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583 更新时间:19-11-09 20:44
“而后,属下派人收监了在场所有人,都说是没看见,只觉得有一道白影飞过,可能是……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邱庆笑骂道,“把你的舌头捋直说!”
“因事情发生在望仙楼,那本是座当地人请神仙的酒楼,于是他们说是神仙显灵了!”回禀之人亦觉得是无稽之谈,只是将查到的信息如实汇报而已。
邱庆挥退了来人,冲秦赫似笑非笑道:“老大,这可是第六起了,大理寺一早就来我这儿诉苦,我看这下子死了高悦,他们是真的顶不住了。”
高悦乃金人当朝大将的二弟,虽武艺不及其大哥高峰,身份却是很尊贵的,如今在宋朝被斩了脑袋,怕够朝廷喝上一大壶的。如今更要命的,是眼下与顾长缨之约还未到期,协约之事悬在空中摇摇晃晃,现下倒好,顾长缨的头颅没到手反倒还赔了一个高悦,怕是这协约岌岌可危。
秦赫微微颔首:“人往哪里走了?”
“约莫是朝着咱卞州来了。”邱庆想了想,有些奇怪道,“想其他江湖人就算见不惯金人烧杀抢掠,也是犯了案向北逃,只有那里才能出了疆去到塞外,寻得一方活路,这人反而越走越往腹地来,是当真觉得自己睥睨天下无敌手了?”
秦赫亦是觉得这点可疑。
“不如派飞鹰去?”
秦赫沉凝片刻,他没由来的觉得那人是谢繁霜,若真是如此,旁人前去恐怕连人衣服没摸到一下就有伤亡。
“既然如此,让老九他们去。”
邱庆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而后领命道:“是!”
年部手下三大将,次子飞鹰九大老。次子精于计,飞鹰擅长围,九大老成名于攻,各有绝技,互补互利。其中九大老以攻出名,便是将攻击、刺杀使到了极致,通常九大老一出,必是见血而归。
以往惯例,出动九大老,秦赫皆会具体指名道姓,单独任务,他们亦不辱没年部威名,从未失手,此次秦赫用了“他们”,言下之意竟是要以九大老合体之能,去追击一个江湖剑客。
由可见秦赫对这个五进五出杀金使于无形的剑客之重视,亦凸显了秦赫势要拿下对方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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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九匹骏马撕裂了月色的宁静,自卞州而出,沿江疾驰,宛若一柄尖刀笔直朝谢繁霜所在的莫城扎去。
与此同时,谢繁霜接到由十季带来的顾长缨书信,信上言明请他务必于两月后至乱马集外一店里相聚,谢繁霜每次读到对方的文字,总觉得在这字里行间,蕴含着巨大的欲望与纵横天下的气概,如此矛盾却又如此和谐的由一人经这墨水流淌开来。
他借着烛火将信燃了,只问了声吴县令是否安全便再无他话,转身离去,十季只觉得几月不见,对方更冷了,分明两人是熟悉的,奈何对方神色寂寂,论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话题,只得任由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今夜的天格外黑,然而谢繁霜眼中的颜色似乎比夜色还要深上几分。读着信,谢繁霜是松快的,这是与他唯一牵挂的东西,只是此时此刻,他一人走在这冰凉的大地之上,有些说不出的倦意。他不惧怕杀人,亦不后悔下山,只是涉世越深,便越觉得索然无味,岁月百年稍纵即逝,凡事千难万辨,顾长缨如何能将它们一一管过来呢?
他随意攀上了一处草垛子,将剑一放,躺倒去看那星辰,如此一个能引来腥风血雨的少年,就这样枕着整夜星河,渐渐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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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寒露深重,他便牵着马儿出了城。
今日他预备要去往下一个镇,听闻金使近日都像得了瘟症的猪,一个个躲在驿站里不敢出门。如此便好,省得谢繁霜再一个一个去寻暴露行踪,直接奔着楼去就好。
他无意低头,发觉贫瘠的泥土里竟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这便是入了春吗?谢繁霜如是想着便弯下腰,伸手想去摘,指尖都探上了茎干,却想了想又收回了手,只是定定地看着,并不去碰。
“阁下喜欢?”一个低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谢繁霜似乎对身后有人并不意外:“嗯。”
“那为何不摘了?”
“因为喜欢。”谢繁霜认真的看着那朵娇嫩花儿,并不回头。
那人似乎不懂这其中缘由,却不再问,只低声道:“阁下杀了金使还有心赏花,是当真觉得我朝没人了?”
谢繁霜笑了笑,终于回过头:“嗯,是啊。”
与他的话一同出现的,还有一直隐匿在林木深处的其余八人,他们慢慢提刀,逐渐将谢繁霜围在圈内,谢繁霜却似是没有发现,始终看着为首那人。
来者正是九大老。
一时间丛林中寂静无声,双方似都在等,等一击即中的那个瞬间。
日头逐渐上升,却隐约被一大片云彩遮挡,众人只觉得上空一暗,双方同时出手。
谢繁霜避开身后一人射来的一串金钱镖,长剑一抖冲当面之人刺去,半道却见两条手臂粗细铜链横来,他猝的闪避,剑身一挑,将其中一条打了回去正中使链之人。只听对方一声闷哼,谢繁霜还待去刺,却突觉两侧视线变短,原是不知何时支起的长盾,要将他困在里头。
谢繁霜以剑为手,撑开对方合围之势,从中翩然跃出,向天斩出一道剑光,撕开了一道出口。略一喘息,他脚尖点盾,以对方力道为辅,蓄势扑向原先那为首之人,对方悍然不退,一把钢刀在手,死命抵住谢繁霜惊天一剑,两道盾再度合实,除开持盾之人,将其余人都锁在狭窄空间内。
一场乱斗!只从缝隙中见到那冰冷的剑光,如漾如荡、如丝如缕,与其他兵器绞杀在一道,发出一阵令人心寒的摩擦声。
忽听阵中两声闷哼,其中一声极为痛楚,而后其中一持盾之人只觉得手有千斤,他稍一松力,谢繁霜就破阵而出,一把拔出深入背脊的断刃,冲那阻挡之人掷去,后者反应极快,连忙提盾抵挡,却见那柄兵器已没入盾中,而后冲出洞穿了对方右手,可见谢繁霜腕力惊人。
而后数人悉数冲出,日影中,人形耸乱,谢繁霜才一落地,就被后续候在此处的其余几人困住,一片刃芒猝然亮起,照在彼此眼里。
谢繁霜痛吟一声,引剑入阵,盾下又变了阵型,之间原先并未加入缠斗的两人手持长矛冲他笔直扎来,谢繁霜素手斜劈,竟只动对方分毫长矛并未断裂,那淬着青芒的冷刃即刻入腹。
九大老为首之人大喝:“中!”
危机之时谢繁霜将剑往外一抛,双手握矛,堪堪避过了致命一击。为首之人大惊,万料不到他会于此时弃剑,只见谢繁霜借力向后撤了一步,比那夺剑之人快一步拿到剑刃,随即又迎击在一道。
他见谢繁霜悍勇无比,剑法绝伦,久攻而不下,而己方已伤了两人,当即与其余几人打了个手势,自己一声暴喝,双手突然犯青——谢繁霜似是一直在注意他,此时闻声突然回头,一脚踹开企图将自己逼至阵脚之人,剑风凌厉,势要在那人招式成前将人斩落!
其余人如何能让他如愿,四人八手,长矛大刀一齐向他砍来,谢繁霜身形一变,巧妙侧开刀剑,却见那人已然式成,一双青褐色双手冲自己抓来,他猛然后掠,却被一人阻了去路,那人一腿扫来,就势向谢繁霜肩头踢去。谢繁霜却拼他一脚,只听他肩骨上一声轻响,人却已一手接掌,一手回剑。那似是有光的一手被挟,另一掌直直击中谢繁霜胸口,谢繁霜咬牙闭气,剑光凛冽,转眼将对方一手经脉挑断。
两人均一声低呼,同时跌落。
那为首之人被同伴接住,谢繁霜却是凭一口气,直直掠到受惊跑出十几米的马儿背上。
“喝!”谢繁霜狠一夹马腹,马儿吃痛立刻发足狂奔,眼看人奔出数丈,要追不上,另几人当机立断取来长弓,数箭齐发!
就听远处叮叮当当一阵箭矢落地声,九大老万没想到如此激战之后谢繁霜仍有如此后劲,尚有余力的当即要追,却被为首之人出声喝住。
已追出几步的闻声一愣,却止住了脚步。原先之所以可隐占上风是因了九人配合默契,以阵法加持才堪堪困住对方,若如今只身去追,片刻就会有胜负。
马儿瞬间嘶鸣着消失在树林深处。
“大哥!”一众人赶紧去看那人伤势,却见那伤口可见白骨,眼看左手已废。
为首之人对自己伤势默默不语,半晌才出声:“速去回禀年老大,那人已伤!”
其中一受伤之人捂住自己仍不断沁出血水的伤口,忍不住道:“那人是谁?”
众人心中皆有此一问,天底下到底有谁可以在他们九人合力之下仍能伤己数几后安然逃脱?他们不禁回想起对方年轻的面庞上不敢小瞧的悍厉与锐冷。
“真气沛然,身法诡异,剑法险僻,不像寻常江湖之人,也从未闻得江湖上有这样一号人。”那为首之人轻轻咳了下,黯然道,“我们失手了。”
先前提问之人闻之一愕:“他已伤,伤势怕是不轻!怎么能算是失手?”
为首之人闭了闭眼,郁懑道:“以九击一本是不公,更何况我们是要留下他,而不只是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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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暗云飞渡,地下疾风狂卷。
谢繁霜约莫跑了一刻钟便勒马下行,他纵了马自行出去吃草,自己往那荒野小溪走去,这是他下山后第一次受伤,看来对方已容不得自己肆意,派出了精锐。他笑了笑,弯下腰扯了一角衣物沾了冰水去擦拭伤口,虽已入春,溪水冰冷一如寒冬,他抽了口气,扭头去看,只见肩骨凸起,像是折了。谢繁霜试着动了动,随即咬牙用另一只手往内侧一扭,“咔哒”一声清响骨骼复位。
后背的伤口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然而此处只他一人,无法包扎,他想了想,只背手往伤口上撒了药粉,便穿上衣物,随意找了处无风之地,慢慢躺了下来。
此次共伤三地,前两处算是处理完毕,只是那首领一般的人那一掌最为危险,虽未震碎内脏,呼吸间却是已酸痛。这让他想起一个有着连颈疤痕的男人,如出一辙的招式,莫非是他的弟子?
这也算是有缘了吧?谢繁霜回忆着对方凛冽沉重的真气宛若那夜满江的江水,又好似整片大山的北风,心中一动。
突然想见对方一面,只是这一面,就是生死相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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