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414 更新时间：09-08-27 11:30
回忆被潮水淋湿，只剩下呈枯叶状的蝴蝶。
有人说：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人能忍心责怪。
而他这只蝴蝶的身上，是注定要背负着很多东西的。譬如这样、譬如那样。
原司夜是痛苦地睁开着紧闭了好久的双眼的。同时，龙马的身体又恢复了能自觉移动的状态。
刚才……像是窥探到了他的一个梦。
那里面的人生，是原司夜的人生，是他成为组织幕后BOSS前后的人生。前后的巨大变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又是怎么样……熬过来的……
“她真的跟她……好像啊……”他半是忿恨半是疼惜地看着哀精致的容颜，“就是我亲手将她送到国外去的呢……”当年他的一纸命令，让宫野家分隔两地。这么小的宫野志保，就没有了父母亲人的疼爱。多么……可悲啊。可是能怪谁，只能怪她的父母。
世界上是绝对存在因果报应这一说的。
他本想在处置了宫野厚司与艾琳娜后罢手，因为他明白上一代的仇恨不能遗留给下一代。只是后来宫野明美要求离开组织，再加上Vermouth对她积怨已深，他才不得已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杀；再后来是宫野志保因为姐姐的死而拒绝继续研制药物，被GIN关进了毒气室……很多事情不必他下令、不必他动手，一直是交给下面负责的。作为组织的BOSS，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狠，他会心软；若是上面两件事交由他处分，恐怕会是另一番收场。
正如回忆所言，只剩下他一个人的世界，不快乐。
所以他时常会对着那幅壁画发呆。那里面收藏着的，是他一生中最温暖的时光。他们不会再对他说话、或是微笑。静态的物体延伸出不静态的心情，他的心情，复杂，复杂。
他不快乐。比之前恨他们恨到彻骨还要不快乐……
“你为什么会来救她呢……你为什么要来救她呢……”他对着越前龙马的方向喃喃地开口。他不相信那些所谓的相信，他才不信。可是那个少年居然会闯到这里来，突破一切困难险阻走到了这里……
这点是他所诧异的。
“因为她是灰原哀……是我不舍的、认定的、不变的、永远的……”他的话是那么暖人心扉的。似乎一生的语言都没有今日来的动人。他的骄傲已被磨进了。当他义无反顾决定走进这个女子的生命中时，他就要，放下一切骄傲。
这点骄傲，跟她相比，又有何妨？
说好的。就是我不舍的、认定的、不变的、永远的……
“不变……永远？”他仓促地笑起来。笑得很痴狂。眼眸里隐现的却完全是嘲笑。
“越前龙马，你的永远是多远？一年？两年？十年？哈哈哈哈……当你把青春耗尽之后，你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所谓的永远，都是故事用来骗小孩的……”
龙马静静地接受着他的抨击。
“以前有一个人，说什么义无反顾地相信，可是当生命快到尽头时，什么都抛下了。什么相信、什么诺言，都是一团废纸！还不是被践踏得一文不值……”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失去最后一分理智。
那些殇、那些痛，都是他自己啊。
他在把那些殇那些痛一点点挖掘出来，给自己的伤口撒盐呐！
他想要把这些年压抑着的痛苦全部发泄出来，因为谁都不曾知道他受过的伤。一个人的路，走得真的好累、好累啊……
“你知道么，她那么做，那么决绝地对我，简直比杀了我更难受……”他的痛苦在阳光下是那么耀眼。因为这里没有黑暗，因为他还保留着人性的光辉。
从来都没有过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对他声泪俱下诉说过的人……
龙马只知道那样的事。
“这里，并非不存在永远。”原司夜停止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曾经的我，或许和你一样，以为被背叛、被遗弃，仿佛是失去了全部。我也恨，只是恨没什么用，只会让痛苦愈演愈烈……”
“喜欢一个人，是要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包容她做过的每一件事。你爱她，就要爱她的全部；连她珍爱的，也要一同去珍爱。”
“不一定要和她在一起，把她放在身边；而是要她活得好好的，比任何人都好。只要能在看得到的地方看着她幸福，也就很满足了……”
“这也就是，我们期盼所能达到的永远了……”
“你的爱，是爱么？”
“你不觉得你的爱太自私了么？”
“你还差得远呢……”
能打赌的是，越前龙马自从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以来说过的话，绝对不会比今天多。更加肯定的是，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把自己的所想所感毫无保留地公布于众。即使听众只有一个。不，还有沉睡着的当事人。
——喜欢一个人，是要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包容她做过的每一件事。你爱她，就要爱她的全部；连她珍爱的，也要一同去珍爱。
——不一定要和她在一起，把她放在身边；而是要她活得好好的，比任何人都好。只要能在看得到的地方看着她幸福，也就很满足了……
——这也就是，我们期盼所能达到的永远了……
龙马放下了他的骄傲，也令原司夜目瞪口呆了下来。
他的爱、是爱么？
他从未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他只知道他爱她，因为爱无法忍受背叛，然后生成复仇的火花，导致了一幕幕悲剧的发生。他无法包容她的背弃，他无法包容她的快乐，他无法……他无法做到的事，也许宫野厚司都做到了吧。
他的爱，是不合格的。不是爱。
嘴角逞强地扯出一丝笑意，呵，自己闯荡了这么多年竟然输给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鬼。看了这么多年的人生没看透，越前龙马已非常明白了。
正如他最后丢给他的那句吧。还差得远呢。
他是不是应该，重新活过了呢？
“越前龙马。我输了。你带她离开吧。药效应该快用完了……”组织的新产品“安眠花”，以前给艾琳娜喝下的也是这剂药的试验品，只是试验不周导致了她的永远沉睡。而现在给灰原哀灌下的是改良成功的“安眠花”，药效时间不长，期间足以让人看起来呈死亡状。
安眠花。这样一个名字还是那时候艾琳娜想的呢。
——夜。我在想将来我们设计一种药物，比安眠药的副作用小，能帮助人进入假死的睡眠状态的，你说这个设想好不好？
——呵，真够创意的。怎么被你想出来的啊？
——还不是因为厚司。他最近又失眠，我又怕安眠药的副作用太强，所以……
——原来是这样。对了，想好取什么名字了么？
——恩。我想破脑袋才想出来的。就叫它……安眠花吧。
——安眠花……
……
想起设计的初衷，是为了弥补一个遗憾。而今再回想起来，是她为了他所做的。而与他无关。
原来是自己一直误会了。原来一直是自己误会了……
到头来，竟成一场空。
龙马快步走到床边，抱起沉睡着的灰原哀。
好了。安全了。可以回家了。他无比温柔地拥抱她。
“越前龙马。好好地履行你的永远吧……”原司夜背对着正要离开的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仿佛是成为他们之间的定格，成为他们之间最后的话。
他抱紧灰原哀，打开了那扇来时的门。
来时路，去时归。一个人来时路孤单，现在的话，就再也……不会孤单了呢……
门被关上的刹那，一股剧烈的冲击力让龙马加速度地摔在地上。连同怀抱里的哀。
是爆炸的声音。
难道说……
正当他想要起身返回那扇门时，一个单薄的身影竟抢先向那道门冲去……
灰原哀……
她疯了似的冲过去，用力地敲打那扇门。可是门被反锁住了，推不开，怎么也推不开。她还在拼命地敲打。不顾自己刚刚恢复的身体。
痛苦到眼泪簌簌下坠的状态。
她要救他。她一定要救他啊！
不是药效退去了，是她根本没有沉睡。她把药物含在嘴里，待他离开之后全部吐掉。她感觉到他的悲伤，她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她甚至知道他为什么会放走自己和龙马！
可是……他却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
不可以。不可以。她才刚刚把现在想起过去的一切。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把过去的空白都填补了进去，所以她什么都记得了……
有一卷录音带里，留有妈妈给她的声音。她温婉地告诉哀关于她与一个名为原司夜的男子的过往……
艾琳娜曾经为了那件她失信的事情，企图自杀。
事情是发生在她疯狂地奔跑回去想要快点找到厚司他们去营救被困的原司夜时，因为体力不堪重负的她昏倒在科学院研究所的大门外。而后厚司发现了她。厚司奇怪为什么原司夜没和她一起回来而且艾琳娜还拖了个伤痕累累。当夜他就派人到一切司夜可能去的地方寻找他，可是没有一点收获……艾琳娜整整昏迷了一个月，中间有好几次性命垂危，却都以顽强的毅力坚持了下来。当她苏醒过来时，马上向厚司说明情况，并拖着病体带他们前往关押她与司夜的地方。然而，那里已经化为了灰烬……
绝望的艾琳娜经受不住失去司夜的打击，昏厥过去……
……
这一切都是错了。
为什么到最后，还是错了呢。
灰原哀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认出来说出来……
龙马伸出手，将声嘶力竭的她拥入怀中。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包括连她的名字也叫不出来。只能默默地抱住她，以这种方式承担她所承担的。
好好履行你的永远。这是他留在这里最后的话。
再见了，原司夜。
连同你这份，我都会认真地履行这份永远。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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