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生死业火

章节字数:4418  更新时间:19-10-10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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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石开始后,倒也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因为秦晏的开口,东莱免掉了与西越的武斗,直接开始投掷骰子决定赌石的次数。

    而投掷方法也颇为简单,只需投掷国派遣代表,拉动连接天井上方的花团机关即可投掷。

    为了博个好兆头,秦晏决定在诸皇子中挑选气质尚佳者投掷。但谁都清楚投掷全凭人品,一时间以秦逸泽为首的诸位皇子竟都缩成鸵鸟,生怕被秦晏点中。

    而秦晏对他们的想法也都心知肚明,一排排看过去,毛遂自荐的没有,就连与之对视者都移开了目光。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秦晏有些烦躁,犹豫了半天,最终看向了有些痴傻的秦逸轩。

    “傻人有傻福。轩儿,要不就你来吧!”秦晏开口,虽然并不乐意别人说他欺负自家傻孩子,但目前也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

    “是的,父皇。”秦逸轩答应的爽快,刚才在秦晏说要点人的时候,他就表现的跃跃欲试,充楞卖傻,戏都做的全套。而听到自己名字,这会人已经先过去了。

    在别人看来,秦逸轩定是以为摊上了什么好事,乐呵呵的跟在小太监身后去试手气了。

    别人不敢说,起码他舅舅仇霖是这么想的。这两个孩子到底没一个让他省心的。仇棠走时就留下这么一个血脉,本来小时候还算聪明、比他几个哥哥都成大器,可小棠一走便不小心摔坏了脑子,现在又天天和自家这个不争气的混在了一起。

    仇漪舟是万花楼的常客,京城之内无人不知。仇霖本是早有耳闻,可忖思良久还是寻了个机会,嘱咐万花楼的徐乔,让她盯着报信。于是方有了昨日的当场难堪,仇霖对这混球去搞女人还不忘带着他表弟的事情也就了然了。

    这时,随着一声不大的炸裂响动,一只大而轻的骰子落地。站在楼上的众人一惊,皆放眼望去。骰子在场上滚了几圈停下,还是很容易便看清了上方三个凹陷的深蓝圆点。

    没掷到一,秦逸轩这人品也还不错。只是,场上还有一干看热闹的群众,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开场就输给西越两次机会,对于这个结果他们并不满意。刚才没人说话,这是便都站了出来,一副义正言辞的做派让人嗤笑不已。

    “既然点数已经揭晓,那么便由贵国先请。”高璟开口,在座便也安静了下来。而后赌石进行,东莱先派人上场。

    在诸皇子中,三皇子秦逸臻本就是个爱出风头的。早些年跟着自己亲娘倒也还好,因为皇后仇锦痛失大皇子后便一直没有子嗣,于是便被要来从小抚养。至此,也是秦逸轩出意外没多久的事情,秦逸桢改桢为臻,从此在宫中越发跋扈。

    而四皇子秦逸泽就是个墙头草,早些年跟在秦逸轩后面各种讨好得了不少好处,秦逸轩出事后又立刻跑去巴结了秦逸臻。

    这次赌行,受邀名仕,秦逸泽可谓亲自过目。但凡有些本事的奇能异士,都被他拉拢了过来用作讨好秦逸臻了。

    只是真到了场,还真和自己想的不同。之前还各种吹嘘的大师全都蔫作一团,一夜间都好似身患重病。秦逸泽有些尴尬,还真怕因此受到他三哥的怪罪。

    话都说出去了,众目睽睽之下,秦逸臻只好领着自己的一干能人来到场上近距离观察。揭开红布一个个看去,他带来的人都没了主意。而为了以表诚意,台上的八块毛料个别几个被高璟的人现场开了门子露出绿色,剩下的依然裹着或薄或厚的原始石皮。

    仇漪舟看的认真,仿佛真的在仔细观察这八块邙山原石。而傅奇贤因为眼盲,目光空洞的落到秦逸臻这一行人上不免讥笑,这受邀的大师和自己这大师原来也是一个品种。

    就在秦逸臻和他的大师团队左一句可能,右一句也许的讨论中,他们最终选定了一块能看到开口处有三个门子见绿的和另一块较多凹陷打磨痕迹的毛料。

    当场有人负责开石,东莱的第一块毛料第一刀就见了绿,但后面几刀切开却是外绿内白的灰沙头。第二块切开,结果也是块无高翠的砖头料。众人大失所望,会场上顿时炸开了锅。秦逸臻成为众矢之的,自然也就找机会偷偷溜回了座位,为此还狠狠的瞪了秦逸泽一眼。秦逸泽缩着脑袋苦笑,秦逸轩却偷眼打量着秦晏,大概也可以看出来他的大失所望。

    后面选定四个,是西越派出的代表。本来赌行是国师宋祁玉最为拿手,但这次西越输赢并不重要,于是高璟便派他陪镜卿游玩去了。

    逐个切开,西越选定的毛料其中两个是无色无水的砖头料,另两个开出了绿色不均的花牌料。

    最后两块,最后一次机会。东莱各个面面相觑,无人自荐。也真是说不过去了,于是仇霖便打算把自己儿子给推上去。

    “你觉得剩下两块那块有料?”仇霖垂眸问道。而仇漪舟吃着盘里饭菜,头都不抬一下。

    “这谁知道?”仇漪舟咽了东西反问,知道一准就会拿他开涮。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仇霖压根不信:“就你每天不务正业,有什么是你没玩儿过的?”

    仇霖所言不虚,但还是让听者好不痛快。仇漪舟蹙眉:“赌行本就是靠运气,况且站在这里能看到什么?”

    他并不想在这里逞口舌之快,烦了便一把撂下筷子,要来了母亲的琉璃手镯跳到了台上。而台上,除了剩下两块没切的毛料,其他都已经开的到处都是了。高璟就站在台上,面色无常、负手而立。

    “请。”看到仇漪舟,他伸出了一个礼让的手势,表示让他先挑。

    仇漪舟凑近了打量这两块毛料。其中第一块有较大的断口,断口处呈现豆绿色,看上去种老水足。另一块开窗部位的绿色是新镐的断口,用借来的蜡烛照射来看,里面也绿得可爱。

    接着他又拿出来母亲的琉璃镯挨个在两块毛石上划了两下,结果第一块便在镯子表面留下较深的划痕。

    而后,其他人又看他在石头上敲敲打打不明所以,高璟却是饶有兴趣的看他忙活。这种神情他以前在宋祁玉身上看到过,不曾想东莱还有这样的人才。

    这第二块毛料窗口部分没有抛光,极有可能是其中的裂纹太多、水不好等原因。相比较来看,第一块硬度相当、水头也足,兴许倒是件极品玻璃底。

    仇漪舟如此想到,便又抬头看向了高璟,只见他还站在旁边,并没有查看这两块毛料的准备。

    “你选哪块儿?”仇漪舟试探前者,毛料上的窗口是他们随机开的,也许他们知道七八。

    “第二块。”高璟看都不看脱口而出。

    “不再考虑一下吗?”仇漪舟沉默,继而眉头一挑。

    “你们东莱要选哪一块?”高璟问。

    “巧了,也是第二块。”仇漪舟笑到。

    “……”高璟:“不然你们换一块吧!”

    “可璟皇子殿下明明是让我先选的!”仇漪舟提高了声音故意说给会场的人听,立刻便引来了群众的附和。

    最后没有办法,东莱选定了第二块,高璟则有些不情愿的挑到是剩下的第一块。

    然而,在东莱众人都被仇漪舟糊弄得以为这把稳了的时候,第一块毛料切开竟是满绿的色货,看上去苍翠欲滴灵气十足,在场人员顿时哗然一片。

    高璟看起来却并不开心的样子,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而现场依就有人不死心,直到仇漪舟选中的第二块毛料切开后,看到里面色泽黯淡、绿色不均时才大失所望。

    其实第二块虽比不得第一块那么极品,可好歹是块价值中等的花牌料不是吗?仇漪舟笑笑,便又从容回到二楼的席位。毛料切开前谁都没有十成把握知道里面的内容,这此赌行倒真印证了前些日子他随口预测的结果呢。

    ……

    午饭都做好了,死鬼去买药还没回来。不会又是去赌了吧?望着桌子上新炒好的青菜,一个上了些年岁的女人围着旧的碎花围裙,边走边咳嗽的出了院子。

    这时候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他们村子坐落在城郊,进城的话必须要经过一片乱坟。正午时分,阳极必阴,隐匿在树荫下的孤坟围满了荒草竟是道不尽的凄凉。

    拖着疲惫的身子本也走不快,经过这片时女人无意间瞅了一眼,却好像看到了草丛里躺了个人。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她上前去扒开近一米的草丛,却看到一个女子衣衫褴褛的躺在那里,身上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她吓了一跳,赶忙探过鼻息,那人气息微弱却还没死。于是,女人又回家找来了她那死鬼丈夫平时用来拉货的推车,将那女子拖上去盖满了稻草拉回了来。

    今天对于方于而言可谓是绝处逢生,若非遇到了好人自己还真没办法回家交差。钱袋里的银子不少,够他们一家三口花上一阵了,往后还是安心干回自己的老本行,将来才能给女儿寻个好婆家。

    他心里想着,便怀里揣着钱袋,提了给妻子治病的药和一点猪肉走进了家门。他走进主室,只见桌子上的青菜米饭都未动过,于是他便掀起了帘子进入了卧房。

    “毓凤儿。”方于开口,刚进卧房便隐约看到有一女子面色发白的躺在床上。

    “快出去。”正与进来的方于撞了个满怀,毓凤噤声,便打发着他一同出去。

    “这姑娘是……”两人在餐桌前坐下,方于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不知道。但看情况是伤的不轻。”毓凤回想起来,自己刚才给她擦拭身体的时候这才发现,那本该属于姑娘家的身子,却爬满了难看的鞭痕。旧伤好了又添新伤,身上不见一块完整的地方,全都是血淋淋的。

    “过了晌午还不见你回来,我去寻你却在村口的乱坟那儿发现了她。”毓凤叙说道:“她现在这样,我们不能不管她。”

    “那你就打算让她在咱们家住着?”方于诘问,有些不满。倒不是他没同情心,只是按他们家这条件,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可她一个姑娘家,怎么着也得等人醒来,找到她的家人啊?”毓凤补充道:“毕竟咱们家也有女儿的,总能体谅一下人家吧?”

    看她这般模样倒和他们家方汐年龄相仿。方于沉默不语,倒是默认了毓凤的观点。

    傍晚,方于请大夫来过一趟。大夫帮那女子开了张方子又上过药这才离开。毓凤的身子也不好,但还是里外忙活着照顾那女子,这一下午又是给她找了方汐的衣服,又是给她喂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亲闺女呢!

    被无尽的梦魇笼罩着。在阴暗的地牢受尽屈辱,被人从小训练着舐血,仿佛她这一生其实是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终于梦醒了,那床上的女子眼珠转动睁开了双眸。这是一间整洁的屋舍,自己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起身下床身体稍微一动便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口,接连不断的疼痛提醒着她身体上的烙印,即便是愈合了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你听大夫怎么说了吗?”她走到门口听到屋外一个男人正在和一女人交谈。

    “大夫都说了,她被伤成这样儿身上又都是侵犯过的痕迹,怕是从馆子里偷跑出来的。”方于边吃晚饭边和毓凤说到:“怕也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只是别连累到我们。”

    方于偷眼打量,毓凤则毫不理会。

    “想都别想了。”毓凤低头吃饭态度坚决:“也是个可怜孩子……”她叹了口气颇为同情。

    “可怜什么?”听她这话方于却是不认同了:“有手有脚的,就算是被逼迫,不还是吊着口气苟延残喘?”

    “快别说了。”毓凤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又给方于夹了筷子菜,企图堵住他正说话的嘴。

    在他们这类人眼里,一个女人只要遵守妇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便会安稳的度过一生。失了贞洁是要被村里浸猪笼的,如果识趣一点就应该自行了断。

    祖祖辈辈的观念从未变过,毓凤虽然同情这姑娘,但能做的也只有守住这件事,不让村里人知道了。

    有魔鬼在耳边低语,无数的指责谩骂钻入了她的脑中,促使着她拿起屋里的柴刀。

    “怎么了?”方于本背对着卧房吃饭,却见毓凤一下子愣住不动,眼睛霎时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她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但也永远无法得知了……

    当方于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他很想把今天得到的银子拿给毓凤,哪怕他会因为又去赌场被她生气的臭骂一顿,但也想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一切。

    这都来不及和毓凤好好说说了,他不禁有些后悔了。臭丫头这几天也不着家,都没有最后陪他吃顿饭……

    夜晚,火光滔天。当人们发现异常时,火势已经难以控制了。方于夫妻在火中丧生,再没有人见过这样一个女子。

    (本章完)

    作者闲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于一家都是再好不过的人。可是处于一个时代性,必然会受其社会文化的影响,这是潜意识层面的东西。多么讽刺!就算毓凤没救这女子,他们又该如何面对回来的方汐?最后,怕是另一种生死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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