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445 更新时间:19-09-03 08:14
“傍晚同我一起去隔壁染庄,他们有请。”说着,重尔扬扬手里的请帖。
李玄接过请帖,看了一眼,疑惑地问:“染庄,是做染布生意的还是姓冉?”
重尔好奇地问:“你怎么猜对方姓冉?冉同染明明不相干。”
李玄“呃”了一声,迟疑道:“思维发散?脑洞大开?那这上面的‘染庄’真得主人姓冉了?”
重尔点点头:“不错,正是恶作剧的那家。”
李玄疑惑:“为什么?你与他们以前打过交道,是旧相识?”
重尔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算是吧。”
李玄道:“没听你讲过。”
重尔想,以前的经历那么多,有的人只有见到才会再度回想起,哪里会刻意记起呢。
李玄又道:“不如说说和他们什么关系?”说着,坐在椅子上,一副横刀立马的样子。
重尔道:“……你想多了,并没有什么特别关系。认真说来,应该是见过两面。”
李玄好奇地问:“在方诸吗?”
其实,尽管李重恢复了记忆,成了重尔,李玄却并没有听他讲过全部的经历,所知寥寥。
重尔摇摇头头:“是在招摇山的‘万宝大会’上。”
李玄听到这里,并不吃惊,而是语带遗憾地道:“我曾经也有机会去一次‘万宝大会’,却错过了。”
重尔很吃惊:“怎么会?你这样的修为不可能到达万宝大会的。”
李玄道:“魂游,魂游当然可以。”
重尔不高兴地道:“魂游这么危险怎么可以?一旦神魂受损,哪怕转生数次补全,你还是你吗?”
李玄心道:人如果灵魂不死,随着年月渐长,也会改变啊。世间万物就没有一成不变的,唯一不变的或许只有变化本身吧。
他嗤笑一声道:“就是神魂不受损,百年后的我、千年后的我也与今天的我不同啊,那我还是我吗?”
重尔更不高兴了,他最不喜欢李玄的一点就是李玄的诡辩,李玄还特别喜欢用反问回答他的问题。
见重尔板着的脸,冷如冰块,李玄心下打鼓:“这就‘痒’了?‘七月之痒’吗?”他不由心虚,拉着重尔的手晃了晃,小声道:“怎么了吗?我错了好不好?其实那次是去王屋山的万宝大会,还有两位高手陪同,更何况我不是没去成吗?”
重尔见他低声下气地讨好自己,只好道:“你不要总说一些让关心你的人受伤的话,也不要总是做出不屑冷情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感觉你离我很遥远,哪怕我们面对面。”
李玄讪讪地笑笑,上辈子他就一直凭本事单身,生活算不得豪富吧,也衣食无忧,却一直抗拒结婚生子,觉得那是人生的负担,可谓极自私的人生。家里人更是管不了,好在大哥早早结婚生子,让父母有孙子抱。没有来得及成为孤寡老人就到了大周,让他无法体味孤独终老那种经历。不过他一直认为,真成了孤寡老人,想来那会AI也发展数十年了,买个保姆型机器人应该问题不大,这样,还要什么老婆孩子呢?完全没必要。哪怕现在,他同样这么想。不过,幸运的是到了大周,居然有意外之喜,与重尔结为伴侣。
重尔在数千年的人生中见过不少生灵,李玄这样看似热实质冰的不是没有,可惜他偏偏爱上了李玄。他不想知道为什么,只想这么同李玄走下去。
两人重归于好,溜溜达达地出了门,往染庄而去。
染庄是离重庄最近的庄子,只隔着一条五六丈宽的河。只是这河并不是寻常的河,而是一条阴河。这也是周边荒弃的原因。以前重庄被称为鬼庄并非诳语。自从重尔购买了鬼庄,并将之改成重庄,阴河就消失了,或许是改道了,当然这离不开重尔对庄子的规划。
李玄听重尔徐徐道来,将怎么规划庄子的风水格局等细节一一细说,不由钦佩道:“原来如此,你太棒了,真了不起。”话音未落,就见重尔耳尖微红,眼神灼热地看了他一眼。
李玄有些懵,回想自己有没有说错话,才发现“太棒了”这话他常说,只是全都在床榻间。这下他也不好意思了,真不是刻意撩他啊,只好干咳一声,眼神飘忽,还不时摸一下鼻梁。
或许是在原生现代社会看了太多AVGV,虽然刚与重尔结合时他也很羞涩,但心态进化飞速,现在已经脸皮厚如城墙了。反倒是重尔,数千年的老处男,常常被他撩拨地面露羞涩,这反倒让他更加蠢蠢欲动。秀色可餐可不就这么来的?
两人长袍长袖,手拉着手也没人发觉,就这么一路娇羞地到了染庄。
刚进庄子,就听一声朗笑,有人高声道:“贵客临门,小冉,你面子不小啊。”
李玄二人看过去,就见一行四人迎了出来。
其中一位拱手道:“在下冉从我,两位能来,真是蓬荜生辉。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宁采,画师,也是我的伴侣。这是柳成,读书人。这是郭轩,医师。”
冉从文约莫二十八九岁,身材健硕,颇似“梁家仁”版的乔峰,尽管面目寻常,却颇有魅力。再看宁采,二十四五岁,生的斯文俊秀,挺拔如松,英气勃发,很是一枚大好男儿。李玄又将视线转向另外两位,叫柳成的下巴时时微抬,眼神桀骜,看得出很有傲气。至于郭轩,则平和有礼,见李玄看过去,微微颔首以示招呼。
冉从我又介绍他们二人道:“这位是重尔,贵人。这位是他的伴侣李玄。至于他是谁?”冉从我微微一笑,轻声道,“他字太玄,号元微。”
“元微?是那个元微吗?”柳成傲气全失,失态地问道。
冉从我笼着袖口,微微点头。
柳成围着李玄转了好几圈,看了又看,最后叹道:“可惜啊可惜,忘了归途。”
李玄一听这番对话,就有些不高兴,难道原主前世是什么大能不成?可他究竟去了哪里?地府?另外的世界?
宁采见李玄面露不悦,忙岔开话题道:“外子前几天同贵庄开了个玩笑,让不少庄户受惊,我这里替他考虑不周赔罪了,还请两位莫要放在心上。”
重尔仿佛没有听到刚才他们那番关于李玄的议论,微微点头,表示揭过。
对于他来讲,李玄不管前世是谁,这一世都是他的,想太多没有任何意义,只要抓住现在就可以了。他就是这么务实。
在冉从我夫夫的引领下,一行人穿过一丛芦苇荡,眼前逐渐开阔起来,变成一片水泊,水泊边停着一艘三层高的画船。
李玄眼带疑惑地看了重尔一眼,重尔传音道:“染庄外布了幻阵。染庄名为庄,实际是片方圆数百里的水泊。”
众人上了船,酒宴过后,冉从我揽着宁采的肩膀高兴地对众人道:“阿采画技精湛,又完成了一副《竹林会》。”
李玄尽管不明所以,也看得出冉从我流露出的对爱人的钦佩及赞美,当然还有以其为荣的自豪感。反倒是宁采,轻轻拍了下冉从我的手,嗔道:“画技精湛尚算不得,熟练而已。”
不等众人反应,冉从我就握住爱人的手认真道:“阿采莫要谦虚,如果你的画都只能称为熟练,那就没有技艺精湛的画师了。你总是如此谦逊该如何是好?”说完还长叹一声。
李玄看了这一幕,眼中含笑,这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夫。刚想到这,就感觉手上一沉,重尔正握紧他的手。他对着重尔湛然一笑,直笑得重尔心肝乱颤。
就在席上两对夫夫眉来眼去的时候,单身狗柳成忍不住道:“不如拿出来让大家一同品鉴品鉴?”
宁采还没说什么,冉从我就兴奋地站起,从一个大木箱里拿出一卷画。他乐颠颠地展开,挂在屏风上,大家举目看去,画上七人或坐或卧或站,个个神色不同,却将阮籍的肆意、嵇康的从容、山涛的彬彬有礼、刘伦的放荡不羁、向秀的俊逸、阮咸的旷放、王戎的通达表现地酣畅淋漓。
众人忍不住赞叹连连,这确实是一副好画。
偏偏柳成与众不同,他道:“这幅画布局还成,就是缺乏意趣,不如让我来略施小计,不用动笔修改一下,如何?”
李玄不由瞠目结舌,这柳成还真是出人意表。
宁采好奇地问:“真得不用动笔就能修改?”
柳成傲然道:“不错。不仅不用动笔,还不用动色彩。”
宁采面色微红,道:“不知道柳兄技艺如此精湛,让我很惭愧。”
柳成笑笑,并不多言。
冉从我有些不高兴,反问道:“不动笔、不动色彩,不可能吧,没这样的道理。”
一直坐着不声不响的郭轩也插嘴道:“柳兄多年不见还是老样子,总要表现地与众不同,这……这也算一种病症了。”话音越说越低。
李玄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又赶忙用拳头堵住嘴。
柳成毫不介意,高声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五百两银子如何?”
冉从我道:“好,赌了。就瞧瞧你怎么改!”
郭轩道:“我来做保。”
三人击掌为誓。
随后,柳成大摇大摆地走到画前,身体一晃,失去踪迹。
郭轩忙站起身来,来回抚摸观察画面,并没有发现。
李玄也跟着凑热闹,就放出神识寻找,却在画上阮籍身边看见了他。不由吃惊地睁大眼睛,柳成似乎正同画中的阮籍讨论什么,不知是不是戳中了阮籍的心事,惹得阮籍仰头长啸。
就在这时,柳成的声音传来,喊道:“冉兄,我是不是没有动笔动色彩?”
冉从我无奈,道:“是。可你没说进入画中改啊。”
又过了一会,柳成从画里出来,抹着额角的汗道:“唉,工夫不到家,只改了改阮籍。”
众人举目望去,就见原来低头弹琴的阮籍正仰天长啸,神色悲愤。
宁采叹道:“确实与我画的风格大异。”
柳成沾沾自喜地走到冉从我跟前,手一摊,道:“五百两,只收现银。”
冉从我皱了皱眉头,从另一间仓房里拿出个布袋,丢给柳成,道:“收好。”
柳成乐滋滋地接过,将布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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