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159 更新时间:08-05-07 12:19
冬日,清晨,京城,不二楼。
外面有一片银装素裹,满天飞雪已下了一个下午,路上一片寂静,少有的几个行人都已经躲进了不二楼喝上一杯热茶暖暖身心。
二楼属贵宾区,如今也已几乎满座,喝茶的倒是个个悠闲,不管是否认识都凑在一堂大侃江湖里最近发生的大事。只是靠窗的还坐着一个满身黑衣,头戴斗笠的陌生男子。他的样貌,本来他不愿意与众人一起侃江湖独自喝茶也便作罢,但他却偏偏在这寒冬腊月将窗打开看窗外飞舞的白雪。
那刺骨的寒风趁着窗户打开之际大肆跃进,终于一个脾气稍暴躁的大汉再也按按奈不住,气冲冲地走到黑衣人桌前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你不知道冷别人知道啊!识相的把窗关上,不然老子就呀亲自出手了。”
黑衣人面不改色,顺手提起茶壶便斟了一杯,轻轻地送到嘴边呷了一口。那使呢情是丝毫没将大汉的话放在眼里。
楼中的人本来就是些整天没事干的富贵人家,抑或是到处找茬的赌徒,他们一见这边有事发生马上便一轰而来将他们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甚至已经开起了哄。
大汉一看有人壮胆,愈加有理,冲着黑衣人嚷大道:“识相的给老子道歉,然后关窗,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黑衣人依然泰然自若,轻轻地将喝尽的茶杯放到桌上,半天才慢条斯理吐出有一句话:“我不喜欢喝茶的时候被人打扰。”
大汉有把怒火烧到头顶,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拔出拳头向那黑衣人面部打去。在场之人正为那大汉叫好加油,但只一眨眼间便见一团肉球“骨辘辘”地从楼梯滚了下去。众人愕然慌忙跑过去看,原来是那大汉被黑衣人挥手推下了楼。
那大汉一边叫疼一边破口大骂,众人熙熙攘攘、纷纷议论,好不热闹。突然,那大汉止住了叫骂声,众人也顿时止住了口,一时间变的鸦雀无声。黑衣人对次异常现象全然不放心上,依旧悠闲地品茶。然后,只听一个沉重的脚步徐徐逼近,许是有人正走上楼来,梯口的乌合之众纷纷避开了道。不多时,一个个子较高,略显瘦小的三旬男子走了上来。黑衣人斜眼一瞟,那人黑黝黝的脸上镶了一双门缝眼,一对八字须异常刺眼,虽然他确定第一次见他,却无法否认那人对于自己确实很熟悉。
“江湖不是用来闹的,而是用来混的。你对这点好象还不太清楚。”那人道。
“你是来帮他出气的吗?可是我想堂堂武林盟主左护法应该不会管除欧阳胜之外任何人的事吧!”
那人吃了一惊,愣了一响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确就是武林盟主欧阳胜的左护法水中清。对方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可自己却实在摸不着对方丝毫头绪。一个混江湖的人到了这份上,他知道危险来临了。
“怎么?一个混江湖的人好像不该像你那样把内心的担忧与焦虑暴露的那样明显吧!你在害怕。”黑衣人似乎洞穿了他的心思,这一句话正切中了他的要害。
水中清也算过来了,知道此乃兵家大忌,连忙又故作镇定,道:“是吗,你居然想到了我没想到的。”说罢便就近一张桌子坐了下来,伸手提过茶壶开始倒茶饮茶,权作这儿只他一个人。
突然黑衣人站了起来,水中清虽然背对着他但一听身后有动静,那黑衣人竟顾自离开了。
“那人到底是何许人物? 是何背景?”“唰。”水中清正自沉思间一张字条已如飞镖般插入了桌内,他竟来不及接。再看那字条入木三分,极可见所发之人内力之厚。而且倘若那人将字条再射歪一点不正射入自己身子内吗。想到此处水中清越加觉得不安,立即取过那字条来看,只见上面写道:“今晚戌时不二楼下,不见不散。——司徒。”
“司徒?”水中清开始喃喃自语,在他记忆里确实不曾得罪什么姓司徒的人,可那黑衣人为什么偏偏就找到了自己的头上呢?无论如何,今晚这一约不论是福是祸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当下付了茶帐便匆匆回家收拾。
水中清是武林盟主欧阳胜的左护卫,平日来与他形影不离,只是这几日京城频频下着大雪,欧阳胜也无心出门,是以水中清才能偷闲到这不二楼里来喝上几口热茶,不料却遇上了这等糗事。他回到了欧阳山庄后便径自去找了欧阳胜请安,本来心中正左右为难不知是否将此事告与他知以作提防,恰好火蝎子也在。水中清进门时见主仆二人正聊得尽心,自己吞吞吐吐地也不好败他二人兴致,只问候了几句便匆匆告退了。
欧阳胜见他似有心事,便对火蝎子道:“你大哥怎么了?快去看看。”火蝎子应了一声,便追了出去,却见昔日向来雷厉风行的水中清竟一改往日的粗行粗语站在了雪中观赏雪景,且兀自发呆。火蝎子上前拍了一下他肩膀问候道:“你怎么了?”
水中清半响才回过神来,吐出一句:“雪,原来这么漂亮,可惜却没有机会观赏了。”火蝎子“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见他一个大男子如此女儿状态实在有些忍俊不禁,道:“你这是怎么了?像个女人一样。”水中清随口呓语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火蝎子猛地震了一惊,却又实在没听清楚,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说什么?”水中清一时忘情,连忙掩饰道:“没有。去陪盟主吧!”火蝎子道:“没事,他让我来看你呢。”水中清应道:“恩。”随即又叹道:“以后无论发生事都要好好保护盟主。无论如何!”火蝎子越听越发觉得水中清今日有些反常,但又说不出反常在何处。只能应下道:“我知道。你好像有点累了,回房去暖暖身子吧!”水中清见他关怀自己,心中温暖便拍了拍他肩膀道:“好兄弟,你也要保重身体,这几日天冷。”说罢便踱着沉重的步伐隐隐地消失在白雪中,消失在火蝎子的视线中。
戌时,雪中,不二楼下。
两个男子相隔六丈,借着幽暗的月光在这条大雪纷扬的古街上伫立相望。满地的雪花倒映出一片白亮的颜色来,这光亮映到其中一个男子脸上,更显出他面骨消瘦,苍白如纸。此人正是水中清。而另一个正是白天那个黑衣人,只见他仍是白天那副装束,只是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利剑。
“你是谁?”只听水中清开口问道,语气中略带愤怒。
黑衣人冷冷地道:“字条上不是写着吗!司徒。”
水中清回去之后也曾苦思冥想过,几乎将这三十年来与自己照过面、交过手、抑或是有过过节的人通通都想了个遍,却实在不知其中有个姓司徒的人。当即问道:“敢问我水中清何日与你有过过节?”黑衣人“哼哼”冷笑了一声道:“你与我并无过节,只是我却要杀你。”
水中清因不知对方身份来路,是而有他交谈都甚专心,双目也未曾从他身上挪开过一刻,此时忽听他冷笑两声便惊觉原来他也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只是这笑中却藏着有一个饱经沧桑之人才有的哀怨与惨淡。料想他来找自己也并非本意,背后定有暗人指使,当即道:“想必来找我也并非你本意。但你既说要杀我,也须得要我死个明白才是。”
黑衣人见他语气缓和,全无戾气,倒也有理,当下伸起右手徐徐地将遮住大半个脸的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俊郎的脸来,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竟然就是“开护山庄”的司徒护,那么他手中所握的自然就是那把神见神走,鬼见鬼逃的“走神剑”了。而这些水中清自然是无从知晓的了。只听司徒护道:“我叫司徒护。我真正要杀的人是欧阳胜而不是你。”
水中清一听欧阳胜三字心中便猛地吃了一记。他与火蝎子本是两个江湖浪子,凭着一身武艺混口饭吃。后来亏得欧阳胜将他二人招入门下做护卫,好生款待,才免了他二人在外流浪,终日为衣食所愁,如今算来也有十余年了罢,欧阳胜的这些恩惠却是铭记于心丝毫不敢有所忘怀。是而向来是将欧阳胜的安全看得更在自己生命之上的。此时知道这少年真正要杀的是欧阳胜自然将敌我情形划得更清了,愤愤地道:“恐怕要杀盟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想来你自己也定无十足的把握,否则就不必单单先来找我,而是直接去找盟主了。”
司徒护不以为然,悠悠地道:“你错了。我知道左右二护法与欧阳胜的感情已经僭越了主仆关系,所以让他先尝尝失去身边的人的滋味。”一言甫毕,长剑出鞘,已经直刺水中清咽喉。
虽然“走神剑”第一次出鞘,司徒护第一次用这柄剑杀人,但主人与配剑间的默契却是不容置疑的。神奴铸此剑时心中便早已暗暗地将毕生的精力注入了剑中,而神奴对司徒家的忠贤之心亦将司徒护的灵魂与“走神剑”的精髓结合在了一起。剑已出鞘便就要发挥它的用处——护主杀敌。所以这一剑直取敌人要害,快、准、狠,冰冷的剑气已经侵袭了水中清面门。便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水中清面前忽然精光一闪,一道刺眼的光芒划破了阴暗的天空,和着悠悠飘落的雪花奏出了白色的乐章,水中清竟然撂开了这一剑,而他所用的正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守护着他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银轮,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第一招,你躲过了!”司徒护冷冷地道,手握“走神剑”的时刻他总是不自禁地被剑感染,一颗心似被冰封了一般坚冷、果断。
“这把剑很配你。”水中清略显低沉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方才挡了那一剑已经耗去了他不少内力,他只能少言少语以争取多一点的时间来缓冲。
“那就试试第二招吧!”“走神剑”陡地抽回,第二剑直刺水中清“璇玑穴”,剑气冰冷,剑势迅猛,剑招精练。水中清从未见过如此快、霸的剑,眼神中不自觉的现出了恐惧之色,瞳孔猛地一缩,第二招他飞出了银轮直攻司徒护面门。
若说第一招水中清所用的是守势,那么第二招他用的便是只攻不守了,若是司徒护尚有芥蒂、忌讳这来势汹涌的一盘银轮,那么他势必要回剑抵挡,“走神剑”也就刺不到自己了。若是他不回剑抵挡,以银轮的锯齿之利肉体之躯是无论如何也化解不了的,那时纵然自己中剑,司徒护亦已身受重伤,于他何益之有!
那么司徒护到底是否会收回这势在必得的一剑呢?他会选择水中清所想的哪一种方案呢?结果是——他选择了第三种,在水中清思考之外的第三种。
水中清自以为司徒护只有一件利器——“走神剑”可以抵挡来势汹涌的银轮,但他却忽略了一点,那便是司徒护还有一把剑鞘,一把完整的剑不正应该是一把剑与一把鞘吗?只见司徒护剑势不收,依然直取水中清要穴,左手猛地从身上解下了剑鞘挡在了银轮前。
“嘭”银轮落地,剑鞘裂开。而两件利器的主人——水中清口吐鲜血,血水散开几尺,溅落处融化了皑皑白雪。而司徒护,左手握着中间已然开裂的“走神剑”剑鞘,右手自然是握着那柄没入水中清身体的“走神剑”了。
“不可—能。不—可能。”水中清含着微甜而腥的鲜血吃力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记住。我叫司徒护。我用的是‘走神剑’。”司徒护又是冷冷地道。
“好—个—司徒护,好—个—“走—神—剑……”水中清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但他还是拼着最后有口气,最后一丝力道说完了最后两个字——“两招!”
司徒护见他双目紧闭,脑袋下垂,便知他已然毙命,手一用力便即从他身上抽出了“走神剑”,便这样随着“嘭”地一声倒地声,司徒护左手拿着化为两半的剑鞘,右手握着鲜血浴滴的“走神剑”消失在了苍茫的夜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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