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忆相思

陌上少年篇  第八章 跗骨相思（下）

章节字数：1754  更新时间：19-09-25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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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如何放手？

    秦阳不知道，冯熊也不知道。

    秦阳因为爱，失去了秦亮。冯熊因为爱，失去了自己。

    孙之岭日渐疏离秦阳的这些时日，非但没有丝毫减轻秦阳的执念，反而让秦阳更难自拔。秦阳似乎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爱着孙之岭，还是爱着那个沉迷于此的自己。申领最困难最危险的任务，不过是为了在交接时能够多些与孙之岭的相处时间。

    这段时间，秦阳的身上总有各种各样的伤口，往往前一次的伤口还未愈合就再添新伤。如果不是冯熊偷偷跟在秦阳身边，暗中保护他，秦阳好几次都将丢了性命。秦阳不畏惧伤痛，甚至不畏惧生死，他现在似乎只在意孙之岭是不是会离开自己，忘记自己。

    冯熊看着秦阳日日夜夜在求而不得中挣扎煎熬，看着自己爱的人不疯成魔不成活。他知道秦阳也曾尝试过忘记。开始的时候，秦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将所有的感情投射在冯熊身上。秦阳仿佛将自己的心都掏了出来，他就像一团火，燃烧着自己和冯熊。那段时间，秦阳总是日日伴着冯熊，抵死缠绵，仿佛那样他才能忘记孙之岭，忘记自己爱的人。

    冯熊应该高兴秦阳尽力放下，但他没有，也不能。因为秦阳变得渐渐不像秦阳，不像他记忆里深爱的人。到后来，冯熊都分不清，他是爱着秦阳，还是爱着那个在爱里苦苦挣扎，求而不得的人。秦阳不再是曾经的少年模样，他越发像是一朵妖冶的曼陀罗，散发着诡异而迷人的气息。他不再泯然于众人间，他的一颦一笑，仿佛都在诱惑着身边的人，开到荼靡，大抵如此。

    冯熊更加小心翼翼地陪伴着秦阳。渐渐地秦阳不再和冯熊缠绵，他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喜欢默默蜷缩在自己的盔甲里的小男孩。每当夜晚他总是会一个人跑去天泉湖，望着湖面发呆，默默垂泪。冯熊每次心疼地把秦阳抱回寝房的时候，秦阳都会拉着他的衣襟问他“冯熊，我的心痛怎么办？我的心痛的要死掉了。”看着秦阳泪眼婆娑的样子，冯熊心如刀绞，如果可以，他真想孙之岭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是，他知道，秦阳舍不得，他也知道，没了孙之岭，秦阳活不了。

    转眼间，已经是他们在灵山书院的最后一年了，冯熊总是会和秦阳说起自己的故乡，说起那山水云深处，世外桃花源。他似乎充满期待，但也深深恐惧。苗寨的同伴，苗寨的亲人，苗寨的姥姥，他们通过冯熊的描述，成为一个个鲜活的想象，出现在秦阳身边。秦阳在冯熊的描述里，感受了另一种人生，仿佛也拥有了美好的年少回忆。冯熊每一次都会央求秦阳和自己回苗寨看看，央求他放下孙之岭，放下仙陵城的种种过往，央求秦阳好好活着。

    秦阳尝试过，为了冯熊，为了秦亮，更为自己，但是他失败了。可能从孙之岭走进他人生的那一刻起，似乎他就注定了无法成功。人，如果有两颗心，该有多好。

    秦阳给孙之岭下药那晚，冯熊正外出收集饲蛊材料。等回到灵山书院的时候，已是深夜，秦阳站在他的寝房门口等着，眼神茫然，失魂落魄。一定是出事了。冯熊走上前去，扶住秦阳，轻拍他的肩头，让怀中的人慢慢平静下来。“秦亮，发现了。”最后，秦阳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冯熊再问询的时候，秦阳只是趴在他的肩头，默默流泪。

    第二天，秦阳向冯熊要了“跗骨相思”，他请求冯熊晚上和自己去杀一个人。冯熊看着眼前的秦阳，他没有再哭泣，但整个人都仿佛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冯熊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想拒绝的，但终归出现在了那个山洞中。或许，没有了牵挂，秦阳终究会和自己离开这书院，离开这仙陵城呢。在冯熊心中，始终存了一丝侥幸，一丝希冀。

    秦亮的死终究不是一切的完结。

    冯熊恳求秦阳放下，恳求秦阳和他一起离开灵山书院，他说自己拼了即使拼尽信命，也会护着秦阳周全。第二天他们看见了钟小溪的死状，冯熊紧张极了，他无法想象秦阳可能遭逢的不测。他再次乞求秦阳跟自己走。但秦阳不肯，他说孙夫子不会对自己出手，他说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说他选择相信。事实就在眼前，但是秦阳，他蒙住了双眼，捂住了双耳，选择了自己的梦。

    如果秦阳所求的是这场梦的话，冯熊选择陪他一起沉睡在梦中。

    当那根琴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冯熊握起了自己的鼓，那是多年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但当琴弦缠上自己的脖颈时，冯熊将他的鼓插在了腰间，秦阳一眼能看见的地方。如果，秦亮无法唤醒秦阳的话，加上自己，会不会好一点？可惜，他再也不能陪在秦阳的身边，陪他看这繁华世界了。

    人生的最后一眼，冯熊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天泉湖边，那个雪夜，这次，他走出了树林，这次那个少年微笑着向自己伸出了手……

    相思入骨，爱恋终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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