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943 更新时间:19-03-14 22:11
庄静闲离开町兰去贵州的第一天,杜筱筱破天荒的不二十四小时守着张奇了,国庆节也不出去玩,说要去找凌垚,看看他新染的头发。凌垚从理发店出来开心的买了好多菜,说等杜筱筱晚上过来给自己做上一顿好吃的。
那天阳光很好,暖暖的黄色光线从阳台斜着打进了客厅,杜筱筱踩在太阳落山前就过来了,她就坐在靠近阳台的沙发角上的那一缕阳光里,像个身披金色铠甲的女战士。
她像是跑了马拉松过来的,一进门就去凌垚的酒柜里找酒,刚一坐下就一杯见底了,看样子是口渴了。
“怎么一来就喝酒,晚饭再喝吧,我今天买了好多好吃的,我好久都没尝到你的手艺了,今天必须给我做一大桌子好吃的。”
杜筱筱不看他,又闷头倒了一杯,仰头喝尽了。
凌垚担心的问:“怎么啦,被张奇甩了?”
杜筱筱神色凝重地盯着他:“我杀人了。”
凌垚看着杜筱筱,故作轻松的笑笑:“开什么玩笑?”
可杜筱筱恐惧的神情和颤抖的身体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我把江浩杀了,警察找过我问话了。我不是故意的,他一直尾随我,找我闹,还乔装打扮混进了制药厂,那是他们的制毒工场,他什么都看见了,他们不肯放过他,是张奇杀了他!”杜筱筱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们拉着我的手,给我录像,要我对着尸体补一刀,不然就要把我留在实验室里做药物实验,我也是没办法,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凌垚,我也是没办法,你能理解的对不对?”
凌垚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总觉得这像一个愚人节的整蛊节目。下一秒突然被杜筱筱死死的抓住,指甲嵌进他的皮肤里,刺热的痛感又提醒他杜筱筱真的闯祸了。
“可是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江浩并没有死,我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他看着我流泪的眼睛,他到死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杀他。”杜筱筱一边流泪一边笑:“凌垚,我杀了他!我杀了江浩!”
凌垚傻了,他不知道怎么办,他们前两天才见过面,一直有说有笑,说张奇多黏她自己多幸福,怎么突然就……
“凌垚,陪我喝杯酒吧,我想再喝一杯。”
凌垚端起酒瓶,红色的液体倒进两个杯子:“你没有跟警察坦白吗?”
杜筱筱摇摇头:“我不敢。”
凌垚握着杜筱筱冰凉的手:“要不,去自首吧。”
“不可以……”杜筱筱喃喃自语,手里的高脚杯清亮的碰了一下凌垚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杯中血红色的液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什么都变了,我好后悔没有听你的,好好的找个疼我爱我的人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杜筱筱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又倒了一杯,若有所思的说:“我再也遇不到像江浩那么傻、那么爱我的人了。”
杜筱筱的手机提示音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催促她的短信。
她拿过凌垚的酒杯,拂过杯口又往里掺了些酒,递给凌垚,看着他接过去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气说:“凌垚,你知道我当初把你卖了多少钱吗?”
凌垚愣了一下,杜筱筱继续自顾自的说:“呵呵,你知道你多贱吗,只有八千,我八千块就把你卖了!”
凌垚不明白杜筱筱为何突然说起这个,面色一怒:“你在说什么,你喝醉了吧!”
杜筱筱摇摇头,脸上带着苦涩的笑:“你一直当我是雪中送炭的好朋友,其实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欠了高利贷,每天被人催债。那个高哥,你一直以为是我男朋友,不是的,他就是个放贷的,如果我还不了就要让我下海,我不肯,就把你推了出去。
你以为是你求着我介绍有钱人给你认识,其实不是,四年前那个除夕夜,我见到你,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你那么好看,一直是姓高的想找的人,他专替富豪高官找漂亮的情人。那个时候他刚好在替一个有钱人找个美人,说是女人玩够了想换换花样,我就盯上了你。
不是我救了你,是你救了我,你个傻子,我把你推进火坑让你受尽那个老男人的凌辱,你却对我感恩戴德,当我是最要好的朋友,你是不是没脑子!”
杜筱筱把积压在心里多年的话一口气倒了出来,只觉得爽,爽到心脏抽的发痛,连呼吸都变得极为沉重。
凌垚听的心里堵得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想起了四年前的除夕夜。婶婶嫌他读艺术院校太烧钱,已经大半年不给他生活费了,他在外做兼职勉强能维持生存,虽然父亲死的时候工地陪了28万,但是婶婶楞说钱都供他读书花光了:“从高中到大学,这三年吃穿用度哪样不要钱?我们家反正是供不起你了,你要继续念书就只有靠你自己了。”
凌垚没了每个月二百块的生活费,好在可以在外做兼职,兼职挣的钱都用来买画材颜料了,在学校每天都吃着馒头咸菜,一边攒学费,连件像样的能见人的衣服都没有。
四年前的除夕夜,已经有两年没回过老家的凌垚风尘仆仆从井梁市坐绿皮火车回去,从市里火车站转乘一辆破破烂烂的小巴,天黑了才从镇里坐了个摩托车冒着寒风回到农村的家。凌垚到家就怔住了,之前的矮旧平房变成了贴着白瓷砖的二层小洋楼,里面的人正在摆桌子吃饭,一大桌的油腻荤腥。
最先看到凌垚的是叔叔家退伍的儿子,堂弟看了他一眼愣住了,彼时的凌垚刚蓄起了长发,堂弟晃了一下神还是把他认出来了,堂弟在院子里朝里屋喊一句:“妈,凌垚回来了!”
凌垚跟着堂弟进了屋,婶婶凹陷的法令纹拉下来难看的要死:“好几年不回来,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叔叔站在一旁为难的搓搓手,笑着对凌垚说:“快把行李放下,洗手吃饭了,我再去拿个碗。”
凌垚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肴,这一桌子怕是够他在学校吃好几个月了。一坐下堂弟就嘲讽他:“怎么留了个长头发,娘们儿唧唧的。”
婶婶在一旁附和着:“是啊,还是我们凌浩当过兵的有阳刚之气。”转而又对凌垚阴阳怪气的说:“怎么突然又回来了,不会还惦记着你那死老爸的钱吧!”
凌浩一听就慌了,以为他妈要把钱拿出来:“妈,你不是说大伯的那笔钱给我盖完了房子,剩下的留着娶媳妇儿的嘛?”
婶婶赶紧给凌浩使眼色,眼看孩子已经说漏嘴索性就不遮掩了,对凌垚说:“你也看到了,这房子都盖起来了,连个装修的钱都没有,钱都花出去了,这下真的是一分没有了!”
“无耻!”凌垚气得无语,只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叔叔拿了副碗筷出来就看见凌垚正提着行李往外走,堂屋里婶婶和凌浩正扯着嗓子骂着难听的话:“你个婊子婆娘生的,有脾气滚出去就不要再回来!”声音尖锐刺耳,压过了周遭的爆竹声。
叔叔追出去,在院墙边拉住了凌垚:“你也别怪你婶子,你弟退伍回来上边也没给安排个工作,整日就在家游手好闲,你婶子想着给盖个房子也好给他张罗个亲事。你婶子说你是个大学生,有文化,将来是有好出路的。这个你拿着,这是叔叔自个儿攒的私房钱,给你当压岁钱了,你去镇上找个小旅馆凑合住一宿吧。”叔叔把在手里攥的皱巴巴的二百块钱塞到了凌垚手里。
凌垚拖着个行李箱走在乡间小路上,天黑的很,山后传来爆竹的声音,看不见烟花,只见山头的夜空被炸的通红。凌垚又累又饿又冷,徒步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镇上,在镇上拖着行李箱到处晃悠找小旅店,好多旅店没开门,或是已经满客。
凌垚累得蹲在街边,被从KTV里出来的醉鬼撞了一下,醉鬼刚要发作找茬,跟醉鬼一行人出来的一个女生眼尖认出了凌垚:“凌垚?!”
“你是……杜筱筱?!”
他们住一个镇的,初中的时候是同班。杜筱筱知道凌垚没地方住,爽快的把他带回家了。
杜筱筱学习成绩不好,家境也不好,勉强上了个专科,一直混迹于各种有钱人堆里,期望能钓到个金龟婿。彼时的她因为各种负担不起的化妆品,包包,衣着行头,欠了几万块的高利贷。知道凌垚的情况后,更是各种接济,对他好,两个人做了好朋友。
几个月后杜筱筱晓之里动之以情劝说他做有钱人的情人,不仅生活有着落了,还能买的起各种画材颜料,负担他的学费,雇主是外地的,一周也许都见不到一次。凌垚的学费拖了很久了,学校找过他很多次了,他看着塑料袋里准备当晚餐的硬邦邦的馒头,咬咬牙点头了。
那是他整个人生最后悔的决定,每每想起来就觉得龌龊不堪,如果可以重选一次,他宁愿退学或者饿死做乞丐,也不要做出卖自己的勾当。那个擦不掉的污点将他牢牢地钉在耻辱柱上,午夜梦回时总把曾经那些无休止的折磨凌辱翻出来再演一遍,那个阴魂不散的皮鞋声一下下敲击地面,那双青筋暴起缺根手指的手掌拖着他,把他按进水里压得他快要窒息溺亡。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凌垚想起身去开门,刚一站起来,头重脚轻又栽回了沙发上。
“对不起了,凌垚。我还得再卖你一次……”
凌垚看着眼前的杜筱筱,眼里全是陌生和未知的恐惧:“杜筱筱,你想做什么?”
阳光缩进了阴云里,杜筱筱整个人忽的瘦弱了一圈,她裹挟着纤细的身影,像从地狱走来的枯鬼起身朝门口走去:“有客到。”
是穆楠!
“怎么这么久,我都等半天了,药效出来了吗?”门一开穆楠就对杜筱筱不耐烦的冷青着脸。
凌垚看着眼前的两人,想逃走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浑身软绵绵的,强撑着去沙发上摸手机。
面前的桌子上还有半杯没喝完的血红色的液体,穆楠看着像狗一样瘫在沙发上的凌垚,满意的笑笑,扯起凌垚的胳膊就往餐桌上拽,一把将他推倒餐桌上,桌上的杯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那只界面停留在通讯录--“邻居先生”的手机,无声的滑落进了沙发缝。
凌垚软趴趴的趴在餐桌上,身后的人两下就撕去了他的衣服。凌垚嘴里胡乱的叫着,杜筱筱站在一旁傻了眼,穆楠回头一脸怒气:“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你也想加入?”
杜筱筱被吓得连忙小跑躲进了卫生间,隔着门蹲在地上,客厅里满是凌垚呼救的尖叫声,杜筱筱使劲捂住耳朵泪流满面。“对不起,对不起垚垚,我不想的,我也是被逼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此刻的杜筱筱,像一台录播的机器,不知疲倦的重复着那三个字,好像道歉的话说出来就能减轻她的负罪感,而客厅里那个正需要她救助的人就能宽恕她一般。
凌垚的身体轻飘飘的像被剥离了灵魂,置身一片荒芜中,没有灵魂的肉体感受不到一丝痛楚,只剩一滩没有神经的白花花的肉。这滩肉置身在荒凉的满是荆棘的灌木丛中,散发着血腥的香气。
无数凶残饥饿的猛兽眼里渗着绿幽幽寒凉的光,叫嚣着伸出利爪和尖硬的獠牙,它们慢慢的围拢过来,吸着鼻子到处嗅,是猎物!美味的猎物!
它们露着獠牙张大的嘴流出黏黏长长的哈喇子,试探的啃咬了一口,这送到嘴边不会长腿跑了的食物比看起来更可口,你啃一口我啃一口,突然野兽们发了狂蜂拥而至,张大了嘴狠狠的把獠牙嵌到肉里,一双双利爪死死抓住他的肩膀,疯狂的撕扯着他的身体,势要将他身上每一寸连皮带肉的生拉硬扯下来。
野兽低吼的嗓子里突然发出人声,带着刺痛的羞辱。
“我前不久才知道,原来你是我爸玩过的,他那个糟老头还有力气玩得动你?你怕是欲求不满的吧,还是我这副年轻的身体厉害,更带劲儿吧!哈哈哈!”
一阵狂风暴雨,那副被剥离了灵魂的躯体血肉模糊,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漫长熬心的肢解分离,所有皮肉都被吞噬殆尽,穆楠才停下,扯过一旁破碎的衣衫擦拭了身下的污浊,满足的提上裤子,顺手把那满是污浊的破布扔在眼神空洞赤条条躺在地上的人身上。
临走前又用坚硬的鞋尖朝那滩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肉踢了过去,那滩肉像是没有了知觉,没有痛觉没有喜怒哀乐,只剩一滩没有神经的肉,半睁着的眼睛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杜筱筱听见外面没了动静,才哆哆嗦嗦的从洗手间里出来。
“垚垚!”杜筱筱一看那阵仗,吓得浑身打颤,眼泪如断线的珠子,颤抖着双唇跪在凌垚身边:“垚……垚垚……”
凌垚没有回应她,只是微张着嘴,眼神弥散的飘向了远方,脸上挂着愉悦的笑。
门口传来穆楠不耐烦的喊叫:“磨蹭什么!还不走!”
“他会不会死了……”
穆楠斜着嘴鄙夷的一笑:“死不了,估计是药效还没过吧,你是没看见他刚才的样子有多爽。走了!”
杜筱筱想留下来照顾凌垚,但被穆楠狠狠的瞪了一眼,不安的跟着离去了。
凌垚不知道他一丝不挂的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多久,像一个被人唾弃的死囚,凌迟后被暴尸荒野,从阳台呼呼灌进的冷风就是荒山上抢食的鸦雀,冰冷肆虐的一阵阵扑向他。
意识朦胧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开了门,把他抱了起来扔进了更冰冷的凉水里,似是那人嫌水还不够凉,不住的往里倒冰块。
那水可真凉啊,却比他的心暖多了,他居然还能感觉到凉,看来是还没死透呢。
后来又是一阵暖意,那个人把他从冰冷的浴缸里捞出来,用温暖的毯子裹着扔到了床上。他疲惫的身子像往里注满了铅,重重的嵌进柔软的床垫里。
他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那个看不清脸的身影从头至尾不说话,不呼吸,连五官都没有。他就像一只麻袋,被那个身影搬来搬去,他不知道他是谁,眼睛里始终是一片灰蒙蒙发散的影子,他还是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重力,浑身轻飘飘的像浮在风里。
他只记得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风吹起客厅里白色的薄纱帘子,那团雾蒙蒙的白色一直在他眼前飘摇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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