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50 更新时间:21-03-02 19:35
72、“蓝黛”之蓝药丸
枫哥还是一身黑色着扮。只是天气已热,不再是长及脚踝的黑风衣。枫哥穿一件特别修身的黑西服。我其实更愿意看他穿那件很长很长的黑色风衣,在北京深夜的街头,叫寒风一吹,呼啦啦,显得特别飘逸,倍儿潇洒,有一番他人无可比拟的一哥范儿。
他拥抱了我好一会儿,完了,用巴掌捧住我得脸,端详着,在这过程中他竟然没有说出第二句话。
我傻笑着说,你回北京多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枫哥说:“怎么知道找到这里来?”
我说,听玢姐说的。
“这老姐……”枫哥说,“玢姐还对你说了什么?”
说你要走了……
“怕从此见不到我了?小Tony是想我了吧?”
不是啊,我说。还开着您的车,我得把车还您。
枫哥说:“Tony我问你是不是想我了,你怎么能回答我”不”?你就不能让我高兴一回?”
我说,没想过就是没想过。想不到你……
枫哥露出一丝苦笑:“不管你是不是想过我,既然来了,就让我们好好待一会儿好吗?”
我真诚地点了点头。
我和枫哥在沙发上坐下,他把胳膊搭我肩上,我怕上次汽车里的事再发生,不动声色,往一边挪了挪,躲开了他的胳膊。
“还常和小伟在一起吗”枫哥问。
没有啊。
“我的事没来得及告诉你小伟哥哥。你见到他,替我跟他道个别。毕竟兄弟一场。以前我们在一个剧组,经常睡一屋。”
我想起第一回在路边见到他们两俩,真的是一对金童,回头率极高。那会儿,我还是炸鸡店一小伙计。虽然,时间过去并不久,但我们每个人都有了变化,
“你有没有觉得你小伟哥哥特别像个军人?那做派,耿耿的。”枫哥说。
有点吧。也许是打仗的片子拍多了。我说,其实小伟哥哥和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连亲戚都算不上。
“我知道。”枫哥说。“你小伟哥蔫坏,但运气比我好多了,眼看就二线了,最近有好几部片子都等着他签。我们都不年轻了,要进入二线,混个男二、男三什么,不知道要花多大力气。现在的孩子成名早,吸粉、裹流量,不到二十就一线了。”
我说,我在网络上有看到小伟哥哥的那些事……是真的吗?
枫哥扯开话题,径直问我:“玢姐告诉你我要去哪儿吗?”显然是有意回避谈小伟。
我摇头。
“文莱。”
哦。
“没想到吧?”
我又摇头。
枫哥舒坦地将半个身子倚住我,说:“你是不会要去那种地方的。”
不是啊。文莱很好啊,娶个公主什么,以后。
“文莱还真有个年轻未嫁的公主。”枫哥说。“那又怎么样?一丁点的小国家,富得流油又有多少开心?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哥必须得去。没有机会了。枫哥出道之后,一直机会不多。枫哥非常需要机会。不像你还年轻……”
我说,嗯,我懂。接着便问,是拍戏吗,去文莱?
枫哥哈哈笑起来:“你这孩子,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弄明白。文莱拍什么戏啊,那地方哪有戏拍……”
枫哥说他这辈子活明白了两件事:一是做演员就是扮小丑,以取悦他人为生,很快就把快活挥霍光了,留下的只是笑不出来的人生。这话我不大懂,反正枫哥说得大悟大彻,我也姑妄听之。第二,枫哥说,女人就是一捧火,看着耀眼,也挺温暖,一靠近,没有不被灼伤的,那伤还老好不了,一次次地溃烂,结痂,再溃烂。这话,我似乎是懂的。
枫哥说他这回去文莱是和人合伙办个厂子。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块经商的料,以前是误入歧途,演了很久的小丑。对以前的人生角色,自己都恶心了。
可我没看出来枫哥有什么经商的天份。也许是对他太不了解。
枫哥对我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这点他从我困顿的眼神里看出来:“不听哥哥胡说八道了,”他说,“你刚才说来找我干吗?”
真健忘,我怀疑这和他嗑药的生活有关。我说,我来还车。
我把车钥匙掏出来放桌上。枫哥目光钝钝地看着车钥匙,没接,好像并不明白看到了什么。
好一会儿,枫哥说:“你还想着那件事?”
我懵懂地问,哪件事?
枫哥说:“你好紧张,看见我……那天晚上哥哥喝多了。”
我说,那天压根没喝酒你。我们都没喝。再说,那些……我早忘了。
枫哥的眼睛非常花哨地眯缝起一点点:“骗我?”他靠近我,眼光特别贼地投向我胯下,说:“你骗不了我。”
枫哥的目光从不该关注的地方抬起来,紧紧逼视着我,不,与其说逼视,不如说用眼神蛊惑着我,他喉核滚动了一下说:“今天的机会多好……”
我的心一抖,仓皇地说,别!枫哥说:“就当作给哥哥我送行,不会有下一次了。”我着急说:不行……
枫哥的话我听得很分明,不会有误解——机会多好,不明摆着?屋里无人,隔音特别好,仿佛我自己讨上门来。
我自知理短,不知用什么理由让他放弃这念头,急切地声明,我不是……
枫哥露出一丝不被察觉的笑:“我也不是……这有关系吗?”
我不太相信他的话,看他的熟稔程度不像是第一次对男生示好,但终究不能肯定。现而今谁是一路厮杀的练家子?都是无师自通,一出山就是崂山老道。
这当口,枫哥掏出一小塑料袋,里头大概有十来颗蓝色药丸,他挤出一颗要喂给我。我头一偏,问,这是什么?他说:“隔壁那屋的人都吃,不给他们还不干。没事儿。一会儿你就知道好了。”
隔壁?是我去过的那个大K房?哦靠,难怪里头的人一个个神叨叨的,欢畅得有点走形,有点莫名。还有,方才从屋子里出去的一男一女,仓皇塞进口袋里的,逃不掉就是这东西。
我说,快给我张纸巾。枫哥说:“干吗你?”我不跟他解释,装出要吐的样子。我想尽快让他看到我没戏。我要尽快离开这儿。时间越长风险越大,我保不定会发生什么。从本质上说,我是个把握不住自己的混蛋,意志力特别薄弱,尤其不善对人说不。
我凑着果壳筒使劲呃了几下,没吐出什么。枫哥要我坐回沙发上,用纸巾替我擦拭嘴角:“喝多了?”
不是,我说。没喝酒,我从小有这毛病,在密闭的空间里不能待太久,感觉缺氧。
“你好像很紧张,”枫哥说,“有时候情绪太紧张也会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我感到他并没有怀疑我,便顺着说:“是不是有密闭恐惧症什么?”
枫哥没顺着我的话继续往下说,摸着我的头发:“本来想,这次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枫哥觉得和你这个小弟弟很有缘。那么好看的一个小男孩,跟天使一样。”此时,他特别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大哥哥。
我说,送到你就够啊。
“也是。”枫哥说。“你要不愿意,当然不能勉强……不过,蛮遗憾的。还不知道今后见不见得到你。”
可以的。我说,一定还能见到。他不坚持让我吞药,不勉强我做什么,已是我的大幸,其他什么都可以顺着他。
“但愿吧。”枫哥说:“小Tony,你很有个性,不好糊弄,以前没看出来,以为你是个听话的孩子。”他把擦过嘴的纸巾扔进果壳筒里,“太倔了也不好。”
嗯,我应付地说。我可以改。
我意识到枫哥一直在叫我“小Tong”,其实我哪一点和“小”沾边?仿佛情感升华到一定阶段,这个“小”字就必不可少地出现,许多人不约而同。这现象很奇特。有时,我自己也不自觉地称自己为“小Tony”。凡那时,就是我撒娇的时候。一个大男孩,又不是娇小可人型,自称“小Tony”,很傻,很危险。那是一种越界,一种底线迷失。我非常警惕这事,但不经意间又迷失。
枫哥掸了掸袖口的灰屑,说:“去隔壁玩吧你。一会儿我也过去。”
我刚要离开,枫哥拾起桌上的车钥匙:“这车你继续开着吧。本来我打算把国内的东西都处理掉,换成钱带走……来不及做这些事了。”
这不好。我说。要不,你走后,我替你处理,然后把卖车的钱给你打过去?
“也好。”枫哥说。我正想问卖多少钱合适?枫哥又说:“你先开着吧。不着急脱手。什么时候我在文莱那边遇到危机,快露宿街头了,再想法子卖这些东西。就算是我存在你这里的私房钱吧,救命用。”
我说,没这么倒霉吧。真要露宿街头了,我立马过去救你。
枫哥笑了,说:“这话我信。”也许是为了答谢我的承诺,枫哥再次把那一小包蓝色药丸塞我手里,“就凭你赶过来替我过生日,我就敢信。”
我推开小塑料袋,说,不是啊,我也是到了这里以后才知道。本来应该买蛋糕过来给你吃的。
枫哥讪笑着说:“蛋糕我不爱吃,想吃的到了嘴边了还吃不到。”
我略略一笑。
他想用不经意的方式让我收下药丸,正好,我也用漫不经心的方式予以婉拒。这事我觉得处理得挺好。临别了,不要伤和气,今晚以后,也就是一拍两散的事儿。
出了枫哥的屋子,我没进另一间K房,踽踽地往楼下去。我还去那干吗?我只是为车的事而来,这事现在解决了,就当我替他暂时保管。那屋子,我是绝不可以再进去了。不敢。聚众嗑药,我知道这事有多严重,这道底线我不会去踩。
我在楼下跟酒保要了杯酒,靠在吧台上慢慢地呷。那一方角落,人相对少。
脖子湿黏黏的,那是刚才出汗了,连惊吓带紧张。此刻,我需要喝杯酒,压压惊,驱赶走同样是湿黏黏的情绪,让自己安静下来,然后像个老实孩子那样回家去。
那会儿,表哥打进来一电话,开口就问“小钧你还不回家?”我诚实地告诉他我在“蓝黛”。身边的音乐太响,表哥肯定能听出我不是在K房就是在夜总会之类的夜场,编不了瞎话。表哥平时不轻易电我,偏偏这时候来,让我特紧张。多半是那阵子我经常后半夜回家,表哥和彤姐都有看法了。
电话里,表哥好像是关照我早点回。因为环境太吵,我没怎么听清,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劲说正打算回家,说好的好的,总没错。
就是这片刻延宕,也就一杯酒的工夫,不可逆转的事情发生了。
人呐,遇到倒霉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我还在那里逗留什么呀!干吗不抓紧离开?分明是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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