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506 更新时间：18-07-16 21:59
时值金秋，这〈长逸轩〉的人倒是只增无减。 这些年来，柳长逸回绝了不少达官显贵的邀请，不但没惹上麻烦，倒添了一丝不求富贵、名利的气质。也是有不少“名厨”专程来与柳长逸比试。要么输的心服口服，称兄道弟；要么侥幸打成平手。这些人或多或少增进了厨艺，也相应的给柳长逸带来了许些灵感…… 柳长逸已有五日未寻那有缘人了，他老了，在没多余的力气颠锅挥铲了。 就算他创造了一时的神话，可是他还是战胜不了时间啊…… 他从卧房艰难的爬起，没让任何人搀扶，可还有许多人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有他的弟子，权贵送的婢女，皇帝赏的侍从……很多很多的人，却唯独没有他的妻妾儿女。他总是记得在那个大雨倾盆的山中，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他推开一间房门，细小的灰尘漫起，价值连城的物件儿随意堆在一起。柳长逸的手轻轻抬起，丑陋的皱纹蜿蜒在其上，早已没了当年的模样，手指搭下，一一拂过它们，冰冷的玉饰、泛着墨香的书画、还有许些小物件儿……他漫不经心的看过所有东西，就算平时再不重视，到分别了，依旧会不舍。 “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回头对屋外的人道：“今天你们啊……有口福了……”话毕，还轻轻笑了几声，未理会众人各异的神色，摇摇晃晃的走向了灶房…… 他顺手折了一把菊花，吩咐几个人去杀猪、宰牛羊、摘果摘菜、取酒捞鱼……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像一大家子张罗一场年夜饭。 夜前，便是这“年夜饭”的宴请，〈长逸轩〉今白日不接外客，今夜便是这告别宴……人们奔走相告，甚至惊动了年迈的老者…… 膳房中，食物香气浓郁。 各个灶台忙着不同的事，蒸着米、吊着汤、炒着底料、泡着干货…… 人们忙碌着，其中最忙的当属柳长逸，从每粒谷物的精选，到每份酱汁、酱料的比例，都力求完美…… 时间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晚上——宴会的时间。 很多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一下子，就挤满了人。 这里有达官显贵，有闲散诗人，有富家小姐，甚至，还有皇上…… 今夜，他们无身份之别，唯一的身份，就是一个告别故人的人。 而膳房之中，忙碌完一切的柳长逸却缓缓倒下了。他留恋的看了看四周，却看到了两个本不该存在的人——黑白无常。他愣了一下，向黑白无常略一抱拳弯腰道：“两位大人，可否稍等片刻？”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对他点了点头。 宴会照开，而他们送别的人早已逝去，只有一缕魂魄，在角落里看着一切…… 这个宴会，不是很热闹，明明人很多很多，却很静很静。 第一道甜点是很常见的桔红糕，入口软嫩细腻，泛着金桔独有的清香，没什么太特殊的地方，就只让人想到儿时，家门口叫卖的小贩儿。 第二道甜点是梨冻儿，梨子与银耳同煮，略加进菊花瓣儿，甜中泛苦，冰凉，泛着寒气…… 接下来开始正常的上菜。 柳长逸亦跟着黑白无常启程 入了地府，到了那三生石畔，奈何桥头…… 糟虾、醉蟹、酱肉、炖菜、或炝或烤、或炸或蒸，丰盛繁复的菜式一一上齐，如人生的，起起伏伏，繁华一时，低迷渡日…… 柳长逸捧起一碗孟婆汤，不料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婆婆却忽然拉住他的手，苍老干哑的声音问他：“如果来世可以选择，你想做些什么？”他想也没想便开口道：“厨子。”老婆婆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他，伸手夺过了那碗汤，仰头饮下，喃喃说道：“走吧…走吧……”又再闭上了眼，似是困得极了…… 宴会接近尾声，又有二人抬了一大锅东西上来，隐约可闻道淡淡的菊香，一人分到一碗粥，入口很好，米煮至软烂，沁入淡淡菊香…… 他走过奈何桥，看着开的妖艳的彼岸花…… 一碗粥吃到最后，确实微微夹生的米粒。就好似人生的尽头，总有不圆满一般。 宾客们无一不喝完了这碗并不完美的粥，和着苦涩的泪，一口口咽下。 人生再多醉生梦死，繁花一世，最终也不过化作点点的遗憾…… 天宫之中，灶神趴在黑虎大爷的背上。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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