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421 更新时间:19-10-10 22:43
时至黎明,她辗转反侧,终是起了身,见洛凝熟睡在对面的锦榻上,她便悄悄披上斗篷,掩去神色匆匆,躲过悠兰王府深夜困睡的守卫,出了府,一人孑然而行,步伐迅疾,约摸一个时辰就到了安府门前…
安府门前无一人,她推门而进也无人把守,下人们却都到哪里了?妤夫人一病,大丫头连府上守门卫也没管住?该是守着大门的人,如今擅离职守,不将安危挂在心上了?平日妤夫人却是怎么待他们的,怎就不守规矩了?
她才进了院子,一时哑然,被眼前铺陈一新的安府所动容,不由得沉醉曾时素雅安静的安府院落不知何时种上了千娇百韵的花簇,随风而绽,有明艳有素雅,也有清傲,一时间百花争放生机而热闹,大抵是为了不久安府大喜的迎宾所铺陈,如今一时铺张也不能叫浪费,迎亲嫁娶安府最多也就两回,不隆重怎么说的过去。安府是重臣家府,是国风象征,又是迎娶公主,怎能被来往宾客笑话寒碜。
夏初徐风将落英染上大门上早已布置的红绸,看满天飞花随它轻轻摇曳,灼灼人心,几日不见的安府,变得陌生起来,一切生机热闹却都与她无关,她如今是身外客。
她也曾担心终有这么一天,夫人要她为他的婚庆出点子,怕极了那般难堪,如今有人已经早已帮她打典妥当,她是万分庆幸的。
入了悠兰王府,不必看他们欣然为着他的婚典忙上忙下,不必感觉愁苦难熬。
她想过追随他的脚步终要停下来,只是这一次好像特别突然。
她穿过绿意幽幽小径,回廊三步一红灯结彩,本是喜上眉梢的布景,在她眼里却好刺眼。她熟门熟路摸至妤夫人的房门,全府上下也只有她的房厅最通亮。
曾经随意走动于此,今日做贼心虚似的怕自己轻的不能再轻的脚步声,会将这静澈的夜打破。
她悄悄推开门,看见大丫头熟睡榻上,案上汤药早已凉透,地上碎落着药碗残片零零落落。她不知道为何夫人硬朗的身子,怎就忽然病倒了,却不知为何她会和孩童般同谁赌气不愿喝这药…
她缓步至她床边,看着她苍白容颜敛眸沉歇,深病浅眠,她的步子已经够轻,却还是惊动了夫人,她好似听到了动静,便忽得睁开了眼,
见夫人的眼眸闪过了讶异,大抵没有想过她还会回来看她。而她的脸色却不见得比她这缠绵病榻的人好多少,一路风影相随,徒步走了一个时辰,风将她素白的脸儿吹得红透,绯红斗篷连帽下遮了她的眉眼,看却倾华容颜依旧,零丝落入眉间朱颜冷悴,裹在轻袍的娇躯纤薄无骨,让人心疼,她站在她身前沉默,久时的赶路让她的气息有些仓促。
夫人望着她,不由敛了眸,清泪竟生生从苍眸里落下滑,至她毫无血色的唇边,不知夫人如今却是为何?觉得自己如今孤苦一人缠绵病榻,想到她的只有曾经的丫头而觉得落寞,还是觉得那两个如今不知在哪里的儿女只顾自己不顾她不尽孝而伤悲?她却猜不到夫人只是因为她的归来喜极而泣。
从悠兰王府到安府需要穿过又远又长的街巷,走不到尽头,每一时她有踟蹰的念头,因为不知如今自己该是以什么身份回去。她白日当着众人拒了大丫头让她失望而归,而她此刻却终是逃不过自己的良心折磨回来,违背了自己要和安府了断的决心……
她有多难?她看着这样落寞无所依靠的夫人,心下却亦是生疼,眼也模糊了,只是转而同她微微勾唇笑一笑,好像在安慰她,还有她在,她们像是从不曾有过嫌隙。
“我就说我们暮锦怎么可能置夫人我于不顾…”夫人睁开眼眸,声音嘶哑,只说了那么一句话。想说太多却不知从何说起,在夫人眼里,她自从离开安府虽然不久,而这般静默立于她身前却是好久之前的事。她们是有多久不说话了。
她一怔却也没多想,只是沉默不语,听话意她请大丫头来叫她回去,她必能答应,夫人是了解她的。
夫人硬撑着自己,艰难起身半倚靠在床边,同她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她怔立回到以往的顺从,步至她身前。夫人拉过她的手,望了一眼,不由敛眉望着她道:“暮锦,让我好生看看你。悠兰王府怎么待你的,怎么就瘦了好多?”
夫人的手心却炙热无比,而她的手却冰凉冰冷,她给不了凡事为着她着想的夫人温暖,却尽是做让人心寒的事。
她心里翻覆着:为何只为自己而虑投靠他人,不是有人逼她要放一个冷情的他在心上,都是她自作多情受了冷落,却是怨不得夫人呵…她要恨他,却跟夫人有什么关系?怎就听信了凌箫凤的谗言?如今夫人连自己都顾不得,却还关心她…
“夫人,等会我热了这药,你先把药喝了。”她不说他话,径直要起身,却是被夫人拉住了手,对着她笑了笑,道:“不喝了,只要暮锦回来,我就好了。”
她心下一滞,夫人不会是故意病了,如是这般她会不忍心,才能让她回来?
这是有多荒唐?夫人何以至此?她微微凝眉,漠然淡道:“若是夫人好了,暮锦先告辞了。我擅自离开悠兰王府,怕是悠兰王以为是她夫人放我走的,又要连累无辜。”
夫人握着她的手一滞,却再不说话,过了半晌,她却是从她手里挣脱,转身利落将汤药放回了炉子上热开,一边小心翼翼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一边同夫人道:“过几个时辰就天亮了,等宫城门开,我就以郡主身份进宫求见王爷,让王爷无论如何放下手边的事回府陪夫人。小姐的心绪,我同她劝说,我会让她不再沾酒半分,好好听夫人的话……”
妤夫人默默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不由勾唇淡笑,眼里迷雾泪隐满满,只有疼惜,她从来顾全大局,镇定自若操持一切,将她心里的一切都大点妥当,只是却从来不曾考虑过自己。她何以将一切难堪都扛在自己肩上不予人说?
“他们都回来陪我了,那暮锦呢?”妤夫人不由问道。
“夫人放心,暮锦自会过得好。还请夫人相信暮锦没有半分心思陷安府于不利。”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却像是在道别。
“我知道你定是有气,怨逸臣。…”夫人想要再说什么,却是被她瞬然打断了,道:“夫人把药喝了,好好歇下吧…”
她将厅房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不见一丝落下,并把汤碗小心翼翼端到她身前,落座轻吹了几口怕烫人,便要喂给她。她并不想同夫人提他一分,也在让自己避开
“暮锦,你莫不是对秦君澜动了心思?”她没有想到夫人会忽然这般质问。她停下了手,怔愣了好久,却是笑着反问道:“夫人难道不觉得他是值得暮锦托付终生的人?”
妤夫人望着她,又撇开眼去,却是充满了失落,却是叹了声,道:“我觉得没用,要是暮锦这么觉得才好,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夫人不该是希望我早日找到个好人家,如今怎么看着夫人倒是及其不愿了?我说要一辈子跟着夫人哪里是真话?”她笑着淡说,故作轻松。
夫人神色黯然,她们之间的氛围却异常沉llol,却听夫人道:“暮锦忘了凌木人是怎么对你的?”
“凌木人是凌木人,他是他,凌木人犯下的错,为何要追究到秦君澜身上?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若不是对云锦心诚百般,也不会轻易拿城池和书来求和。”她不经意辩驳倒是毫无心绪。
“你都原谅凌木了我有什么好说,你若说的都是真心,我半分也不拦你,你若是负气跟了他去,吃了苦头,却不要怨我没有提醒你。”夫人望着她语重心长提点她。
她一怔看夫人望着她,不由琢磨着她的话意,却是同她笑着不屑道:“夫人以为我是要负谁的气,我怎会思虑潦草,会把自己一辈子的事当作儿戏?”
“丫头,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妤夫人敛眉有些不悦。
她的神眸恍惚,缓了语气,道:“夫人不相信我能拿捏好自己的事,任意评断我,我怎受得下?夫人千万放心好了。先喝药吧。”
夫人神色依旧不改,却是望着别处,想着什么,待她正要接过她递来的汤药,却是门口一句冷声唤住:“母上,还真敢喝暮锦煎的汤药?”
她心滞如木,却不敢望着忽然出现的来人。夜深快至黎明,谁料他竟忽得回府了?
一听又是欺弄,看她脸色忽得化作纸白,夫人的神色显然不太好,训斥道:“逸臣!暮锦好不容易回府,你说这些做何?!”
她喉苦无言,又是无端的猜忌,他怕她动了什么歹毒的心思要陷害夫人?可这种事却只有他才做得出来!让洛凝日日盯着,给她日日饮用什么补汤苦茶,谁知是什么见不得人牵制她的毒呢!
“要不然,暮锦在悠兰王府好好的郡主不做,回让你苟活的安府为何?”他淡淡说着,声近身至。
她回眸凝霜,再也起不了任何思绪,瘦削的小脸还透着未散的嫣红,清眸透澈,似火斗蓬着她一身妖娆婀娜,掘进心神的女人,谁舍得放过?
她看梦里痴念的眉眼俊逸绝尘,白色轻袍揽下灯影烛火刻在她心底,她念了他多久,跟了他多久,却被他伤了多久,可这岂能怪他,本就是她心思多,怎还要贪心他也能回应?
他身近咫尺,才看清他身着白色中衣,衣袂染着院子里落英花瓣,她怎没想过夫人生了病,他就在这府上呵?!她要回来做何,无端寻着被他奚落?
她不同他行礼,也无视他的盘问,径直起了身将汤药搁在了案边,同夫人道:“夫人别忘了喝,暮锦夜闯安王府,看来是惊着王爷了。我这就走。”
“你以为这安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声冷淡漠如刀割,却入了她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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