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640 更新时间:08-03-14 12:24
天亮了,林中的雾霭渐渐散去,走散的士兵也慢慢聚集起来,昨夜一场混仗,宋军士兵死伤惨重,千人骑兵只剩下不足二百骑。就在距离宋兵集结地两里多的密林中,木羽飞杰背着重伤不醒的柳月朗艰难地行进着,现在除了他和重伤晕迷的月朗外,所有的人都死了,而那些被黑衣人攻击过的士兵尸体经阳光照射,竟然化做烟尘被山风吹散了。
银狼跟在二人身后,默默地走着。林中丛生的灌木和藤条像锋利的刀子,把飞杰的手臂、腿、脸都割伤了,一道道的血痕印着他身上血迹斑斑的盔甲,有说不出的惨烈与悲壮。此刻的木羽飞杰心里最担心的还是柳月朗,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
走着走着,忽然一匹黑马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银狼见到黑马立刻龇起了牙,一付嗜血的架式,飞杰忙唤住银狼:“别进攻,是我的马。”
银狼似乎能听懂飞杰的话,可是却一点也没有放弃进攻的意思,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充满了杀机。黑马好像也受了伤,右边大腿上的毛皮被血浸湿,干结成了一块,它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银狼,随时准备应战。
木羽飞杰不明白为什么黑马赤烈血的眼睛一夜后竟然变成琥珀色,更不明白为什么银狼和赤烈血会如同仇家相见分外眼红。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追上大部队,好让随军大夫救治月朗,所以他上前一步跨到了银狼和黑马的中间,拍了拍赤烈血的头,把月朗扶上了马背,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黑马的伤势,见赤烈血伤的并不算太重,于是招呼银狼牵着马继续往前走。银狼小心地跟在木羽飞杰身后,随时保持着警惕,而飞杰一边走一边狐疑地回过头看着便时处在攻击状态的银狼,不明白它到底怎么了。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木羽飞杰与剩余的宋军骑兵汇合,此时飞杰发现银狼已不知所踪,一行人进行了简单的编队休整,沿着山间小路去追前方的大部队。正午时分,木羽飞杰一行与大队人马汇合,飞杰将夜遇金军袭击一事禀报了韩将军,但对于黑衣人一事只字未提,一来此事与常理不合怕引起军中恐慌;二来见过黑衣人的士兵都已化作尘土,除了月朗与自己并无第二人知晓。
自木羽飞杰知道柳郎便是儿时的柳月朗后,一直心绪难平,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清楚,再加上女扮男装混迹于军队乃是重罪,因此他将月朗安置在自己营帐中,也不让随军大夫来给月朗诊治。幸好那冰清丸疗效极佳,月朗伤口到了当日傍晚就已经好得只留下一道长约一尺的疤痕。木羽飞杰左思右想,思之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把遇到黑衣人一件告诉林闲云,一来林闲云足智多谋又身份尊贵,一定能帮自己更好的保护月朗不被识破身份;二来三人是结义兄弟,想来林闲云也不会对月朗不利;三来听说林闲云出仕之前曾拜在名师门下学习道术,应该能了解这些不合常理之事;最后实在是他太需要有一个商量的人,因为月朗的身份和黑衣人事件实在太过突然又异乎寻常,令向来颇有主见的飞杰也一时没了主意。
林闲云听说柳月朗乃是女扮男装,居然一点都不吃惊,只是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早已在预料之中一般。可是当飞杰告诉他关于黑衣人的事时,他的反应却大大超出了飞杰的想象。
林闲云刚听飞杰讲到黑衣人的外形时,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木羽飞杰,紧张的问道:“那黑衣人为何要攻击你们,他可曾说了什么没有?”
飞杰摇摇头,接着把黑衣人如何在一瞬间杀了几百名士兵,而这几百名士兵又是如何变成焦炭一般,在阳光下化为烟尘。以及月朗怎样舍身相救,银狼如何与黑衣人搏斗,还有那神秘的笛声都一一详细告诉了林闲云。
林闲云的眉头随着飞杰的讲述越拧越紧,最后他沉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飞杰说道:“那黑衣人不是人类,如果我推测不错他应该是阿修罗族,但是阿修罗历来居于深山幽谷向来与人隔离,且阿修罗族人嗔心极重又好战斗,传说是大力神的后代。怎么会在人界出现,而且不攻击了你们呢?”
飞杰听林闲云说攻击他们的是阿修罗,也大吃了一惊,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好像他的目标是月朗,不晓得月朗这四年间发生过什么,一切都只有等她苏醒以后再说。”
二人正说着,只听到床上的月朗传来轻轻的呻吟声,飞杰忙奔向床边。柳月朗恍惚间看到木羽飞杰和林闲云正关切地望着自己,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待她看明白自己居然在飞杰的营帐中时,立刻满面赤红,又见自己躺在飞杰床上,更是恨不能立刻有道地缝能钻下去。飞杰只是关心月朗的伤势,并未留意她的不自在,细心的林闲云倒是看出月朗的局促,忙说道:“柳贤弟,你好些了吗?”
“嗯,谢谢二位哥哥关心,我好多了。”月朗一边应着,一边偷眼看了看飞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儿家了。
飞杰听林闲云还叫月朗贤弟,有些纳闷的望着他,见闲云用手中的折扇指指营外,意思好像是隔墙有耳,会意的点了点头,也跟着问道:“柳贤弟,你还好吧?”
月朗见二人打哑谜,一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得顺着他们回答道:“嗯,好多了,谢谢二位哥哥关心。”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
见月朗就要起身,飞杰急得一把按住她,深怕她把背上的伤口弄裂。月朗见飞杰如此,一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呆呆地看着飞杰一脸询问。飞杰看了看闲云,见闲云冲着他点了点头,转过身走到一边去了。
飞杰把嘴巴凑到月朗耳边轻轻说道:“月朗妹妹,我知道你是女扮男装,林大哥也知道了,但是军中不便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你目前只能暂时住在我帐中。”
乍听有人唤自己闺名,月朗心头一惊,立刻明白飞杰已然认出了自己,心中顿时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觉泪如泉涌。
“四年了,四年隐姓埋名孤苦伶仃,两年来混迹军中,过得是提心掉胆的日子,从未敢奢求还能见到亲朋,没想到在这乱世却能与儿时青梅竹马的杰哥哥相认。”想到这里,月朗再也忍不住,压着嗓子痛哭失声。
见月朗哭得伤心,飞杰真想将她拥进怀里,可是月朗早已不是儿时的小女孩了,飞杰又如何敢造次!只得怔怔地望着楚楚可怜的月朗,满眼尽是怜惜。待月朗渐渐止住哭泣,飞杰温柔地问道:“月朗妹妹,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伯父伯母可还好吗?”
听着飞杰问得情真意切,月朗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哽咽着答道:“四年前我全家二十一口一夜被杀,信仪哥哥护着我跟小侄儿逃走,却为了保护我们以身去引开追兵至今下落不明,刚满百日的小侄儿在混乱中中剑死在了我的怀里。”说到这,不觉又痛哭起来,直哭得双手冰凉,气竭声嘶。
飞杰紧紧握住月朗的手,只觉心如刀绞,“月朗口中的侄儿也是自己的亲侄子呀!”不觉虎目微红,泪光盈睫。
月朗强忍悲痛又继续说道:“后来是师傅求了我,这四年我随着他在山中修习,参军也是依照师傅的指示。”
“喔,那你师傅是什么人,他现在哪里?”飞杰听说月朗有个师傅,很是好奇。
月朗为难地望了望飞杰,想起当初发过的誓言,也不答话轻轻摇了摇头。飞杰见月朗似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二人执手相望,一时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林闲云见二人如此模样,知道他们应是心中早有情愫,可眼前要先弄清楚那阿修罗族为何要进攻月朗,于是轻咳了两声。听到闲云咳嗽,飞杰忙放开了月朗的手站起身上,月朗也不好意思地低头弄着身上的被角。
林闲云走到月朗面前,坐到了床边,轻声问道:“柳妹,你知道为什么那黑衣人要进攻你吗?”
柳月朗望着林闲云,眼光迷茫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明白,自从上次迟回营那晚被他攻击过,昨晚是第二次。”
“是吗?那上次问你为何不说?”林闲云双眉一挑,似乎有些恼火。
“我想这件事本来就不寻常,说了也不一定会有人相信,所以……”见闲云面有愠色,月朗有些心虚的答道。
林闲云站起身在,背着手在帐内来回踱着步子,似乎是在分析这黑衣人的动机。柳月朗和木羽飞杰一脸疑惑的望着他,又不敢问。
忽然月朗想起了什么,对着闲云二人说道:“喔,我想起来了,那黑衣人第一次攻击我时,说是要我把腕上的镯子交给他。”
“什么?什么镯子,在哪?”听月朗这么一说,林闲云忙走到了月朗面前。
月朗伸手拉起衣袖,将那黑铁一般的红泪镯露了出来。林闲云和木羽飞杰看着这黑不溜秋,一点都不起眼的镯子再次陷入了沉思。最后林闲云叹了口气,对月朗和飞杰二人说道:“此事甚是蹊跷,我想那黑衣人一定还会再来的,大家都要多加小心。月朗以后不可以单独行动,从今日起最好就暂住在飞杰帐内,现在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罢转身走出营帐,又对跟出来的木羽飞杰低身交待了几句后方才离开。
送走林闲云,飞杰回到营帐里,现在帐中只剩下他与月朗两人,一时二人都有些局促起来。飞杰给月朗倒了碗水,又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她的旁边,细问月朗这四年来的经历。柳月朗隐去关于悟忧谷的种种以及师傅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飞杰也体贴的没有追问,这让月朗不觉暗暗感激,想道:“多年不见,杰哥哥变得更加体贴温厚了,很难想象这竟是当初那个常常与我拌嘴的顽劣少年。”
木羽飞杰见月朗忽然深情地望着自己,一时手足无措起来,红着脸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手指问道:“对了,月朗妹妹,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说完一脸询问地望向月朗。
听木羽飞杰忽然问起自己的面容,月朗就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她眼神复杂地望着飞杰,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说到这,月朗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在滴血。
她咬着嘴唇垂下眼睑艰难地问道:“杰哥哥,是不是我这个样子吓到你了?”说罢泪水如大颗地珍珠般掉落下来,染湿了青色的被面。
见月朗又难过起来,飞杰自知问话又伤了她的心,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当年最可爱的月朗妹妹,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一样喜欢你的。”话刚出口飞杰就后悔得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光:“木羽飞杰呀木羽飞杰,你真是个笨蛋!不该问的偏问,不该说的偏说,这些年过去月朗妹妹早就长成了大姑娘,怎么能对她说出样逾越的话来呢?”
月朗听木羽飞杰说得情真意切,不由得羞红了脸,忙把头埋在膝上,又用手臂遮住脸庞生怕被他看到自己羞红的双颊。
飞杰见月朗把脸藏起来,以为自己唐突的话又惹哭了他,急得拉开月朗的手,一迭声地道歉道:“月朗妹妹,你别哭呀,是我该死说错了话,你打我骂我都行,可是别哭呀!”
月朗扬起头,咬牙笑问道:“你,你说错什么了?”
“我,我……”见月朗并未哭泣,只是小脸通红地盯着自己,飞杰一时窘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来怕什么。”飞杰在心头暗暗地运了运气,拉起月朗的手深情地说道:“月朗妹妹,我们自小青梅竹马,如今你更是舍身相救,其实……其实,我从儿时起……起就暗暗喜欢你了,如,如果你没有……那,我们……”飞杰越说越慢,越说越结巴,一张俊脸红得好似关公再世。
飞杰突然表白,月朗愣住了,一时不知是忧是喜,她呆呆地望着眼前局促不安的飞杰,心里满是甜蜜与酸楚相互交织,不知道要怎样回答。木羽飞杰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却见月朗只是怔怔地望着自己也不说话,以为她早已心有所属,不觉黯然失色。
他轻轻放开月朗的手,低着头说了一句:“月朗妹妹,你休息吧,我去帐外守着。”说罢转身要走。
月朗此刻不知道要怎么跟飞杰说,她一把拉住飞杰,羞涩地说道:“杰哥哥,你,你别走,我,我也……”
飞杰见月朗神色忸怩,欲语还羞,一双小手紧紧地拉着自己的衣袖,知道月朗心中也有自己,不禁喜上眉梢。他转身轻轻握着月朗的小手,温柔地望着她说道:“月朗妹妹,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的。你好好休息,我守在你身边,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说完扶月朗躺下帮她掖好被子。月朗看着飞杰,心中满是软软幸福地感觉。
帐外,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此刻树林间的风声也仿佛在歌唱,“呼啦啦——呼啦啦——”动人的好似少女善睐的明眸。乳白色的光晕将一些都模糊了、空幻了、迷蒙了,仿佛也在保守着秘密,使人不觉如梦如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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