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96 更新时间:20-06-25 10:07
15、巧遇
北京天桥,我和四个北京哥哥撒开了要干架的那一刻,要不是我拉开外套唬得他们愣神,说不定稀里哗啦真打起来了。要真打起来,到底是四对一,我也便宜不到哪里去,没准就是血洒天桥,没准都得到局子里去过一夜,没准回家又得挨一巴掌——雪上加霜,血乎乎的脸上再加上五个手印。当时冲动,热血沸腾,现在我都不敢想。
但就是因为我拉开拉链打算脱外套这么个特傻逼的举动,让局势发生了逆转,四个臭流氓顿了一下,他们在琢磨,这南腔北调说话舌头都不知道打滚的小子什么来头,居然有这么强壮的一副身坯?居然敢跟北京爷们儿叫板,在天桥这地界椽子出头?
也就是这定格的片刻,女孩蓦地看见自己的同伴从剧场侧门出来,这无疑是天降神兵,她机智地高喊:“小飞,快叫人去,操上家伙,我遇到流氓了!快打110!”
紧跟着,那个叫小飞的男孩做了一连串我看都看不过来的机敏举动……现在我已经回想不起来他当时都做了些什么,反正是又拨手机,又叫唤,又蹦跶,看得我晃眼……等我定下神,那帮京哥们早就鸟兽散,速度之快,令人乍舌。原来北京爷们就这么怂?贻笑大方。
我松了口气,同时,因为一场“京殴”没玩成,也觉得挺失望的。这时,我发现,我的胳膊被女孩拽得好紧,掐得那么深,好痛,我咧了下嘴。
女孩赶紧撒手,怔怔地看着我。
小飞过来安慰那女孩,问怎么回事?女孩说:“倒霉死了,出门就遇到一帮臭不要脸的。”女孩不是特别娇弱的那种,看得出,凭她刚才那股子刚劲,挺能对付事儿,和纤巧外表给人的印象不完全一致。
女孩和叫小飞的男孩一个劲说事儿,余悸未尽的样子,压根忘记了我。我也没打算讨他们谢,自顾自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错过的来电。
我听女孩在跟小飞说我是怎么回事……小飞这才远距离地对我挥了挥手,随口说了声:“谢啦哥们!”女孩也跟着说了声谢。声音很低。不打算谢似的。
我说,不用。随即走开了。
我挨着剧场走了几步,手机铃——一声凄厉的狼嚎在“天桥剧场”门前空旷地上蓦然响起,哇呜……回肠荡气。
手机显示是“扶郎花”打过来的——我等了半夜的那个家伙。
我冲着手机说,在哪儿呢王八蛋?
就在这当口,我蓦地发现,离我不远的小飞也正在接听电话,他惊愕无比的看着我——
卧槽!太妖魔了,他就是“扶郎花——那个瞎蹦跶的、被踩了尾巴一样的家伙”!
“扶郎花”居然就是眼前的小飞,这是我绝对想不到的。
我们就这么遭遇了,是不是很巧啊?
…………
好了,现在我要跟你们说说小飞是个何等人士了。
小飞,“扶郎花”,是个绝对妖魔的人物。他的妖魔不仅仅在于出现的方式,他的妖魔全在于他的精明。瞬间,小飞就编好了一整套说给那女孩听的谎话,脑子之快,谎话之圆,令人钦佩。换了我,绝对办不到。
他对女孩说,我是他姨家的什么什么人,他请我到天桥看演出,而我们俩本来是不认识的,听过没见过,原先就打算散了戏认识一下,说好用手机联络。他还告诉女孩我不爱看舞蹈,特不爱看的那种,没艺术细胞(凭什么这么说我?靠),打架还行,说“夏夏你今天遇上我姨家的小哥哥算是撞大运了,合该那几个臭流氓倒霉……本来是你倒霉的,现在轮到他们倒霉了。要不是遇上——你叫什么来着?哦,小钧——要不是遇上我们家小钧,夏夏,今晚你就不囫囵了,贞操是肯定没了,说不定还吓出个半傻什么……卧槽!跟唐氏综合症没什么两样。终身受累,全家都跟着受累。”
我再次晃眼。我觉得小飞特别让我晃眼,不知为什么。只有那声耳熟的“卧槽”,才让我想起,原来我们是相识的。他的贫,我也曾领教过。
女孩这才对我报以明媚的一笑。我好感动。原说,光一个笑远不足以回报我为她所做的那些,但我竟是那样好对付,容易满足,承受感激的那颗心浅浅的,一下子就满了,满得要溢出来。
夏夏,陈夏夏,多好听的名字。
既然认识了,夏夏便提议一起去喝一杯,她说:“太紧张了,不喝一杯今晚我肯定睡不踏实。”看得出原先小飞没这打算,原以为支开夏夏就可以和我继续我们的事,夏夏这么说,让他有些为难,便说:“小钧要没事……听小钧的。”
我说,那就走吧,去喝一杯。
我想,我让“扶郎花”扫兴了。
小飞瞠目结舌。
我们打的来到“宝丽”。这是一栋集酒店、餐饮、剧场、画廊一体的大厦。夏夏说“宝丽”是小飞的老巢,从大堂经理到客房领班到门厅的Boy没有不认识的,关系还都铁,只要小飞去,酒吧咖啡厅肯定给他打折。
小飞说:“我们不是常在”宝丽”演出嘛,有时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一来二去就都熟了。”夏夏跟着说:“别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也见天在”宝丽”,怎么就没人给我打折?”我也觉得这没什么好解释的,有人缘,好事啊,北京不都兴这个嘛,没几处能打折消费的地方不是傻逼也是做人做得太失败。通过这些日子,我算是看明白喽。
由于小飞急于解释,我隐隐觉得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坐在“宝丽”的酒吧,我才真正看清了眼前这对非同寻常的“金童玉女”。
陈夏夏的美在眼下的环境里更加凸现出来,她似乎很适合周遭的红粉绿烟,迷离中带一点刺心的锐利,而美艳的锋芒往往又被如水的氤氲所笼罩,薄薄地坚固在测不出距离的那方,看似伸手可触,可当你真把手伸出去,却发现自己陷在一个幻象里,你一再向前,距离却始终存在,这时你突然就体味到了“可望而不可及”的真实含义,或者说,正是“可望不可及”的状态才打动了你,开放了你的好奇心,使你少男的心思变得尤其焦虑而急切……
小飞则是另一种美丽,我从没接触过一个以跳舞为生的男生,他俨然一个完美的雌雄结合体,令人惊艳,却又让人平和、放松;让人匪夷所思,大开眼界,想深一步靠近他、了解他。因为缪斯创造了舞蹈,上帝就为缪斯创造了小飞一族,而缪斯却没良心地认为是舞蹈锻造了小飞一族,没上帝什么事儿,上帝为之震怒。震怒的结果,当然是小飞要承受更多的人间苦痛,这是后话。眼下,我只是被小飞的炫亮晃得晕眩,觉得这一晚,我的心脏一下子就老了,要不怎么就那么挣扎,好像不挣扎就要停止搏动了一样。
夏夏脱下棉褛挎在椅背上,里头竟然是一件丝质抹胸,反差之大,令人咂舌。细细的吊带拎着一方浅色丝绸,杂色灯影下看不清究竟是什么颜色,但就是觉得好国际,好洒脱,好女人……夏夏没有胸,不似通常意义上的女人,没有胸也就不存在肉感一说,露再多也是清纯的模样。他们说,跳舞的女人都板,脂肪收敛到最低程度。依我的独家审美,肉感既是女人的美艳,也是女人最大的俗。夏夏与俗无关。
夏夏丝毫不因为缺乏女人的丰润而失色,她有别样的风情,那就是尤其正点的骨感,骨感打动你,而且是更深的打动,乃至打晕……夏夏使你发晕的是嶙峋的锁骨,纤细却紧致的手臂以及在丝绸下轮廓毕现的乳尖。她们不回避乳尖,就像有一类男生不掩饰裆部的兀突一样,是大胆,是自信,是时尚,也是青春流泻的象征。当夏夏抬起胳膊的时候,我几乎要窒息了。我很少有窒息的感受,几乎没有用过这个词,因为我通常不窒息,但那一晚我窒息了,我看到夏夏的腋窝光洁而美丽……夏夏抬起胳膊从我面前取过酒杯。
再回过脸来看小飞,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儿——“玉树临风”,尽管这词特俗,但当时我再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词儿来形容他,而事实上只有跳舞的男生才真正配得上这个词儿。他的身材又扁又薄,屁股却浑圆,穿牛仔裤特别有型。身上从里到外没有一件套头的衣服,尽管穿很多,但一路敞到胸。小飞也是板胸,但敢敞,肋骨隔出的胸线,居然也有一丝性感,炫技般蓄意张扬着。
这年头,男孩板胸同样是一种时尚,那一年我还不明白这是依据哪一门理论。过了若干年,做了广告业,我才知道,这门审美情趣叫做“中性”。男孩板当然就显得羸弱,雄激素分泌不足,给人的直感就是不具危险性,属于温情一族,佛系。时代进化到但凡是人就都是风云人物的年代,温情一族就显得尤为紧俏——强悍的女人需要;作为陪衬,强悍的男人也需要——俨然一种宠物,每一个部件都是一玩具,让人在把玩中收获到心敛意宁的感觉,远离世上纷扰。嗯,就是如此。
小飞的中性还不止是他的眼眉和板胸,他的两处鬓梢同样中性得厉害,严重撩你。细细长长的一绺,羢羢软软,我一直有伸手去捻一下的冲动,我想,倘若凑上去亲一下一定是芳香扑鼻——这多半是我的臆想——气味也是可以臆想的,在手机聊着聊着的那个晚上我就明白了,也学会了。鬓梢也是一件可以爱不释手的玩具。
夏夏喝酒很豪爽,这是我喜欢的风格,她捏杯子的手风情绰绰,让你想到,女人喝酒原来是一种炫技,就像把抹胸卸到以警戒线为界,让裙裾在忽闪间让你获得似是而非的快感,都是炫技——为炫耀美艳而精心设计的表演。
小飞喝了酒就更贫,男生贫本身就带有雌性色彩,贫里带着脏,就让人有点雌雄莫辨了。看着小飞那张精致的脸,女孩一样美丽的眼睛,女人才有的那种欲放还敛的眼神,我真不相信那些杠杠的脏字眼是从他那张嘴里冒出来——它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不是一个共同体,它们之间有千差万别的距离,搅和得厉害。搅到我晕。
有好几个瞬间,我都觉得眼前的小飞和电话里那个完全不是一个人。小飞和“扶郎花”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可他偏偏就是。身材颀长、面容姣好、言行幽默好玩的小飞,就是那个喜欢说雄起崇拜硕大热衷喷射内心充满热力甚至浮想联翩的“扶郎花”。
我不知道他那张嘴是让酒液浸红的还是先前就是那么红,和陈夏夏如出一辙。
我有点撑不住了。我说,我去上个厕所,憋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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