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689 更新时间:08-04-07 08:47
靘姝扶着女孩下了马车,远远地便瞧见殷老立于院门处,正注视着他们来的方向。
回到院中,殷老看着靘姝说:“丫头,等会儿上我这儿来一下。”随后瞟了瞟女孩,只是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一旁的侍平微微皱眉看向他,这老头除了第一日叫靘姝为小姐之后变丫头丫头的使唤,每回看得侍平每每想“轻”拍他一下。
靘姝听这话竟也感觉有些紧张,虽与殷爷爷相处了好多日了,但总是怕与他单独相处,怕他不经意又撕落几层皮给自己“好看”。可今日他似乎有事,也不好回觉,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殷老满意地摸了把昨日刚变出来的白胡子,尔后竟意外地上前拍了拍侍平,朗声道:“年轻人,来,陪老夫喝酒去!”随即扯过他的衣袖,不容拒绝地拉着他走向了自己的屋子。侍平眉头愈加皱地厉害,想甩开这老家伙的手,碍于靘姝在到没真这么做。
院中,晚间清冷的风袭来带来些许战栗,女孩搂紧身上的衣服,看向靘姝:“小姐……”
靘姝正疑惑着方才殷老一连串怪异的行为,听到这声叫唤委实惊了一惊,她俯身问她:“为何叫我小姐?”
“小姐把我领回家,小姐……救了我,我以后都听小姐的。”女孩怯怯又略带期待地望着靘姝。
靘姝浅浅一笑,微摇了摇头,却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有些迟疑地说出口,刚刚那个老爷爷似乎也叫小姐“丫头”的,可是以前一直都被人叫这个名啊。
靘姝偏头略略思量着。
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撒在她的身上,荡出一圈圈美丽的光晕,白衣在月光的轻射下如羽毛般闪烁温和的荧光,她抬首看着那弯弯的月亮,微微出神。
小姐好美啊。女孩看着月光般温润的女子想着。
靘姝轻微勾唇,复浅笑看入女孩儿的眸中:“我给你取个名好不好?”
“小姐要给丫头取名?!”女孩微张小嘴。
靘姝伸手点了点女孩的鼻子,笑说:“不是丫头,你以后就叫——晚月。”
晚月!
竟是晚月!女孩儿的眼眶不知为何悄然湿润了,似对这个名字有着无尽的遐思。
“还有哦,以后可不许称我小姐了,呐,我比你大四岁,就叫我姐姐吧。”靘姝轻笑着。
泪真的流了下来,纵是被折磨的体无完肤也未曾流过一滴泪,可如今……晚月不顾身上的伤,动情地扑向靘姝的怀中,嚷道:“姐姐!姐姐……”靘姝抚上她的发,只是清浅地笑着。
那未曾出声的话语,在心底响起,扎根于生命中——
你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
“你来了。”殷老一改常态,正色说道。
将晚月安顿好以后,靘姝便来到了殷老屋中,见到他这副严肃的神情,心下不禁疑惑,到底所谓何事。
环顾了一下屋内,桌上凌乱地摆放着几个空酒瓶,想必刚才他与侍平当真是一块儿喝酒了,这下可惊奇了,侍平平时似是最不喜殷老的,何以今日……她怎知,那些分明都是眼前的老头儿自个儿喝完的,侍平压根就没进他的屋子。
殷老深深注视着靘姝,眸中闪烁着不明的情绪,他缓缓开口:“丫头,把你的手伸出来,爷爷我今天给你算上一算。”
靘姝讶异地盯着他,心想他这又是在玩什么,大半夜地找人来算命么,可瞧见他的神情,似乎又别有玄机。
思前想后,她只是摇摇头,答:“我不信命。”
殷老轻摆了下头,模棱两可地嘀咕了一句:“那你怎能来到这儿。”
靘姝还没反应过来此话的含义,殷老又接口:“丫头,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相而已,这么紧张作甚,到底如何信不信由你。”语气却是“由不得你”的架势。
靘姝再难拒绝,只得伸出右手。
“左手。”
只得无奈地换了一只手。
殷老上前一步,就着有些昏暗的烛光,细细的端详起眼前掌痕略浅的素手。
良久,靘姝伸出的手渐渐有些酸痛起来,却见殷老依旧很认真地看着她掌心的纹路,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压抑,正想开口谈些什么,却讶异地瞥见殷老的脸上飞快地掠过惊异,感叹,了然,她微张唇,只见老人终于直起身来注视于她。靘姝略微活动了下许久僵直的右臂,尔后收回。
殷老神色无波的看向这女子,声音有些暗哑,开口道:“看你掌心生命线,身应于半月前就亡故了。”
“什么?!”靘姝震惊地望向他,感到不可思议。他在说什么胡话,这身子明明一直好好的啊,难不成他暗指自己现在其实是个活死人?
殷老无视她面上完全不信的表情,继续说道:“不过,灵魂是可以支配肉体的,纵使这肉体应已随本来的灵魂湮灭。你一定要记住了,”他顿了顿,高深莫测,“一具肉体一世最多可容纳两个魂魄,哪怕是原先的灵魂回归也无法再行生存下来。对于你,魂在人在,魂逝人灭。”
他静静站立于院中那硕大的枫树之后,将自己隐没于黑暗之中。
她笑着看天看月亮,那娇憨地模样让人心头一荡,她对着那个从街上带回的女孩儿轻吐晚月二字,她温柔地搂着女孩浅浅地微笑,她洁白的身影在月光朦胧中却显得那么清晰可见……
祤笙失神,为这一切。
她变的不同了,为何自己会如此地想念那在须记亭中闭眼感受清风的女子,为何在放走她之后有每时每刻地想再次相见,为何竟会有从前没有过的心动……
淑英……
为何……
————————
“谁在那儿!”一声低低地吼声。
是侍平。祤笙走向月光可见之处,她已于一刻前离去。
“主人!”侍平略带吃惊地迅速走向他,恭敬如常。
祤笙注视着这治镜山庄最强的武士,浅笑:“我现今已不是你的主人了。”
侍平沉默半响,面不改色地回应:“庄主,您要小心自己的身体,还有……”
祤笙轻摆手,打断了侍平,认真地问:“她,可好?”
靘姝……侍平的眸中不自觉地浮现一丝温柔之意,回道:“很好。请您放心,我会保护她周全。”
那种眼神……祤笙微微诧异,心下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未细想,只是轻点头:“谢谢,侍平,”不等他开口,又说,“你自我幼时便在庄中,你我二人撇开主人和武士的关系实是情谊深厚的,现如今你离开了山庄,而我又比你略微年长,在外头,叫我一声大哥可好?”
侍平凝视着这个从小保护的男子,心下闪过万般思绪,半响,他终于轻喊:“大哥。”
“恩,侍平。”祤笙浅颔首。
夜风微扬,数片枫叶左右摇摆着缓缓落下,其中一片恰巧落于祤笙肩上,他将之取下,轻放于手心,有些失神地自语到:“她过的好,我也放心了,我……”
他脸色有些发白,手一颤,那枫叶悄然落于地上,他紧紧地抓住心口,只见其额间冷汗直流,侍平瞳孔收缩,一步上前没有任何迟疑出手封了祤笙几处大穴,可见他却依旧未变,痛苦之色溢于言表,正着急之时,一道黑影翩然而至,是澜奕!
她握住祤笙双肩,向侍平招呼了一声:“我即刻送庄主回山庄,有上官玺在,你大可不必慌张,我走了。”
说话间,她已展开轻功带着祤笙风般离去。
澜奕的轻功世间绝顶,一女子却有着男儿的体魄,即便治镜山庄离这儿颇有一段距离,她也是可以带着庄主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的。
侍平略微宽心。
转身,却顿在了原地。
那在枫树旁若隐若现的白衣女子分明就是靘姝!
侍平远远地注视着她,此刻,她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
轻抬脚,他面无表情地走过靘姝,在错身的时候对其轻吐:“天凉了。”再无他话,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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