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回江宁之行·肆

章节字数:4497  更新时间:21-12-10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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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畔望着天空那一轮明月周身萦绕着的血气,若有所思。身下所乘的小舟稳稳地停在了岸边,一行三人也是时候该上岸了。

    他佩剑上绑着的琉璃铃铛不时地发出红色的荧光,显示着跟他有密切关系的人就在不远处。而他身后,追随着他步伐的沉苏与沉帆二人佩剑所系之铃铛亦散发着幽幽的红光。这样强烈的信号,令三人心中都有了一个肯定的想法:沉焱一定在这附近。

    河岸处的牌坊上,“江宁县”几个大字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中,周遭起了薄薄水雾,令人眼前视线不是很清朗。这周围连个堤灯也没有,一派冷清之象倒是与先前去过的蜀郡天壤之别。沉畔眼尖,俯身在水边捡起了一张漂浮在上的黄纸,上面的符字印记都被水泡没了,但形状依稀可辨是一只小船。也不知此物是否出自师弟之手。

    “师兄,焱师弟应该离我们不远了。”沉苏走到他的身边,清冷的语气,目光胶着在他手里那摊湿乎乎的符纸上,“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在此处逗留这么久,但想来应是遇到了麻烦。这里看上去有不小的妖气。”

    何止是不小的妖气,妖月高悬,这城中的危险已经不言而喻。他握紧了手里的佩剑,交代道:“我要用追踪符,待会儿以防不测,你要保护好沉帆。”

    “师兄,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师姐保护。”沉帆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当即回道:“让我与师兄并肩作战,共同保护师姐吧。”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们三人都不能分开。”沉畔点头,从袖口掏出符纸。符纸点燃的瞬间,便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西边的方向飞去了。三人赶忙跟上。

    城中,捕快房处升起袅袅炊烟,忙活了半宿,一锅沸水也终于被煮开了。

    无人打扰的房内,谢晋拿着干净的棉布给慕容磊擦拭他头上的伤口。在距离眉骨大约三公分的位置,被人用闷棍打出来了一个凹痕,渗血不止。好在那伙儿人不是拿刀砍他,要不然现在还得用火给他消毒,估计这家伙痛都能痛死。

    慕容磊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只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坐在那里,双手淹住胸部,脸上显出可疑的绯色:“头上的伤处理好了,你就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会弄。在蜀郡那里,孤男寡女是不能共处一室的,否则要被人说闲话。”

    “全天下的孤男寡女都不能共处一室。”谢晋很认真地附和着他,将沾了他血的布收好,又叮嘱道:“那你小心点,别被开水烫着了。”

    见她毫无留恋之意,他又不自信了,复又道:“喂,这个伤会不会留疤?我可是蜀郡第一贵公子,要是留疤了,他日我返乡,可怎么见人?”

    谢晋仔细地端详着他的头,没有像往常一般挖苦他,而是特意说了几句体己话:“等这里的事解决了,我们去了余杭,找个好郎中给你瞧瞧,开点好的药膏涂一涂,应该能消掉不少。”

    她的话,他深信不疑。于是将手里的满满一碗符水一饮而尽,攒出了一个饱嗝儿。这水之前喝着味道苦苦的还有些咸腥,他可嫌弃了,不知为何今日喝着却令他舒服不少。不光如此,鼻尖处一直萦绕着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也令他的头痛缓解了不少,待发现此香味正是源自面前的少女以后,就有些不淡定了。

    见他精神头有些涣散,她想到他许是困了,便不再打扰他,欲离开。

    窗外妖月那抹诡异的红,透过窗户纸依旧清晰可见。他急于赶她走,却又怕她真走了,夜里再出什么事。便喊住了她:“你可别离我太远啊,要是妖怪来抓我可怎么办。你得守在外边保护我。”

    “放心吧!”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少女走得十分利索。

    慕容磊趴在窗上,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确认她走远了以后,才搬来桌子抵住门,放心地脱了所有的衣服,就着仅有的那两桶热水擦拭起来。

    一墙之隔,谢晋出了门便快步穿过月门,去了隔壁的院子。院墙下种着的翠竹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落在地上的砖石上。她将包袱丢在了石桌上,惊醒了一片夜间藏匿在竹林里熟睡的雀鸟。

    鲶鱼从包袱里故涌出来,在石桌上留下一滩黏糊糊的液体。沾满血污的布条直接扔在了它头上,它也不恼,反而很欢喜地蹭上去开始舔。

    妖法就是妖法,总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谢晋嫌恶地看了它几眼,别过眼去,目光落在那本天书上,回想起之前经历的种种,脑海里顿时灵光一现。

    先前在蜀郡时,沉帆种了妖毒昏迷不醒,命悬一线。当时,她直接用鲶鱼的妖丹救活了他。如今慕容磊中的是妖下的蛊毒,既然都是妖毒,是不是也可仿效之前的法子,用一颗妖丹将他救回呢。

    院外,梧桐树上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只怪鸟,叫声古怪。它落下以后,惊得周围雀鸟纷纷逃窜,弄断了不少树叶枝杈,落在谢晋脚边。“小鲶鲶,你说我要是用救沉帆的方法救慕容磊,能否行得通?”她排掉了肩膀上落下的叶子,问道。

    那边,鲶鱼还在“吸溜吸溜”舔个没完,它的口水流的到处都是,都快沾到她衣服上了。见它避而不答,她抬起手来狠狠给了它一下,道:“有完没完?”

    鲶鱼晃了晃脑袋,收起了满是口水的舌头,觑着她,道:“我是不是说过只有下毒的人才能解毒?当时你救那个仙门弟子的时候,是蛛女下的毒,我的修为远在她之上,拿我的妖丹,那自然是管用的。如今这小子中的毒啊,可比那个厉害多了。你说说,你上哪儿去制服一个比我还厉害的妖?妖被取了妖丹可就修为尽废了。试问谁会老老实实把妖丹交给你?想都不想了,城里那个你制不住。”

    它的话不无道理。那日在林中,若不是她够警觉,只怕会跟慕容磊一样吃下有毒的果子,中了蛊毒。慕容磊只是一个凡人,中了蛊毒也最多不过成为活死人罢了。妖物的目标应该是她,而非慕容磊。而这里面说不通的地方就在于,当时慕容磊独自上岸离开了一段时间,她则昏睡在小船里。妖物想要对她下手,完全可以趁她还没醒的那段时间,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若是此刻沉畔他们在,集众人之力或许可以与那藏在暗中的妖物一搏。她自己就显得势单力孤,无异于羊入虎口,毫无胜算。要不要试着跟他们联系一下呢,她开始犯难。

    “啊!”房内突然传出慕容磊的惊叫声,伴随着的还有木桶倒地,水泼洒到地上的声音。

    她无语扶额,这个废物少爷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连洗澡也做不好吗?

    屋内叮铃咣当,像是打架一样。谢晋急忙跑了过去,隔着门推了推,发现里面有东西挡着,便大喊道:“开门!你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干嘛?你小心点别砸坏东西,这是人家的屋子,你懂不懂事啊?”

    “啊~”慕容磊杀猪一般的吼叫从里面传了出来。他似乎听不见谢晋的话一样,一边鬼哭狼嚎着,一边把东西砸的到处都是。

    “再不开门,我要进去揍你了。”她在房门前踱来踱去,被他熬得全无耐性,只好下了最后通牒,目光瞄准了旁边窗户。破窗而入总比破门而入损失要小一些,实在不行就只能从这里进去了。

    “要不放我进去跟他谈谈?”鲶鱼探出半个脑袋。

    “这儿没你的事,回去。”谢晋按着它的头,又给它塞回了包袱里。

    她又冲屋内喊道:“我数三声,你不出来,我就进去了!三,二……”

    “一!”字还没讲完,房门便豁然打开,一阵阴风袭来,谢晋险些被眼前之人的模样给吓到了。

    一刻钟前,他那张肿胀的脸虽然像猪头,起码还有点人的样子。但洗了澡以后,怎么反而越发诡异了呢。“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很吓人?”慕容磊哭丧着脸看着她,欲哭无泪。他的嘴就像吞了炸药被炸成了两扇窗户的窗页,能开合的那种,一张嘴讲话口水就能流出二两。

    整张脸的皮肤被撑得鼓鼓的,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荧光,像是琉璃瓶的釉面油光水滑。两只眼睛鼓得简直就快掉出来了,眼白上的红血丝密密麻麻看着可怖。他现在的模样用面目可憎四个字来形容都算轻的。

    “真俊啊,你这模样比老六还俊。”鲶鱼又钻了出来,还对着慕容磊吹了声口哨,调侃道。

    “怎么会这样?符水喝晚了?”谢晋疑惑道。她明明每天都给他喝,就算晚一刻钟也不至于反弹这么厉害吧。

    “我看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鲶鱼嗤笑道:“你的血是能压制妖毒,可妖毒跟蛊毒还不一样。你的血对没死的妖来说可是大补,他原来要半个月的时间才会彻底妖化。如今借由你的血做了催化,不出三日必成活死人。”

    “呜!”慕容磊一听,顿时急得声泪俱下,抓住她的胳膊控诉道:“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谢晋真是大无语,敢情她这每日放血救人反倒成了害人了。她瞥了鲶鱼一眼,怒道:“你什么都知道,不早点告诉我?就这么看着我给他喂血?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她揪起它的须子,稍微一使劲儿,就把它疼得直咧嘴。

    “放开,臭丫头!这是最后一根了,你给我放开。”鲶鱼嗷嗷叫着,叫得比慕容磊还大声。

    慕容磊本来还挺怕它的。那日目睹了它吃了几条蛇以后,一直以为它是啥厉害的妖怪,可看它如今这怂样儿,好像比自己也强不到哪儿去。便苦中作乐道:“我肚子饿了,要不我们把这条食人鱼煮了吃了呗?”

    “好小子,居然敢打你爷爷的主意!老子当初就不该让你活着走出映月楼!”

    “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我也快成半妖了,难不成还怕你一条鱼?略略略。”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小子别以为你成了半妖就可以不把爷爷放在眼里。爷爷我可比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年纪还大呢。”

    谢晋实在忍无可忍,一人给了一个爆栗:“你们俩都闭嘴,吵得我头疼!”

    远处天空暮霭沉沉,妖月的红似乎褪去了一点。梧桐树上的怪鸟抓住了一只喜鹊,正在残忍地拔掉它身上的绒羽,树下落了一堆鸟毛。正当此时,大门处传来了敲门声,院内吵吵嚷嚷的三人也停了下来。

    “谢姑娘,是我,林辉,你睡了吗?我有事要跟你讲。”门外来人喊道。

    “嘘!”谢晋狠狠瞪了他俩一眼,“给我回屋躲着点,谁要是再闹出动静来,我待会儿就拿谁去做诱饵,打妖怪。”

    鲶鱼“嗖”地一下就缩回了包袱里,慕容磊也乖乖带上门回屋了。

    “不知这么晚了,林捕快如此着急来找我,可是有了那慈文的消息了?”她边说,边走过去将门闩拿下,却不料,一开门,外头竟站着四人。

    那个一袭白衣如神祇一般站在那里,专注地望着她的除了沉畔还有谁呢。他身旁的沉苏着一身青衣,姿容清丽,这般身影绰约的冷美人全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了。至于,旁边那个目光一直灼灼望着她,眉眼含笑的红衣小子,就是之前自己救了的那个沉帆。

    “沉大哥,苏姐姐,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她压抑不住惊喜,语气里都带着欣喜。方才还在感念这几个人不在,她捉妖寸步难行,谁知说曹操曹操到,心理感应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自从你与慕容公子不告而别以后,沉焱也消失了数日。我们用追踪符探得,他就在这座城里的荒山之上。方才在山上与这位捕快遇见了,打听起来才知你也来了江宁。”

    “是缘分!”沉帆抢过沉畔的话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她跟前,笑道:“师兄师姐是来寻焱师兄的,我却另有私心,是特意来寻你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没跟你说上几句话呢。”

    这才该是十几岁少年该有的样子嘛,开朗明媚,稚嫩青涩,哪儿像沉焱那小子阴郁又难以捉摸。谢晋也打趣道:“那看来你是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苏姐姐,你快管管你师弟吧,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张追踪符才找到这儿来。”

    他俩年龄相近,谈得来很正常。沉苏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对于年轻人之间的交往从来不过多干涉,她特意看了沉畔一眼,见他有些心不在焉,道:“难得师弟与谢姑娘如此投缘,日后当常常走动。”

    “几位今晚便在这捕快房休息一下。我哥刚刚在山上抓到了慈文,正把他押去牢里跟那个弟子关在一处。慈文在山上仿佛经历了什么,回来以后就疯疯癫癫的,神志不太清醒。我哥怕夜里生出什么变故,让我跟其他几个弟兄今晚辛苦点熬夜守着,待明日娄大人亲自审问他们,定下了罪,该处罚处罚,此事便可告一段落了。”林辉适时补充道。

    “多谢你兄弟二人的招待,我等却之不恭。”谢晋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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