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章节字数:2066  更新时间:18-08-03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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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历6回999日。

    阳光洒下的时候,遍布庭院的花儿门从熟睡中醒来,抖掉身上的露珠享受着生命的美好;细草们接过落下的露珠,解了渴,瞬时葱葱郁郁;庭中唯一一棵、也是占据了半个院落的老树,也打起了精神,摇头晃脑着将私藏在自己茂密青丝中的果实分享;老树脚下那方占据另半个庭院的池塘,一半映着纯蓝的天,一半映着郁郁的叶,毫无波澜;色彩各异的鹅卵石路此时争奇斗艳,霎时间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

    所有的一切都在拼命绽放着,像是催促着什么。

    一只浅棕色的松鼠从老树上落下,快着地时那毛茸茸的尾巴垫着它的身体,才让这一摔显得不太疼。它翻过身来抖了抖身子和尾巴,不满地挠了挠老树干,这才转身沿着鹅卵石路跑向不远处那间小木屋。

    那是一间极其普通的木屋,是庭院里唯一的建筑。

    松鼠跳到半开的窗上,立起身动着嘴鼻,习惯性地往窗前咫尺的木桌窜去。木桌的一头放着一个透明的大贝壳,里面盛着半壳水,它跑到边上,将自己的嘴鼻侵入其中,又用前爪在水里扒了扒,接着往自己脑袋上扒,如此反复几次后,他才跑向木桌的另一边。

    另一边是一个如它般大小的方镜,它立在镜前,仿若人类般照着镜子打理身上的毛发。尤其是它双眼上方那两条白色的绒毛,像是故意画上去的白色眼线一般勾勒着它圆溜溜的黑瞳,那是它最认真捋顺的地方。

    等到一切满意,它顺着桌边一条为它所建的小木梯跑了下去。

    木梯的尽头是一张洁白得毫无瑕疵的大床,床上侧躺的人儿及脚裸的白发和身上单薄的白衣似与大床融为一体,若不是肉色的脚在白发边缘若隐若现,根本看不出这里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松鼠顺着木梯跑到床上,它的浅棕色在这床上尤为显眼。只见它窜到人儿后脑勺处,轻轻地用鼻尖顶了顶,随后背过身,用它蓬松的尾巴在人儿耳边扫来扫去。

    人儿微动,没一会儿便转过身来,没了下文。

    松鼠习以为常,暂停片刻的尾巴又开始扫来扫去,这次是在人儿的下巴上。

    人儿再动,抬手抚在松鼠的脑袋上,轻轻地顺着它的毛。

    松鼠却不以为意,扫动的尾巴更是加快的节奏。

    然而下一瞬,那温柔的手突然握住躁动的尾巴,只一翻手腕,松鼠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正好飞出墙上那个只比它稍大一些的洞。

    扰人清梦的小东西不在,人儿却坐了起来。

    他慢悠悠地下床,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径直走向木门。

    直到推开木门,他才睁开那双拥有暗金色瞳孔的眼,柔顺的白发懒懒地散在身后,一席丝质白色长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他踏着无比缓慢的步子,走在鹅卵石小径,修长纤细的身段隐隐约约从长衫下透露出来,整个人仿佛带着一圈柔和的光晕般,温润如玉。

    周围的一切瞬间好似更加绚烂,就像是在等着他的出现——花儿更加娇妹,草儿更是葱葱,树叶愈加颤动,鹅卵石路五彩缤纷,就连那一水静池,也渐渐散开了涟漪。

    那只拥有白色眼线的小松鼠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三两下窜上了他的肩。

    风轻轻地拂过,带起他耳边丝丝白发,他半耷着眼睑,目不斜视,如同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变化,亦或是习以为常那般,只是脚下的步伐更……慢了。

    他踏着这样仿佛在数地上有多少鹅卵石的步子,极慢地走到池塘、走下池塘,任凭水没过脖子。白发散开浮在水面,一时间像是一朵白莲绽放在池里。然后他就不动了。

    真的是一动不动,只有水的涟漪带动发丝的浮动,而他,像是钉在了原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过身来,照先前的步调,走上岸,再转身,面对池塘。

    一池的水此时还泛着涟漪,人儿缓缓地抬起手,池中心突然沸腾,忽地立起一个水柱,片刻,水柱散去,一个金色的罗盘显现出来。

    人儿放下手,慢慢地走到池面,如履平地般朝着罗盘走去。

    那是一个两个手掌大小的圆形罗盘,周围一圈围绕着一些黑色的字——气、雨、风、电、雷、土、火、水、木、金、灵、魄、魂、暗、光、月、日,不光是这些黑字,罗盘中央最大的空处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流动的金色字样,而每当这些流动的金字出现,周围的黑字便会响应般的闪烁,时而是雷、时而是气、时而是其他。罗盘边缘正上方镶嵌着一个比中指长一些比小指细一些的管状物,与罗盘边缘弧线一致,这物件半边透明半边却是染着一层黑雾,里面一粒小小的银色球体此时正处黑色方,距离黑白交界处两三球。小球并没有因为弧线轨迹而向黑色管状底部滑动,而是违和地停在了弧线上,像是黏住一般。

    人儿静静地站在罗盘前,垂眸看着罗盘上忽明忽暗的字,抬手轻轻地抚在那些字上,有时他会在上面停留一会儿,有时又只是蜻蜓点水,随着他如此反复的举动,那粒停在黑色方的小球已经慢慢地向反方向移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儿就这样站在罗盘前,从太阳升起,到落下,庭院里染上一片霞光,池中半边也已一片橙黄,树木静止了,草儿静止了,花儿也静止了,只剩那鹅卵石路印着霞光分外夺目,而罗盘上那粒银色小球,此时也分毫不差地停在了黑白交界处。

    人儿垂下手,仍然盯着罗盘一动不动。

    突然,银色小球猛地一坠……停在了黑色部分的中间处。而罗盘此时再无金字流动,水下沸腾,下一刻将罗盘淹没,不着片刻罗盘消失在池中央。

    人儿摇摇头缓缓闭上眼。转身静静地朝小屋方向走去。风四起,花草树木随之摇摆,那摆动的轻响,在人儿耳中仿若悲鸣。他停在半路,转身面对老树、花花草草,未睁眼,只是轻叹:“仍是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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