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692 更新时间：09-03-03 12:50
蔚云庄，清早——
“梅雨季节将至，庄里许多地方需要修补……三院这个月任务量加大，需要多派人手过去……厨房那边必须增加宵夜的份额，大家分配好轮班……上个月病假的那七个……昨天后院里的打架闹事……”每日天不亮的清晨，聆总管总是这样开始一天的工作。
“……好，以上分工，大家都清楚了吗？”聆总管就好像脑子里天生有本帐，随时都能够拿出来运用。闲悠是新人，为了这份知遇之恩，顶着“副总管”这个差事，唯有全力以赴了。
这天早晨，闲悠正和聆总管作循例巡查，在回廊之上，她们碰到一个人——云灏？！
许久没见的救命恩人，感觉甚是亲切啊。闲悠冲口而出叫道：“云公子，早！”
可，他的反应居然是一脸的陌生……只见聆总管赶忙上前惶恐道：“二少爷请恕罪。她是新来的丫头，目前在我手底下担任‘副主管’一职。恕聆菱平日缺少管教，还请责罚。”
原来，他是云灏的双胞胎兄弟，云澄——“蔚云庄”里的大当家。
闲悠立即深深弯下腰去，不卑不亢回道：“二少爷，闲悠无心冒犯，还望海涵。此事自我而起，闲悠甘愿受罚。”别的不提，规矩倒是学会了不少。
“闲悠……聆总管，就是那位新人么？”云澄的口气听上去十分和气，他并不像是一位难相处的主人。
“回二少爷，正是。”可聆总管的态度依旧拘谨，可见她对云澄之尊。
“聆总管，看来你很器重她？”多么轻柔的声音，清甜如水。闲悠一直低着脑袋，却能感受到他的和蔼亲切。
“……最近三院繁忙，有劳聆总管多费心了。”
“请二少爷放心，份内之事自当安排妥当。”
“聆总管从来都是信得过的，云澄并没有担心。聆总管辛劳。”
好和睦的二个人啊。只是普通的寒暄，可闲悠却从那淡淡几句话里，听出了主仆间的深厚情意。
“聆总管忙去吧。”闲悠抬眼，正对上云澄的笑颜。他，年轻阳光，亲切敦厚……他和云灏，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竟然会是双生兄弟？！
望着他的温柔笑颜，闲悠心底，不禁浮现起另外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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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闲悠睡不着，晃到花园里来看月亮。
夜凉如水。闲悠倚着一株小树，浮想联翩。一个月又八天，利用职务之便，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已将云三小姐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打听了个透彻。闲悠等待着，一个适当的时机，一个适当的场合，来与她相见。
三小姐孤单，三小姐半夜里喜欢闲逛……前两天刚下过雨，今晚星星异常的漂亮。特意选在这样的日子里，来此狩猎。
轻启朱唇，婉婉溢出歌声……
今晚已经是第三次了啊。她要等的那只“小白兔”却迟迟没有来。难道是策略有误？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臂，索性跳起一段舞。今晚的月光清亮，姑且叫做“月光舞”吧。
“是谁在那里？”一把稚嫩的嗓音，在寂静的夜中扬起。会是她么？云涓！
不管是不是，闲悠都没有回头，她反而慢慢坐下来，不吱声了。
“大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不回话？这个时辰，你在这里要做些什么？！”好严厉的口气，不亏主人的气势。
“……”闲悠幽幽地瞥了她一眼。确定对象，准备入戏。
傻丫头，居然只穿着单衣就跑了出来。她看上去那样单薄，那样脆弱。闲悠转回头去叹了口气，轻轻吟道：“别梦依依到云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你还念过书？”这个世道，大概只有小姐们才念得起书的吧，也勿怪乎她的反应了。
“……”抱紧膝盖，闲悠只是可怜兮兮地望着月光，似乎在发呆。
“喂，我问你话呢？！”身后的小姑娘冲了过来，一把搭住闲悠的肩膀，闲悠回头，却挂着满脸的清泪！
“三月十三。”泪眼婆娑中，闲悠仿佛在笑。
“什么？”对方显然没懂她的意思。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闲悠侧过头望着云涓，轻轻问道：“你和我一样，会想家么？”很显然，闲悠的口气是将她当作庄里的丫鬟们看待的。
“我！！”对方差点冲口而出，道出自己的身份。可到最后，她却只是反问道：“你难道很想家的么？”
闲悠泪眼迷离，凄楚地一笑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听到她倒抽口凉气的声音，闲悠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留给她一个心碎的笑颜，闲悠继续抬头，看着她的月亮。
伸出手来，闲悠默不作声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草地。半晌，感觉到小丫头很不自然地，与她并排坐了下来。云涓几次欲开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望着闲悠的侧颜，也默默地抬起头，欣赏起夜空，望向月亮。
“上一次，也是你么？”闲悠一呆，傻傻地“嗯”了一声。原来，上次她来过了啊。
“你唱的歌，很好听。”唱了三夜的歌，还好她总算是听到了。
“想听么？”闲悠依然抬头望着夜幕，两个人谁也没有动过。
“……随你。”云涓别扭地回应。
“明月几时有……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曲《水调歌头》，不见得有多好听，可是却应景。苏轼大哥的词，也绝对深刻得教人难忘。
云涓果然被震撼到了。她默默地重复念叨：“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很清楚她为何会如此地恍惚，闲悠特意挑了这么一曲，就为了达到现在的效果。不等她回神，闲悠已经起身，大大咧咧地拍拍尘土道：“太晚了，明日还要早起干活呢。”忽略她欲挽留的目光，轻轻将外裳披到她小小单薄的肩膀上，不待她挣扎，闲悠立即道：“露水很重，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喂，喂……”身后传来云涓地叫唤声，闲悠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就走远了——此刻，正式退场谢幕的最佳时机。
收效良好的开场，让闲悠不禁莞尔微笑。三小姐云涓……一直以来，自己尽量避免与她撞见。不但因为她的院子，普通下人根本进不去，也是为了让她第一次见到自己，就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第二天夜里，闲悠自然又去了。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矮脖子树旁，见到了与昨夜相同的人。
她居然早已等候在这里！
“你，还唱歌么？”云涓吞吞吐吐地开口问道。
望着她瘦小的身躯，硬是装出一副坚强傲气的模样，闲悠心里头一疼，不知不觉张嘴哼起一首摇篮曲来：“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
温暖的曲调，却又那样的叫人感伤。父母都不在了，哥哥们又整日操劳忙碌。云涓只有十四岁……你，很孤独吧。
“蔚云庄”里本来就没有几个与她同龄的姑娘，因为“高高在上”，贵为云家唯一的大小姐，因此才会更加的寂寞。
两位哥哥，庄里唯一的亲人们云灏、云澄双兄弟，据说也是从云涓一般大小，就开始担负起整个“蔚云庄”重任的。三个年幼，又失去父母的孩子，究竟是怎样长大？他们小小的肩膀上，到底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云灏，你让我接近云涓，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接近，那么，我想要改变她生活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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