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234 更新时间:19-06-07 00:30
黑暗中两器相撞,碰出了火光。他挥了掌风过去,只一瞬的功夫便将那人的面罩摘下。
剑眉俊浓扶骨而生,黑深亮泽的眼睛,笔直挺拔的鼻梁,薄厚适中的红唇——依着窗棂照射进来的微光,叶初焱看清楚了这张刀削斧砍般出来的脸庞。
他手里握着的那根匕首离对方的肌肤又近了一寸。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声色十分冷淡:“来杀我的么?”
“是。”对方倒没作何掩饰。
“北疆国是没有杀手可雇了么?”他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将匕首搁在桌面上。掏出一道火折子点燃,整个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对方没有接话,直接就着他的后背一刀下去。他躲闪开来:“这是第二招。这第三招你若依旧没能杀掉我,就要适时收刀了,田言。”
田言冷笑,一直以来他的规矩便是他所杀之人若能躲过他手里的任意三招,那么他就会掉头走人,此生绝对不犯第二次。
当初北疆国的将军雇他作杀手让他去杀叶初焱的时候,他以为那叶初焱不过是饱读诗书,抑或是纨绔的皇家子弟罢,应该没那么难解决。没承想一番下来叶初焱却是在他手底下第一个过掉他三招的人。他只得适时收手。可北疆哪里肯放过,威胁他若是不能杀掉叶初焱,便杀了萧韵。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带着叶初焱的人头回去。不然萧韵,怕是保不住。
田言这么一想,手里的动作更加疾速了。他挥刀朝叶初焱的脖颈处刺去,一招一式都是取命的。叶初焱惊险地躲开,指尖分毫不差地掐住了那锋利的刀柄:“萧韵在我手里,你若是觉得能救得了她,尽管放马过来。”
果然,他话音刚落,田言便立刻将刀收回。叶初焱禁不住冷笑:“倒是个痴情种。”
田言便与叶初焱商议,他若是能助叶初焱攻下相州,便要将萧韵安全送出令都。
叶初焱答应了。
房里一下子又安静了许多,他把匕首收回腰间,整理了一番衣物躺在床上。田言已经离开,今夜是安全的。可他却辗转反侧,实难入眠。
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萧韵。
那日他在偏房作画,突然听见房外兵戎相见的声响。随后有人冲了进来,禀告他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正往西院的厢房去。
他持着的那支笔啪嗒一声掉在案几上,墨汁模糊了原本绘出来的模样。但他很快用异常镇定的声音命令着守卫将府内外包围起来,自己则持着剑往厢房奔去。
那之后是萧韵在厢房里见到他那一刻的神情,就好似见着了怪物一般,眼里都是不可置信的意味。
对上她异样的目光,他嘴上说着无碍,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又恨自己一分。
他想起那日在水牢里时,她问他:“我们见过吗?”
见过的。
三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夜晚。那时候他还不叫叶初焱,也不是南疆国的二皇子,只是北疆国并州处旋山上一户普通猎户家的孩子。
他是上山狩猎的时候,碰见的萧韵。她惊恐地往山里头跑,身后,是一群持刀追杀的蒙面人。
他看见她的青丝凌乱,额头上布满了密集豆大的汗珠。衣襟被沿经的枝条给划破,那些肤若凝脂的肌肤上面漫出一丝又一丝的血液。
他看见她跑的时候没见到脚底下的石头,被踉跄得跌坐在地。眼看那一刀就要往她身上砍去了,他毫不犹豫地将手里头正握着剑往前一扬,刺去。
那是他从阿爹身上学来的剑术,他第一次用作来杀人。搁在这之前,他不过是用来捕捉一些欲逃跑的猎物罢。
眼前的人倒地,萧韵惊恐地尖叫一声。叶初焱去到她跟前,动作极快地将别在她那根青丝里的银簪拨出,往眼前持刀人的脖颈上刺去。
鲜红的血液顿时喷射而出,萧韵心漏拍了半调,怔在原地。
“走。”他边替她挡住了那些刀光剑影,边拉扯着她往不远处前的山洞跑去。
两人靠着青灰石壁,将自己隐藏于黑暗中,静默了许久。
到了子时的时候,令都的冬日是这时刻最寒冷的。北风肆意在萧韵身上刮动着,带来蚀骨的寒意。叶初焱见她颤抖着身子,便把外衣从身上撤下去,递给她:“天气寒冷,姑娘莫要着凉了。”
“多谢。”萧韵把衣物披上,觉得有些暖和了。
“姑娘还好吗?”他说着从身上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背篓里躺着的柴火。就着火光看了看她身上带的伤,那些被划到的细皮嫩肉因为没及时处理的原因已经有些许溃烂的痕迹。他二话不说地掏出一瓶药,打了开来,里边是香灰。从前阿爹怕他狩猎划伤身子特意给他备的,说是有收敛止血的功效。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突然又意识到什么。放开了她,把药往那坑坑洼洼的地面上一放,支支吾吾道:“姑娘……自己……上药吧。”
“公子有心了。救命之恩,萧韵来日定报。”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膝盖扣地,微微低头,双手抱拳,语气坚定。
他知道她的膝盖上有伤,连连说声无碍便就前扶起她,动作十分温柔。
柴火欲燃欲裂,火星四处迸射。他终于凑近瞧真了她的容颜。
原来是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的模样。
他看呆了去,怔住了。忘记自己的手还扶着她的胳膊,直到她扑哧一笑,他才反应过来。
他们在黑夜中静默了两个时辰,等到了丑时,确定刺杀的人已不在附近徘徊,萧韵这跟他说要回府里。
“公子能否再帮帮在下?”
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在外留宿一夜,便是清白不保的下场,是要被浸猪笼的。叶初焱知道萧韵心中所想,他点头,掩护她出了山林。
他将她送到萧府门口时,她问他是何贵姓。
“在下田炎。”他这样答道。
后来他才知道,刺杀萧韵的人,是萧府上的嫡母魏氏。她趁萧韵上山给娘亲采药的机会,雇了杀手杀人灭口。
“那日你回去之后,魏氏可曾对你做了什么?”翌日再见到萧韵,担心她有什么不测,他禁不住问道。
“没有。那日她等了一宿没见回来,才听说阿爹进了牢,现在正焦头烂额着。”萧韵说着将手里握着的那瓶药递给他:“给,你的药。上次谢谢你救了我。”
“姑娘可曾许配于人?”他盯着她看了又看,毫不避讳。直到她意识到他眼里蕴含着对她不一般的眼神,她才猛然低下头去,绯红的颜色占据了她那巴掌大的小脸。他情之所动,禁不住问道。
“不曾。”她小声地回应道。
四周静谧,冷风声呼啸,却能将她的那清丽的声音刮到他的耳边,听得万分真切。他对她说:“小生不请自来,请求护姑娘一世。”
“承蒙欢喜。不过我这人生,过得也太狼狈了些。”她笑得明眸皓齿,在寒冷飘雪的冬日中,占据了他的心,带给了他溢满出来的暖阳。
两日之后,叶初焱住的那间老旧的破草屋里突然涌进了一批官兵。阿爹出乎意料地阻止了他拔剑的动作,朝他跪下道:“老臣恳请殿下回宫!”
叶初焱霍然一惊,他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声音问道:“阿爹说的什么话?”
原来叶初焱本是南疆国前皇后高氏所生的儿子。因为高氏临盘之际天呈一番异象,出现几丝金色光芒,耀眼得刺目。令观测天象的占星师惊恐不已,启奏了裕帝。
“皇上,臣观此为傲龙异象。金光闪烁,能看见两条庞龙为之相争。臣想皇后应是诞下一对双生子。这其中一人命数非常人所有,恐日久生患!”
安插在皇上的眼线将原话传到高氏的时候,惊得险些跌下床。随后她很快冷静下来,吩咐心腹带上宫牌将尚在襁褓中的叶初焱交给定居在皇都外的阿玛。
裕帝是个笃信命理的人,高氏知道,此番占星师的预测若要验证对错,便是看她是否诞下双生子。她只能赌一把,将叶初焱送出宫外,狠下心来终生不相见。
高氏这一赌,赌对了。裕帝一怒之下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将占星师关到牢狱里听候发落。
叶初焱就这样被人秘密带去北疆国寄居在并州,改名换姓,唤作田炎。
后来郾城王叶城起兵造反,裕帝被迫退位,南疆国一朝易主。高氏以太妃的身份立足宫中,二皇子则下落不明,高氏唯有接田炎入宫,顶替叶初言的身份。
叶初焱自然知道高氏心中所算,这一晃十几年过去,她突然派人过来接送他回朝,不过是为了让她自己手里多一个胜算的筹马罢。
这天下之主,谁不想力争。
他犹豫着要不要走,若是回去了,便不用整日猎杀维持生计。他将是这南疆国的二皇子,身份贵重,有奴婢遣使,荣华富贵一样不少。可他也清楚的知道,若他此番真的决定回去,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代价,值得吗?
他想起那夜萧韵说的那句话:“这人生,过得也太狼狈了点。”
萧韵从出生那刻起就被魏氏视为眼中钉,平日里受尽府里众人的苛刻相待。魏氏甚至不惜花重金雇杀手除去她。
他想自己虽救了她一次,却不能时刻护她安危。他只有成为这南疆国的二皇子,才能有办法护她周全。
他便回去了,以二皇子的身份。他以为那代价,不过是皇室间的尔虞我诈罢。他不惧。
但当他的额娘,高氏,当时南疆国的皇后,如今的太妃。亮着匕首朝他的脸庞划上几刀的时候——他才明白,他惧了。
作者闲话:
这篇是短篇所以没有细写男女主之间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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