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837 更新时间:08-11-03 09:26
靖王府的内书房中,卫元琛端坐在主位上,伍怀云怀沈扶松陪坐在侧,随心也坐在一旁。卫元琛看了随心一眼道:“原随心,你既然说了要归顺本王,如今是否也应当拿出点诚意来?关于神谕,你的具体计谋究竟为何?”
三双眼睛便一齐盯住了原随心。
随心抬眼望向卫元琛,神色镇定。她昨日所说的办法倒也不全是欺骗。她也知卫元琛断不可能无故就将那珍贵的“炽蟒丹”相赠于她,她早知道卫元琛为储位之事发愁,所以才会投其所好,想出这样的办法,反正古人向来迷信,不怕这个办法行不通,而且她也考虑到燕十三有伤在身,也须休息个一两日,她必得要献上这一计,好拖延时间,然后方可悄然远遁。只没想到如今单单这一计可不行啦,目前她还真得殚精竭虑,助卫元琛成功,不然卫元琛失败,她必定是第一个被卫元琛杀之泄愤的对象,至少在燕十三练成破玉功之前,她得努力让她两人好好活着。
“首先,我们得造一个神谕。这个神谕嘛,啊,王爷,我想问一问,开春后是哪一年呢?”
卫元琛不知她为什么问到这个,不过还是答道:“元昌十九年。”
随心皱了皱眉头,道:“我想知道的是按干支纪年,应是哪一年?
沈扶松答道:“辛丑年。”
随心点头:“唔。”天干地支的很麻烦,她可算不清,还好可以问别人。于是她接着道:“好,这就行了。听说陛下将设坛祭天,如今就请王爷命人刻一石碑,碑文么,嗯,就写‘辛丑初,诚王储,梁将无。’九字即可。然后再将这石碑埋入设坛之处。”
伍怀云听了连连摇头,道“我知原公子的意思了,必是再使人将石碑挖出交与圣上。只是如今朝中都知王爷与恭王争储之事,如此碑文一看便知乃是攻击恭王爷的,圣上难道不会怀疑是我等做的手脚么?又怎会信服?”
随心淡淡道:“其实这碑文怎么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陛下相信此乃是神谕,只要陛下相信,那碑上写的再明白也是无妨的。”
卫元琛道:“哦?那你倒说说看,如何能令我父皇不生怀疑?”
随心道:“当然不能挖碑,若是如伍先生所言,遣人将碑挖出,那无论挖碑的是何人,陛下多多少少都是会有些怀疑的。”
沈扶松奇道:“那不挖,则碑有何用?难道还指望它自己爬出来不成?”
随心神秘一笑,道:“那是当然,只有这样才能让陛下深信,此乃神谕也。”
卫元琛与伍怀云、沈扶松三人面面相觑。
“这如何可能?”
“这有何难?若我不能令它自出,又怎会献上此计?”
卫元琛大喜,道:“那就请原公子快快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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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卫元琛便着人秘刻石碑,随心提醒要将那石碑要尽可能弄得古拙陈旧。正当他们一切准备就绪,正要施行的时候,京里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有一樵夫在城北之山中砍柴时挖出了块半月形的白玉,白玉上刻了些奇怪的图案,还有几个小字“得武帝宝库,可得天下。”樵夫并不识字,将玉拿了给街上摆摊的算命先生看了,算命先生见了大惊,不肯细说,只劝他将之献出交与官府,樵夫贪财不肯,于是拿到当铺将之当了,得了不少银钱。欣喜之余,便在酒肆中痛饮,酒后将自己如何得玉,如何换银之事尽告于人,当夜,樵夫银子被盗,自己也被杀死于家中。接着,那间当铺被洗劫一空,掌柜也横死店中。一时之间,此事便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
卫元琛很快也得了消息,一面派人四处搜捕,一面立即秘召心腹前来,商议此事。卫元琛道:“当年越武帝自知建国不易,怕后世再起兵戈之时,无钱财兵器,便秘密建立了一座宝库,内藏兵器与财宝,可惜二世之后,那宝藏之秘便踪迹渺然,再也无人得知。如今却又传出这宝库之事,你们看此事是真是假?”本来这种事他是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的。但这件事来的时间太过微妙,且又加上刚领教了随心造假神谕的本领,如今他倒是不敢深信了。于是才会召集心腹来问及此事。
沈扶松思考片刻,道:“此事之真假难辨,王爷还是小心为妙。”
卫元朗又把眼睛转向随心:“原公子,你看如何?”
随心道:“容我好好想一想。”说着陷入沉思。
这件事真的有点古怪。那武帝的宝藏她是知道的,她和燕十三差点就已经去寻宝了,再加上今天卫元琛所说,这宝藏之事应该不会有假。只是这宝藏之事除了她与燕十三还会有谁知道呢?难道那无量山中的那处山洞又被人发现了?可是没道理发现之人不暗暗取宝,反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啊?他有什么目的?而且为什么发现白玉的是北山而不是东面的岷山?那才是真正的藏宝地呀。这里一定有古怪,只是目前她还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委。
至于那个什么“得之可安天下”之言,她可是半个字也不信。她是绝对不信什么神谕的,她知道这种事多半是有人为了某种目的而制造的谣言,欺骗世人罢了,且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更像是有意所为。可是如今是卫元琛与卫元诚兄弟争储,这事不是卫元琛干的,更不可能是卫元诚干的,因为卫元诚已然储位在握,没理由弄出这种于已不利的谣传来。这件事真奇怪,怎么就会有人帮着起哄呢?这时候,又会有谁想到要造出这样的,分明是制造混乱的谣传来呢?
想了一会儿,她也得不出个明确的结论。于是对卫元琛道:“王爷,我认为这件事无论真假,都应当暂且搁置一旁,反正目前此事于王爷有利,若陛下相信,则会动摇他立恭王的决心,若陛下不信,也于王爷无损。王爷如今仍应全力准备神谕之事。”
可惜随心虽然劝住了卫元琛,那卫元诚与秦铮却不放过,四处搜捕查杀,一时之间京城内外腥风血雨,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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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上,梁帝也已然得了消息,正与群臣商议此事。梁帝问于秦铮道:“秦爱卿,那武帝宝藏之事,如今有何结果?”
秦铮道:“臣万死!此事尚无结果。臣已然加紧搜查,誓要追查到底。”
御史大夫何刚道:“陛下,武帝之宝藏固然重要,但此事毕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却因此在京中闹得百姓人心惶惶动荡不安,这可不妥啊。”
王舍之亦趋步向前奏道:“正是,臣也以为此事当秘密访查,不宜大张旗鼓。”一旁众臣也纷纷称是。
梁帝也觉得秦铮此事做的太过了,致使如今京里动荡不安,遂道:“如今确是不可再大肆追查,免生民愤。秦爱卿,还是派人秘密访查吧。”
秦铮道:“臣遵旨。”
正在此时,内侍进来禀报:“启奏陛下,太常傅少卿殿外求见。”
“宣!”
少时,傅少卿匆匆来至殿前,跪倒叩头口呼万岁。
梁帝道:“爱卿,那祭坛之事安排的如何?”
傅少卿道:“启奏陛下,祭坛不日即可竣工,不过那祭坛附近却出了一桩异事。”
今日一早那设坛的建筑工地上就有人来报与傅少卿,说是祭坛附近的地上冒出块石碑。傅少卿很吃惊,便详细询问了一番:原来那祭坛附近的一块空地,这两日日渐隆起,初时,大家尚不以为异,后来,越隆越高,修筑祭坛的工匠们中便有人议论纷纷,不过因为大家觉得事情诡异,倒也不敢上前乱动,只每隔几个辰前去观察。今晨便发现那隆起之处忽然裂开,露出石碑的一个头来。那督造祭坛的监管小吏于是忙派人将此事报与他知。傅少卿也觉得颇为奇怪,便亲自前去查看,果然如此。他立刻下令将那处地围了,自己则匆匆前来奏与梁帝。
梁帝听了也极为讶异,于是领着群臣一起前去观看。来到那里,果然见一处地面隆起并龟裂开来,中间冒出块青灰色的石碑来。梁帝召来工地上的几名工匠问道:“你等都看到这石碑是自己冒出来的么?”
那几名工匠齐声答道:“正是。”其中一名胆子略大的更是补充道:“就是傅大人走了的这一会儿工夫,咱们就看见它又长出了好几分呢。”
梁帝抬眼望向傅少卿,傅少卿忙上前又仔细看了看,道:“果真如此。”
梁帝大奇,问于百官:“众卿家认为此事当作何解?”太史郑先民奏道:“陛下,旦凡天生异象都是上天有儆以示世人,小则寓一人之吉凶,大则系国家之兴败。请陛下立刻将石碑挖出,看碑上有何儆示。”
梁帝准奏。
几个工匠上前小心翼翼地挖掘,待石碑大部分都露出来之后,便几人合力将之抱了出来,轻轻放置在地上,余土簌簌回落将洞口掩盖。众人将石碑上的泥土砂石抹净,石碑上果然现出几行文字来。
梁帝领着几个近臣,亲身向前查看,就见碑上写着“辛丑之初,王之将储;慎之慎之,梁基不固”梁帝心头大震。一旁的几位看了,也是人人面现异容。
梁帝问郑先民道:“郑爱卿,你看这碑文当作何解?”
郑先民这头上的汗就冒出来了,这碑文并不难解,只是他这碑文解出来后果如何,心中却一点把握也无,毕竟天心难测啊。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今年乃是庚子年,过了年便是辛丑之岁了,依臣愚见,这碑文之意当指陛下立储关系我国之社稷,若是不当,则大梁恐有亡国之祸。”郑先民到底没有明指恭王。
梁帝沉吟不语,难道说他欲立恭王为储真是错的?所以上苍才有此儆?自他表示了要立恭王为储之后,朝堂之上形势顿时紧张,京里又生出武帝宝藏之事,那武帝宝藏或可说是有人故布疑阵,乱我民心,可这石碑破土而出之事又怎么说?如此神碑,自行破土而出,偏又现于祭祀之地,不可无视啊。于是又移目问其他众臣。
“众卿可有何议?”
秦铮急步上前道:“臣以为此事尚有玄虚,不何妄断。”
太常傅少卿道:“陛下,此乃天佑我大梁,才会出此儆语,陛下不可不察。”
其余臣子或有赞成秦铮者;或有同意傅少卿之见者,一时众议纷纷。不过多数朝臣还是赞同傅少卿之见,认为神谕示下,不可不信。梁帝且信且疑,心头不快,闷闷起驾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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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元琛回到王府,胸中十分畅快。他今日跟随在侧,一面故作惊容,一面细观梁帝的神色,见他果然心生疑虑,知道这神谕之计果然生效,暗暗思忖:一切都如随心所料啊!原来造个神谕竟是如此容易,又有谁知这神谕靠的不过是一袋黄豆而已!他命人将随心找来,将今日之事告知于她。
随心的计策说穿了很简单,不过是利用了种子的特性。植物种子在发芽之时的力量是非常大的。细观那生长在山岩石壁上的植株,就可以发现,许多植物的种子被压在坚实的石块泥土之下,依旧能破土而出迎风傲立。一颗种子的力量即如此强大何况数百颗种子?随心之计不过是将泡得发胀的黄豆预先埋入地底,再将石碑立于其上,覆盖以土,那一大堆黄豆发芽之时都想破土而出,可是上面偏被石碑压着,黄豆韧性最强,越是逆境越是茁壮成长,为了能生出头去,就不断挤迫顶动石碑,慢慢地石碑便被它顶出地面。卫元琛当初听闻此计时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计谋竟是如此奇妙简单!他自己初时还不敢尽信,于是便在王府内院秘密做了个试验,埋下黄豆压上石碑,几日后石碑果然破土而出,他这才心服口服。其实随心此计不但利用了自然知识,也是因为知道那此个王公重臣,多出生士族,俱是些不事生产之人,这种只有通过劳动才能获得的经验,他们必是不知。而且,她考虑到对于这种异象,挖碑之人也当会小心翼翼,以免碰坏了石碑,而石碑挖出之后,却不会有人再注意其下还有些什么。虽然如此,她还不放心,特意嘱咐经办此事的人在黄豆与石碑之间又压了层泥土,以防万一有人不小心挖得深了,挖出黄豆来,无论如何那碑下有一大堆黄豆总是不合理之事。没想到如今天从人愿,那些个工匠只将石碑挖出大半,就抬了出来,那泥下还有什么更是无人过问。不须几日那黄豆就会烂在土中,那土下的秘密将再也无人得知。
至于那碑文却是因那日他们议定细节之后,伍怀云始终觉得碑文还是应当隐讳些,不能太过明白,只要能令陛下起疑,觉得立恭王为储不妥,也就可以了。说得太过明白反为不美。随心也觉得有道理,便依了他们所言,让他们自己去安排碑文。
听完了卫元琛细诉了当时之情况后,随心道:“王爷,如今陛下已然见疑,咱们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随心在这里先恭喜王爷了。”
卫元琛面上神采飞扬。
随心想了想终归不放心,又道:“王爷,趁目前尚无人得窥玄机,请您还是暗中派人将那土中的黄豆尽数挖出才是。”
卫元琛不解,道:“如今那黄豆已埋入土中,你不是说几日之后便可烂于无形么,那还是不要冒险去翻动才好。”
随心道:“话虽如此,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人心生怀疑,前去翻看,总为不美,还是趁着目前无人思及于此,尽早挖去不留后患,方可万无一失。”卫元琛点头。
随后,随心又建议卫元琛将此事散布于京中百姓之口。
不日,京中便谣言四起。
自然,这些个流言卫元琛也派人一一告与她知。随心默坐在自己所居的东跨院中,想想最近所发生的事,又想想坊间的各种流言,冷然一笑。这世界就是这般奇怪,为什么世上的谣言会如此之多呢?便是因为世人多半都是宁可相信谣言,也不愿相信真相。谣言传得人多了,就成了真的,“三人成虎”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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