳,再路过那岔路口,想起那年轻的举人,于是寻径觅人,大约走出了几里地后,仍无人家,四周松柏荧火,更为凄冷肃杀。又行了一段路,见有一处山间别墅,上得前去,登阶扣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位老仆人缓缓将门打开,刘某作揖相问,此处有无一名为十九郎的年轻公子。老仆人并不说话,将刘某引入庭院。随后,关上了大门,那吱呀声,惊飞了庭院中央古柏上的一群乌鸦。

    进得厅堂,刘某惊恐不已,只见中正放着一处灵柩,旁边点有白色的蜡烛。在昏暗中,刘某看不太清那老仆人的面容。老仆人指向那棺椁,道:“我侍奉我家公子于山间别墅读书,前些天,公子暴病而亡,而今尚未埋葬,现在我家公子就在里面。请问,你是……”

    刘某不禁双腿发软。此时,他忽然想起十九郎的那首诗:“流水涓涓芹吐牙,织乌双飞客还家。荒村无人作寒食,殡宫空对棠梨花。”再于心中默读,不觉心跳加速,这正是一首有着浓重的幽冥之气的鬼诗啊!这时候,他下意识地一摸自己的行囊,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后竟然慢慢地从里面摸出十九郎写有诗篇的纸卷……”

    玉言失色,倚坐身畔拽着他。终于腻起他来。

    容止失笑,搂她进怀里:“讲了这么多,终于碰到一个你怕的了?……我以为玉儿什么都不怕……”

    她生气撅嘴:“再说这害怕的不理你了。”神情却又娇娇恼恼地让他疼惜,百炼钢直化作绕指柔。

    拥着她讨她开心,又补偿地讲一个:

    “橘子里的秘密——

    四川巴邛,有一户人家,已失其姓名,只知道他家有一片桔园。第一次霜后,桔子丰收,主人带着家丁,在园中收桔。其他橘子都收了,透过茂盛的枝叶,最后两只桔子吸引了主人的目光,因为这两只桔子太大了,个头一如能盛三斗米的罐子。

    主人当然好奇,于是叫家丁攀树摘下。那两只橘子虽然个头很大,但轻重却如平常的橘子。剖开后,令人惊讶的场面出现了:每个橘子里面,都坐着两个一尺多长、须眉皆白的老翁,而肌肤红润。四个老翁,两人一组,正在下象棋。虽然橘子被剖开,但他们依旧神色自若,谈笑风生,没有一点惊恐的样子,照样对决相赌。对决完后,一个橘子里的老翁说:“呵呵,你输了,输给我龙王第七个女儿的须发十两、智琼额黄十二枝、紫绢披风一副、绛台山霞宝散三十多斗、瀛洲玉尘九十斗、阿母疗髓凝酒四盅、阿母女态盈娘子跻虚龙缟袜八双,后天在王先生的青城草堂给我啊!”

    随后,又有一老翁说:“青城草堂的王先生原本答应来了,但却没等到,橘中之快乐,并不比商山仙境差,但只是不能长久,最终还是被愚人摘了下来!”

    另一老翁说:“我饿啦!得吃点龙根脯。”说着,从袖自里抽出一段草根,只有一寸多长,其形如龙,肢体俱全,随后拿小刀一边削那草根,一边吃下去。但神奇的是,那草根随削随长。吃完后,老翁含了一口水,喷那草根,草根随喷而化为蛟龙,四个老翁乘坐在上面,蛟龙脚生风云,腾空而起,四周阴沉,似暴雨将至。在主人和家丁瞠目结舌中,那蛟龙带着四位老翁消失不见了。”

    玉言笑:“妙哉!桔中之乐,不减商山。橘内乾坤大,棋下日月长!”

    容止不由想起她下棋时拈起棋子的修指,不由心动神驰:“玉儿水晶心肝玻璃人。”又道:“叫我如何放心?……”渐渐低不可闻,“玉儿知道这次容止有多担心?——我都想好了,若是玉儿不再回来,便去寻庙出家。既已死过一回,这次便不再害怕,诗里说得好:‘上国随缘住,来途若梦行。浮天沧海远,去世法舟轻……”说到后来,声音渐涕,玉言闭拢双目,双臂搂了他的脖颈,泪水落到他颈后的衣上。

    “容止,我永是你的玉儿。不论生生世世。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不要说这些话了。是玉儿不好。”她的负重使两人躺倒下去,泪眼婆娑地相拥而视了。

    “哪怕南霁云有一天成了大将军,也不要另嫁他。我宁愿你的驸马还是欧阳。好不好?”他微微颤抖,声音嘶哑:“求玉儿……想到他们,我常常怔忡,心若凌迟。”

    玉言摇首,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道:“不会,我答应你。我最爱的人是容止。没有别人,谁都没有。永远!”

    在她的怀抱里,他渐渐安静下来,终于沉沉睡去。看他清减了不少的脸容,她不由心酸。

    容止,当年那清淡温柔、眼中从无一丝阴翳的容止,哪里去了?——叫我流尽我所有的眼泪,也换不回荒僻柳州那18岁的容止!

    (以上该章唐朝故事均摘自《唐朝的黑夜——破解唐朝诡异恐怖奇书<酉阳杂俎>》,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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