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595 更新时间:08-07-15 15:19
事情发生在七岁那年的夏天,说来也真是有些蹊跷。
当时我睡的小房间,窗正好是对着后院的。
后院已经空关了很久,到现在唯一的记忆,还只是里面曾经住过一个老爷爷,姓陆,对我很好的样子,一直很和蔼的笑,还会给我香蕉之类的水果。即使我一点也不喜欢香蕉。
夏天,总是很多事的。其实,我一直不敢住小房间。因为在晚上的同一个时刻,我总是会听到扫院子的声音。就是那种大扫帚,扫在石板地上的声音,“哗哗”的,有一下没一下,但是很规律,也很有力度。
我计算过,大约是晚上十二点之前的五分钟,到十二点之后的五分钟,一直很准时,也很规律。只要那个时候我是醒着的,我总会有些发抖,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或者看着阁楼,因为阁楼上供了观音。
小房间的构造是这样的:窗和床隔着大约两三米,和窗排在一起的是一个雕花大橱,大橱并不是很高,那个时候大约就到我头顶。大橱上,放着一个电视机,电视机旁就是座钟,每点准时敲出声音的钟,平时指针走起来声音很响,但却是很好听的滴答声。
那天我正好是坐在床沿上看着电视,电视有些雪花,因为接的台比较远,我看得目不转睛,床头开了一盏明黄的台灯。那时只有我一个待在小房里看电视,外公在外面做事。
电视上的节目很好看,我看的津津有味,余光正巧能扫到窗户,我看见一只手探进了挂着一道窗帘。
因为是老房子,窗帘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竖直的两道帘子没拉,只是一条横向的窗帘挂在两侧的钉子上,半遮住窗户,露出上面一半透气。
那只手,探进窗帘,手腕正好是搁在窗台上的,掀开了窗帘的一角,让我看不清外缘,里面的光亮和外面的黑暗形成对比,我根本就不知外面是谁。
我没来由的全身僵了,坐在床沿,七月天里,一身冰凉。僵了大约几秒钟,心跳到了嗓子眼,那只手对着我招,像是带着莫名的魔力。
我猛地站起身,跑出了房间。不算结实的地板,被我踏得砰砰响。此时此刻,我只想到了逃离。
我跑到外面,撞在了外公的腿上,额头上疼了一下,顺着力道跌坐在地。外公把我抱起来,揉着额头,笑道:“怎么了,看个电视,怎么那么慌慌张张的出来?”
我摇头,气微喘,拉住外公的手,指着小房间,“外面有人……”
“说什么胡话呢,那么晚的天,后面哪会儿有人?”外公摸了摸我的额头,有些好笑的样子。
我无法说明,只是一个劲儿的抖。躲在外公身边,我才想到那只手的诡异。我们那房子里,住的人,年纪最轻的也要四五十岁,但是那只手一看就是年轻女子的手,手指纤长,且皮肤白皙。而那手,伸进来的角度却是不对的,它就像是搭在了窗台上。窗台并不是很高,我站在床边也顶多到脖子那里,比较一下内外的地面的高度,只要那个人成年了,就不可能把手这么搭在床上。因为,即使是蹲着的成年人,伸进来的角度,应该也要往上一些,还会高一点。
那只手,就像是从腕处断了,缩在窗帘的一角,看不清楚后面连着什么,但是就是这样伸了进来……
外公看我怕得厉害,抽了根细铁棒拉着我就往后院走。纵使我千万般的不愿,也耐不住外公的力道。
几近小跑着到了后院,外公把棍子往地上一拄,敲在石板地上,“铮”得一声响,“谁,有什么人都给我出来!”
环顾四周,一切都安安静静,黑漆漆的大院子,映衬着锁着的那道门。里面什么也没有,四处只有夏天的虫鸣。
我拉紧着外公的手,四下观望了一遍,什么也没有,我却暗自心惊。既然什么也没有,如果是人,他怎么可能用那么快的速度出来,而我们却不知道?
因为我们的房子住得是整个老房子的中段,人走进走出我们必然知道。我从房间逃出的速度很快,撞到外公的时候是在外间,也就是说,只要有人过去,我们都能看见。
而且,后面院里的房子是空关着,院里什么也没有……
也只能证明,我刚刚看到的,的确不是哪个‘人’的手……
外公把我抱起的时候,我还在发愣,外公慈爱地笑着,说我“麦鬼”(苏州话里的方言,大概意思是胆子小怕鬼吧)。
我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觉得浑身凉嗖嗖的,夏天的晚风吹来,带动着破败的旧门,锁链的声音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这么晚的后院,是不会有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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