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37 更新时间:18-06-21 12:32
“你当真要这样?”萧子明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脚踝上那条一指粗细,明晃晃的铁链,另一端连着床脚,也不知道虞欢是从哪里弄来的。
“再多嘴,将你锁柴房里去。”虞欢正欲将钥匙放下,却是极为警惕地看了萧子明两眼,将钥匙压在了枕头底下。
萧子明从来没有想过虞欢真的会将他锁起来,在集市上的那天,他受尽屈辱,几乎已是刻骨的恨,醒来也只当虞欢是同萧昭业一起的纨绔子弟,变着法的来羞辱他,才出此言,未曾想虞欢一直记着。
只是昨日,秦淮河岸那个少年寥落的神情,以及书房的对话,他竟天真地将其当作了朋友。仅仅是因为昨日那几句对话,他苦笑了一声,果真不应该回来。
虞欢见他脸上带着些许自嘲之意,挑眉道:“怎么?后悔了?话是你说的,回来也是你自己回来的,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
萧子明望着虞欢,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我当你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
萧子明躺在地铺上,笑着将被子扯上,背过身,不再理他。
“好啊,你!!”虞欢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刚才语气里那份失落感那么真切,却转眼间笑了,像是在戏耍他。
房门外传来叩门的声音,虞欢晃过神,央生在门外问道:“我们要睡了,阿东还没回来,公子您还有什么事么?”要放往常,他肯定进去了,但今天,从一早他就觉得他家公子各种不对劲,像吃了炸药,他可不想做那根引线。
虞欢瞥了一眼地上那人,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不必了,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春夜里,总是下着雨,泛着一丝丝寒意,雨水很密,落到檐瓦上,却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了人,可又偏偏要发出些细碎的声响。院内东南角有一片竹林,偶有雨水夹着风拂过,发出细细的龙吟之声。
萧子明翻了个身,在黑暗中微微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黑暗中,看不见虞欢的脸,语气却是难得的认真。
萧子明坐起身,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明明要笃定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之时,又变成了另一幅样子,变得清明而又干净。
“我不知道,你我不过相识三日。”萧子明有些怅然。
那人的语气却是轻快起来:“这世上,总有个人,只消一眼,你就懂了。”
萧子明不语,虞欢便自说自话道:“你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么?”
听闻此言,萧子明笑道:“怎么?我是你那个只消一眼,便懂了的人么。”
“和光同尘,与时卷舒。”似乎没有听到他那句玩笑话,对方极为认真地说道。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样,连同窗外的雨水都静默了片刻。
许久,萧子明才躺下,发紧的喉咙里轻轻叹道:“你是个认真起来,就很讨人厌的人。”
随着清脆的一声声响,脚上的链子已经落下。萧子明打了个哈欠,见虞欢颇为满意地将铁链放在手里道:“果然有用,从前阿东也是如此,非要拴上一阵才老实。”
萧子明懒懒地起身,若是换成其他皇子,被这样对待怕是早已怒火攻心,可他不在乎,在哪锁着不是锁着,在哪儿过日子不是过日子,更何况,他似乎并不讨厌虞欢。
反倒是虞欢见他神色淡静从容,心下略略有些疑惑,沦落至此,却是风淡云轻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反倒让他觉得诡异起来。
眼见着萧子明将央生的那件短褂套上,虞欢觉得说不出的违和,终是自己起身,寻了一件外袍扔给他,萧子明身形较为纤瘦,宽大的外袍穿在他身上使他显得有一些弱不禁风。
“你是后娘养的么,这么瘦?”虞欢笑着捏了捏他的胳膊。
萧子明自顾自的整理了衣袍,半晌才说道:“自我记事以来,便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虞欢正踌躇着,不知如何接话。却见央生形容疲惫,端着面盆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只见央生眉间散着挥之不去的怨气,虞欢惊讶地问道。
还能怎么,昨天自他回了房,那群家仆便叽叽喳喳地问他关于他弟弟的事,有这么一个风流精致地弟弟,简直是遭罪啊,等了大半夜不见人来,便被撺掇着来虞欢这里寻人,这下倒好,人没寻着,平白地多费口舌替他家公子打掩护。
寒食禁火,都吃冷食。见萧子明搅着那碗寒食粥,迟迟不下口,虞欢叹了口气,寻到前几日那个装了蜜饯的纸包,说道:“好阿东,你吃下去,我就给你一个蜜饯。”
萧子明倒不是吃不下,说实话,比起蜜饯来,寒食粥也没有这么难以下咽。尽管如此,他还是极给面子地喝了口粥,咽下一个蜜饯。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萧子良和虞欢都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喜欢这个甜得腻口地玩意儿呢。
自萧子良接任王俭的国子学祭酒的职位以来,每逢寒食,便会在西邸举办清谈,然而虞欢向来对此提不起兴致,每年寒食,都假借去清谈会,中间偷偷溜出,不知道去哪儿喝个酒,听个曲,反倒自在快活。
早膳过后,虞欢就一脸正经地收拾好了同虞羲一起出了门。虞羲自然知道虞欢不会老老实实随着他去西邸,见他半道改了方向,推脱去寻同学,只当没看见。
散散地在街上走着,见巷角少年衣袂飘动,唇角便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便加快了脚步:“怎么,这次没划破衣服哪?”
萧子明只当没听见,自他来到虞府,什么没底线的事都做了。
虞欢神神秘秘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央生在一旁皱着眉,他家公子该不会又要去那边了吧?
三人一路向郊外走去,春色渐浓,从城内鳞次栉比的商铺到郊外稀疏的茅屋田舍,家家户户均折了柳枝标于户。虞欢随手从河边一柳树上折过一支,环成一个圈,套在萧子明的头上,笑道:“寒食不带柳,红颜成白首。”
听闻此言,萧子明也扯过一根柳枝,前日看柳,还只是有些芽头,这才过两日,柳枝已是青翠欲滴。他看了看手中那个略显毛糙的柳环,将其递给了虞欢,虞欢接过,置于头上,那柳环编得粗糙,柳叶垂下遮住了他的眼睛,笑得清澈透亮。
央生跟在后边,自觉多余,他家公子自小便由他服侍,这个阿东才来几天啊,心下微有怨言,可他抬首看到去,又是生不起气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家公子了吧。
虽离城较远,倒也无赶路之疲,三人闲庭信步,转眼就到了虞欢所说的那个地方。只见一茅庐,两扇门皆开着,临了水次,依着河滩的那面塌了几处,长出些草来,有四五间屋子,用芦席隔着,有两三人影正或坐或躺在那席榻之上。其中有人不满:“这过会便要下起雨来了,你还叫我们喝着冷酒。”
“禁火,你知道么。”一个中年男子坐于他对面无奈道,似乎有些头疼,只拿手撑着头。
那人大抵已经是醉了,扯着嗓子便道:“又不是什么清明的太平盛世,装腔作势的做什么,你们不温酒,老子便去休绵山学着介子推烧死在上面。”
虞欢笑嘻嘻地走过去,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萧子明微微有些惊诧,但极快地收敛了心神,随着他入了座。央生见状,悄悄在萧子明耳边道:“去年寒食,公子在这边喝的不省人事,叫老太爷抽了十鞭,三天下不来床。”
央生正忧虑着,却见虞欢从一旁寻来几个粗瓷大碗,对着萧子明道:“来来来,难得空闲,自然是要一醉方休。”登时,面如死灰。
茅庐右侧有一小屋,里头置着一口酒缸,带了小厮的,便着小厮前去取酒,没带的,便自己抄起酒碗,醉得摇摇晃晃地入内盛酒。
央生取了酒,心生一计,往酒水里掺了水,便端了过去。
哪知虞欢刚喝两口,便“呸”了出来,双目怒视着央生,央生心想与其回去挨鞭子,还不如被他公子训斥几句,愣是一动不动。
却见他家公子转过头,对着萧子明喊道:“阿东,你去盛。”见萧子明没有反应,便循着萧子明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年轻男子,身着玄色窄袖劲装,腰间束带,墨玉束发,身姿挺拔瘦削,英气逼人。看衣着打扮,应是北魏来的。
大抵是感受到了什么,男子抬首望来,眼神却是异常深邃严厉,萧子明微微一惊,却见虞欢喜笑颜开地向那个男子招了招手,朗声道:“元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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