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烽烟乍起  第九章 惊蛰

章节字数:3071  更新时间:09-02-13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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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早有快马回报,大老远的便有本家迎接的队伍在最后一个驿站处守候多时。

    熹微和斑斓早避嫌地并肩骑马而行,独留了玲珑一人乘车。二哥固然随和,可自古没有这个常理,便说什么也不敢再纵着她骑马到处晃悠了。

    来人均着统一服饰,披麻戴孝,神色哀寂,待人接物有条不紊,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尤其为首那名女子,更是绝色佳人,身边带着两名七八岁的小孩子,与满眼期盼的漫香一同伫立风中,殷切地浅笑着,模样及其体恤和善。

    玲珑悄悄打起车帘,凝眸顾盼,心下不由得疑惑不已:这难道就是当初父亲从天竺娶来的公主么?怎地这么年轻?看上去居然仅仅20出头。那依傍在她身边的两名小孩,莫非就是哥哥口中提及的我们同父异母的弟妹‘灵芝’与‘梦蝶’了?

    还未走近,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红绡便从漫香肩头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圈,亲切地落进斑斓怀中,一股糖儿似的蹭来蹭去,满心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玲珑在车中见了红绡,也是格外亲切,悄悄探出纤手冲它招了招,谁知道那家伙回头一望,明明瞧见了,居然故意装傻,赖在斑斓怀中耳鬓厮磨,甩也不甩她,可让玲珑为之气结,暗自打定主意回头定要弄得它‘死去活来’方才罢休。

    车马停了下来,仆从忙里忙外解下疲惫的马儿,七手八脚地替它们喂草洗刷,再换上本家带来替换的骏马,又开始清洗起马车来。

    乘这个空当,几人聚一块互相介绍,一同攀谈起来。

    只见漫香迎上前亲昵地携起玲珑的双手,满脸笑意,盈盈道:“分别月余,妹妹越发出落了,来来来,姐姐给你引荐——”说着拉了玲珑往那娴静高贵的美人走去,带着几分闪烁未明的意味,柔声道:“玲珑乖,来,叫大嫂。”

    “……”玲珑心下一窒,差点没给口水呛着:无论眼前的美女是否是大哥的媳妇,漫香的语气都显得太过暧昧柔软了,与她原本那种清脆利落的调子大相径庭,陡然听见,有一种很让人消受不了的感觉。

    “漫香,拜托你别闹了。”那美女显然也听得颇为头疼,急忙制止住漫香的戏谑,回首对玲珑解释道:“玲珑妹妹,你离家得早,只怕是未必认得我的,不过也不打紧,往后便唤我‘茗香’就好。”

    ‘珑儿妹妹’?玲珑心中不免自嘲:我打哪儿又捡来这么个姐姐了?!

    却是一旁的熹微看够了笑话,终于对玲珑开口澄清道:“茗香是父亲的养子,仅比我略大月余,算来你也该叫他一声‘哥哥’的,不许乱了辈分。”

    “哥哥?!”玲珑给折腾地差点没睁着眼睛晕过去,心中暗自揣摩道:这一个个的都疯魔了么?她明明是女孩儿啊!

    心中疑惑不解,不由得抬眼仔细观察,方见其虽有一头及腰的淡黄色长发,骨骼也显得过分精致,只是胸部平坦,声音中性柔和,举手投足大方得体,完全没有女子娇柔做作之态。

    不过‘茗香’这名字多么像女孩儿的闺名呵,再说他也未免长的太漂亮了,完全没有丝毫凌厉风流的模样,神色间积蓄的满是温婉亲和,远远一瞥,难免让人看走了眼神。

    玲珑不好意思,垂首见礼毕,复又抱着两个小孩哄逗着玩耍,很快与诸位混得熟识,只是偶尔一瞥斑斓,只见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心知其素来不喜与陌生人交涉,即便是熹微与天籁那般随和的性格,也是到如今才生出几分熟识的友谊,就甭指望他如今能和颜悦色地与众人谈吐自如了。

    茗香淡然道:“天色不早了,回去之后还有诸多事宜需要打理,咱们还是早点启程吧。”

    于是休息片刻,众人各自就位,再度踏上归途。

    那两个娃娃果然是继母之子,梦蝶才六岁,灵芝也止八岁,一路上与玲珑同乘马车,在其中又蹦又跳,有喊又叫,把负责照顾这两个小家伙的玲珑闹得七荤八素,不由得端出‘长姊’的架势,威逼利诱,却受不了两个天真无邪小坏蛋那般可怜兮兮的目光,终于以宣告投降而告终。

    经过漫长的跋涉,载着疲惫的一行人的车马终于踏过颇有古代堡垒般味道的镶铜带鉄实木吊桥,驶进了‘魅’家族固若金汤的大门。直到玲珑下来马车的时候,头上的发髻几乎散落一半,一手抱着梦蝶,一手牵着灵芝,倒好像他们是她的孩子一般。也不知道马车上两个多时辰的相处,玲珑到底对他们施了什么魔法,弄得这两个小娃儿与她极是亲近,连平素带惯了的乳娘殷勤哄着亦不肯撒手离去,直嚷着要同姐姐玩儿,玲珑精疲力竭,实在懒得侍奉这两个小冤家,径自丢下他们随侍女先去了早已安排妥当的闺阁,梳洗完毕,累得直想倒头就睡。

    偏偏又有小丫头来回禀:“恭喜小姐回家,还请小姐移驾‘满庭芳’酒阁共进家宴,共享天伦。”

    “不去了,替我告诉他们,不用等我了。”玲珑随意惯了,一边洗脸一边头也不抬地顺口答道。

    有点害怕看见父亲,看见他与那个代替母亲坐上她的位置的女人缠绵悱恻的画面。母亲新故,胸中悲寂凄凉尚未散尽,又要去忍受那个曾经抛弃她的男人那副伪善的嘴脸……好罢,就算母亲的死与他无关,他曾经,并且一直深爱着她,可是母亲今日的结局,当真他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分别十年之后的父女,该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彼此呢?

    她不知道,也不削去知道,她所能想到的只有逃避。如果不是前往接迎的人恰巧是熹微,或许她早已下定决心与本家断绝关系了。

    不可否认,自己同父异母的小弟弟小妹妹很漂亮,活泼可爱,自己见了亦很是疼惜,可是那与他们的母亲是完全两回事……啊,至少现在,这个时候,玲珑不想见到他们,她突然觉得孤独,心中愤懑而又无法发泄的抑郁感再次席卷了她的全身,偏偏还得忍受那个自以为高人一等,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丫头一连串要挟似的聒噪:

    “小姐,我奉劝你还是去的好,否则老爷怪罪下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担待,就算你要使什么小姐脾气,也请你考虑下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处境,你以为这里还是幽兰山庄那种穷乡辟野任凭你蛮横撒野的吗?”

    玲珑陡然抬眼,以几近讥讽的表情轻蔑地望着那传话下来的奴婢,冷笑一声,曼声询问旁边的丫鬟:“这位姐姐口齿好生伶俐,不知以往是侍奉哪位主子的呢?”

    “这…”身旁的几个收拾房间的婢女愣了愣,犹豫着有没有必要为了这个新来的主子铤而走险。

    “怎么着,小姐是要打听我是谁的人啊?”那生得纤弱尖刻的丫头显然是平素见风使舵习惯了,一副欺上瞒下的架势:“告诉你好了,我乃是小姐继母——嫣然夫人家生奴婢,你能把我怎么着?”

    “不怎么着。”玲珑笑得甜美,突然欺身近前,抬手‘啪啪啪啪’一连串巴掌毫不客气地甩了过去,直打得这个没规矩的丫头顿时天旋地转,满地找牙。“你给我记着,不管你是谁家的狗,过来和你家姑奶奶说话最好给我客气点,本小姐可不是吃素长大的,听不来你们那些个疯言疯语的东西,这次也就罢了,下次如若再犯,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那自觉体面的丫头哪受得了玲珑这般羞辱,不由得恼羞成怒道:“你敢打我!好好好,果然是在外面野惯了不懂规矩的东西!你还真当你是小姐啊,别给脸不要脸了,你不过就是个低等下作的女人生养的,给自己亲爹扫地出门的野丫头——啊!!”

    ‘哗’地一声,一盆洗脸水泼了过来,霎时那叫嚣不止的奴婢突然惨叫一声,往后急退,她原本不甘心,还要破口大骂,待抬眼看见玲珑那张阴云密布的脸颊的时候,也赫了一跳。

    这丫头好大胆子,不仅敢辱骂本家小姐,甚至连才故去不久的祖母也敢带着一起羞辱,简直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往刀口上冲!

    “你给我闭嘴,要是敢再说一句,你信不信我立刻要你血溅五步?”这是的玲珑浑身气得发抖,实在无法想象,区区一个本家的丫头,仗着自己是继母的爪牙,居然敢乘自己新来,跑到自己门口这般撒野!如不好生给她点颜色看看,那还了得,往后不爬到自个儿头上作威作福了!

    玲珑固然年仅十六,不过她却不是那闺阁中羞羞答答,稍微要挟威逼便低头就范的千金小姐,那唤作‘嫣然’的天竺公主,想要一来便给她一个下马威的浅薄念头,实在是打错了算盘。

    好嘛,我这才到家,还没站稳脚跟呢,你就来找我滋事儿了是吧?行,既来之则安之,你要玩,我陪你,有何高招,尽管放马过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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