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43 更新时间:18-06-16 00:45
因着越时兮的精心照料,夏沽怜的病情倒是比大夫所说的预期早好了几天。“也该是我履行承诺的时候了。”越时兮心下想着,情绪中暗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他进了夏沽怜的卧房,手上拿着一个纸盒子。
“时兮!”夏沽怜见来人是他,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你先别动,”越时兮端起纸盒子示意他,“我给你看样东西。”
夏沽怜本想过去给他倒杯茶喝,听他这般说就坐在床边没有再动。他注视着他手上的东西。
只见越时兮小心翼翼地打开那纸盒,竟是从里面拿出一个发饰来。与其将它形容为发饰,不说它是一顶假发更为贴切。若将它戴上,那便是以假乱真。
“这是?!”夏沽怜颇感震惊,回顾自己的阅历与周遭人事,他都未曾见过这种特殊至此的东西。
“你可以把它叫做假发。”越时兮早料到他会惊讶,因为在他自己产生为他做这样一顶假发的想法的时候,也同样感到惊讶。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夏沽怜的玉化症俨然成为了他从未放下过的芥蒂,如同一块流脓的疤,要是放置不去处理,就会恶化。“这些天我一直在收集别人掉落的发丝,昨日终于等到足量了,便拿去给做发饰的师傅加工,然后它就成了。”他刮了刮自己的鼻梁杆,继续说:“你别说,那师傅真挺专业的,从清理到捆扎,裁剪一样都不马虎,”他将假发递给夏沽怜,“你快戴上试试。”
“啊……好。”坐在床边的人方回过神来,接东西的手都在微颤。
他拿着那顶假发,却没急着戴,而是细看了好一会,手不住地抚着它。这顶假发看久点不难发现里面夹杂着不少差色,但由于被人好好打理过,整体看起来很有光泽。
夏沽怜拿着它走到妆台前坐下,端端正正地坐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他低头将原本的头发撩起,以一只手束着,然后用一根发带扎上,最后绾成一个髻。他将它戴上,觉得尺寸稍大了些,但是无妨。他再看铜镜里的自己。
越时兮也看着铜镜里的他。暮雪换青丝,长度到背上一点,夏沽怜身着白衣,与黑发相映,好似宣纸上的一点墨色,渲染出三分乐趣。
这是一种不一样的美。之前的他看起来文文静静,却常常带着点自怨自艾的哀怜。现在的他依旧是文静的,不过精神了些,就像枯树前头的一缕春色,叫人生出许多欢喜来。
“啊,对了,”越时兮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罐子,打开放在夏沽怜面前。罐子里面装着一种深褐色的膏体。“我之前去医馆托大夫调制了这种药膏,可将你眉睫染至近黑,还不容易褪色,你也试试。”
“这……”夏沽怜以指腹沾取了一点药膏,涂在眉毛上。兴许是因为太激动和太生疏的原因,他把眉毛涂得歪歪扭扭,看上去有些滑稽。他用丝帕擦掉了涂出去的那部分,再慢慢地将其抹匀,最后把睫毛也涂上。约么过了一刻钟,药膏终于定了色。夏沽怜回过身对着越时兮,羞赧地问他:“正常吗?我看起来。”
“很好看。”面前之人由衷赞叹。
“我看起来,是正常的吗?”夏沽怜忽略了越时兮的回答,又再度问道。他的脸上写满了迫切与紧张。
越时兮愣了下,然后点头,肯定地说:“是,你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夏沽怜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了腼腆的笑,浅浅的梨涡甚是好看。他离远了妆台,又忍不住地靠近,再离远,又再靠近,如此反反复复了好几次,却仍是意犹未尽。
“你再好好梳洗一番,末了我跟你去见夏夫人,我想到了一个能让你岀府的理由。”
夏沽怜跟着越时兮进了大堂,府中的其他人见他已换却那满头霜雪,皆是惊奇无比,感叹纷纷。
最后越时兮借由教夏沽怜习武一事,对夏夫人称要带他去京城的打铁铺选一件防身的兵器,以此恳请她允许他岀府。夏夫人看见夏沽怜一头墨发,实是又惊又喜,心里对越时兮很是感激,也大概猜到了这无非是自己儿子的一个期愿而已。她虽有所顾虑,但也并未多加拦阻,只是提醒二人上街务必小心一些。
“有时兮你陪着沽怜,我当是放心的,不过他没怎么出过门,一切得劳你多关照了。”她微微笑道。
夏沽怜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般。他现在终于可以上街,而且不是以一种遮掩自己的状态,是以一种他梦寐以求的状态。
两人出了大堂,越时兮看了看现在的天气,少有阳光,也不似会下雨,便觉得这时出去再合适不过。他询问夏沽怜的意见,对方倒也应了下来,但还是拜托他稍等一会儿,自己又回房重新梳洗了一番,这才与他出了府,上了街。
京街十分热闹。宽大的街道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摊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小贩们都在卖力地吆喝。一声一声,喊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喊的是糖画甜粥龙须酥,喊出了市井的味道,喊出了人情的味道。这个客栈人满为患,那个酒楼人声鼎沸。在两家店之间的空地上,还有两个耍杂技的汉子正在表演着自己的绝技,一个人口中倏然吐出火来,另一个人牵着一只猴儿,做了许多让人捧腹的举动。他们不知是属于哪一派的江湖,但都给与了观众同等的精彩。总而言之,街上声色生动,实叫人应接不暇。
夏沽怜对于眼中所览的一切都感到新鲜,这种热闹的气氛甚至使他的感官也变得更加敏锐。他无疑是好奇的,但尽管如此,也没有像一个小孩子那般兴奋到左顾右盼,抑或是撒了欢地乱跑。遇上有趣的东西,他的目光自然会有所流连,但没有过多的贪婪。在走走停停间,他始终与越时兮并肩走,似乎再有趣的东西,都不足以让他迈开步子离远他。在常人看来,这是一种在面对陌生事物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胆怯,可只有夏沽怜自己清楚,这是一种依赖。
他看到前面有一家卖粥点的铺子,忽然想起了以前夏沽城给他带回来过的那碗红枣羹。他甚是中意。只不过夏沽城就给他带过那么一次,因为他当时提回来的时候没怎么注意,把那个碗弄得摇摇晃晃的,结果等到回家那碗红枣羹几乎洒了一半出来,而且悉数滴在他身上了。当时的夏沽怜还毫不客气地笑话他,从那之后,他便再没带过诸如此类的东西回来。夏沽怜颇有些后悔,因为此后他总是对那碗羹的味道念念不忘。他素来不喜欢吩咐府内的侍女去帮他上街买小食,因为他觉得这很麻烦人,但夏沽城不一样,他是他的亲弟弟。
忆起过往趣事,他不禁失声而笑。
“怎么了?”越时兮看向他,好奇地问:“你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么?”
“倒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我只是在想我们前面的那家粥店是否有卖红枣羹。”
“红枣羹?”
“对啊。”夏沽怜极力地赞美它的味道,越时兮听完点了点头,算是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夏沽怜这才想起他不是京城的人,家乡或许不流行这种羹,他自然是没什么体会。
“抱歉,我忘了你是酆都人士,应该不喜吃甜吧?”
“倒不是不喜吃甜……”身边的人解释道。
“那我建议你试试看。”夏沽怜还没听的完越时兮的话,就拉着他的袖子往那家店走。他询问店家是否有红枣羹,店家一听,挺直了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颇为得意地对他说道:“这位客官,您这可问对地方了,我这家店经营了十几年,这红枣羹可是招牌呢!”
“是么?那劳烦您给我两碗……”
“沽怜,买一碗就好,我从小就不太喜欢吃黏糊糊的东西。”
“这样的话,那就一碗吧。”夏沽怜闻言,神情有些遗憾。
那店家端了一碗红枣羹上来,拿给了他。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用勺子搅拌了几下,那份甜腻便伴着热气升腾,一丝一丝地挑引着食客的味蕾。
越时兮见他在吃,也不知怎的,自己的食欲竟是悄悄地窜动起来。
夏沽怜舀起热腾腾的一勺,只吹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一入口,便知店家所言非虚。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家店就是记忆中的那家。不过出乎他所意料的是,这家店跟夏府之间的距离要比他想象的远上许多。不知不觉间,他加快了吃羹的速度,过于小巧的勺子逐渐让他陷入了麻烦。他索性丢掉它,直接喝了起来。
越时兮从未见过他如此贪食的样子,以至于动摇了他先前拒绝的态度。他并不期待这碗红枣羹有多美味,因为就算现在夏沽怜喝的是鸩酒,他也会有想去尝试的心思。吸引他的本就不是那一碗红枣羹,而是未曾见过的夏沽怜的反应。
作者闲话:
朝如青丝暮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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