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39 更新时间:20-01-17 23:48
西市丞相府
段雁陵一夜未眠,徘徊于家门口等待父亲消息,然而眼见快要午时,今日上朝的一干官员都散朝回了府,昨日被连夜召进宫里的父亲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酉伯,昨晚前来宣召的是哪位公公?父亲走时可有留下什么话?”此时,他已经等得有些急躁了,不自觉地踱起步来,微快。昨晚的意气风发全然不在,这种事情出乎意料脱离控制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言酉微直起身来,努力睁着浑浊的双眼看着已经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段雁陵,眼中满是心疼。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打小便聪慧拔尖、乖巧懂事,可怜幼时丧母亲情缘薄。当然了,他父亲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只可惜了,那大孩子此次进宫怕是凶多吉少,自己也时日无多,留下苦命的小孩子要如何一个人扛起这一切啊!
“酉伯,酉伯?您是不是累了?我扶您进屋歇会去吧。”段雁陵见这白发苍苍的年迈老人一大早便陪着自己在这候着,也有两个多时辰了,心中愧疚顿生。
酉伯颤巍巍地把手伸过去给对方扶着,意味深长地说“孩子呀,你和你爹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父子虽不亲,但都心中都一直牵念着对方,只是你需明白一件事:世间一切自有定数,包括你的父亲。如今的大羲,没人可以逼迫你父亲,此次进宫吉凶难测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吉凶难测,心中有数?
他急道:“酉伯,您这话是何意?父亲知道此行不善为何还要前去?”
“因为你父亲他是大羲的丞相,是如今在朝堂上唯一敢正面外戚的人!他不能退缩,咳咳……孩子,你以为一国之相那么好当的么,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算为君分忧了么?雁陵啊,”酉伯轻叹了声,第一次直接唤了他的名,“世人都传你父亲用尽手段才爬到了如今位置,说他狡猾似狐、心冷胜冰,可我活了这一辈子,只见得他一人从一而终有着少年般的满腔热血。”天地生我,百姓养我,天下全我”你父亲小时候很苦,可世界给了他温暖,所以他将自己拿来回报世界,为什么辛苦爬这么高,因为站在高处他才看得到这天下何处需要他。”
段父自幼双亲早逝,靠着村民的救济活了下来,打小便颇为机敏好学。当时镇上有个私塾,家里稍富裕的都紧着把孩子送进去期望长大后能一飞冲天,段父孤儿一个交不起束脩自是没办法堂堂正正地入学的,但他吃得苦,在镇上酒楼后厨找了个打杂的活计只求每日有两顿饭就好,用餐忙活的时候就勤快地做活,闲下来就偷偷跑去私塾外偷听偷看,因着聪明,学的比屋里坐着的还快。
酉伯是夫子的书童。那夫子本是镇上一个老秀才,当了夫子后摆起谱来要招读过书的人做书童,有学识的人对此根本不屑一顾况且他开出的工钱又极低根本无人愿意这个位置就这样空着。两年后,一个不知来处的自称言酉的年轻人填补了这个空档,言酉气度超群谈吐不凡,除了年纪倒比老夫子更像夫子。
段父偷学便是被言酉发现的,而他后来的道路,也基本上是言酉为他打开的,二者虽年龄相差甚大,但用亦师亦友亦父来形容他们的关系再合适不过了,也因此,酉伯在丞相府中地位堪比老太爷,段雁陵敬他如亲祖父。
酉伯在段雁陵的搀扶下躺进藤椅中,辛苦的大喘了几口气,接着说道“权谋手段,你爹也是从教训里学来的。皇帝不喜欢太子但又苦于后继无人,若没有陈家在背后操控,倒还好说,但陈家是个野心大的,陈家几朝风光权倾朝野,各个如狼似虎奢侈至极,谁也不知道哪天江山就改了姓,百姓就遭了殃。所以你父亲昨日这宫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不论如何,他得确认皇帝是否还活着。”
段雁陵:“可是酉伯,我与阿宝昨夜才从宫中逃出来,原本太子是打算用我们来威胁赵家和父亲的,如今这样一来,父亲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们敢把你父亲如何么?他是一国丞相,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至多是拖延着他罢了。况且传召进宫用的还是皇帝的名义,你要知道后宫传出的消息说圣上龙体抱恙已有几日了,是真是假也只有这一探才得知了。另外,你呀,太小看你父亲了,他自皇帝第一日免了早朝就开始留心眼了。要知道皇帝虽不是明君,但也不昏庸,他信勤能补拙,若非不得己都不会免早朝,而即使不早朝,也一定会传你父亲进宫问话,各方奏折他要了解大概。但那天,皇帝没有召他,非但如此,还在他差人打听的时候碰了壁。”
“可是向皇帝的贴身总管打听的?”那位张总管他可是见过多次了,皇帝的密诏几乎都是他来传的,谨小慎微、卑躬屈膝,好像奴到了骨子里,但低头的时候又别扭的直着背,仿佛在宣告自己的尊严,是因为在内宫的地位么?真真是矛盾极了。
“不是,”酉伯缓缓摇头,他喘匀了气认真与对方分析起来,“没能见到张总管,是总管身边的小粟子,一开始是敷衍搪塞,再后来便是直言圣上龙体欠安需要休息不能被打扰。可是皇帝前一天还生龙活虎,加之有国师强身健体的良药,怎么会一夜之间病倒到不能见人呢?此时太子又顶着不知何处来的圣上口谕开始监国,你父亲前思后想再多处打听便觉得事情蹊跷,连夜写了信给赵老将军请你师傅带去北疆,恰好赵老将军多年未归,可借修养之名率部分精锐回上京,若皇城有变,他们便是救星,若皇帝安好,你父亲便去求道圣者给他们个名正言顺,按这脚程,他们也快到了吧。”
“父亲自己怕也没料到自己会预料得这么准吧。”段雁陵奇到,“不过有一点,父亲究竟是怎么凭着皇帝身边的奴才的三言两语就想到变天的?”
酉伯:“也不是三言两语,你父亲还有自己的关系网和消息来源,要不怎么说他比你多吃这么多年的饭呢?你还小,要学的还多着呢。”
段雁陵略有些担忧“那边境三军动向朝廷不都有眼线在看着么,太子会不会早就知道了?况且皇城兵力也不少,赵老将军能从北疆抽走的兵不多吧!”
“即便是见着了,太子又能如何,颁圣者命令赵老将军回边境么?当今皇帝在朝堂已经失去大半江山了,他能信任能依靠的无非就是世代忠将赵家和你父亲这个他一手提起来的布衣丞相,即便是对着平远王,他都留了几分戒心在。皇帝不会傻到扔了自己的救命稻草,这根稻草也懂这个道理,那么若面对了朝里来的禁止回朝的圣旨,这根稻草会如何想呢?”
“那么宫变就会被坐实,赵老将军就更加师出有名,而太子……”
“而太子就会暴露。陈家的势力在皇城不小,他们也私养了军队,屯了武器粮食,怕是连以前那些尊贵的侯爵都自叹弗如。”酉伯拍拍段雁陵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然而孩子,你需明白一点,没打过仗的见过血的军队,就是纸糊的人罢了,也就唬唬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真正的军队、军人,你该去边疆见识见识,他们面对敌人的时候,眼里是有血光的。”
段雁陵目光一闪,想到了隔壁赵峥:军人,那不正是阿宝最向往的么,可阿宝只是想成为军人守卫边疆护住家国,他能接受无情的厮杀么,会变得眸光映血么?
“如此,那必是不用担心了。昨日我发现,宫中侍卫大多都已换掉,各个身上带着江湖草莽的气息,连禁军里都掺杂着,不知那些被换下去的侍卫去了何处,会不会是被挑选出去操练了?”
“操练又能如何,别说短短几日,便是给他一年时间练成一只精锐,再训练有素,到了战场上没见过血的都是新兵。第一次杀人的人,并不好受,若你有机会见到你便会发现,手起刀落果断利索的,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自己都记不得自己杀过多少人,杀了人手会抖的,新兵无疑了。总之,陈家要从东南调兵肯定是来不及了,上京这点兵力,不够赵老将军看的哟!你呀,你父亲办事,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真的如此简单么?”段雁陵疑惑,他心中似乎有一根弦在绷着,直教他心神不宁,仿佛要发生什么”可我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摇摇头把那些异样的思绪甩到脑后,看着藤椅里闲适的老者忽然问道“酉伯,其实我父亲一直都是您在教对吧?”
见识过边关残酷的厮杀,还教出了狡猾又正直的布衣丞相,如今对朝中之事也能娓娓道来,却又默默无闻几十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作者闲话:
姜还是老的辣!
(悄悄咪咪透露一点,因为文一直很清水我都觉得淡出个鸟来了,就给某某某和某某加了船戏,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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