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631 更新时间:20-08-25 15:40
我两腿早陷在血海里,
欲罢不能。
想回头,
就像走到尽头般,
叫人心寒。
——威廉·莎士比亚
“你觉得自己会离开这里吗?”
“……”
“你喜欢这里吗?”
“……”
“为什么不回答我?”
“……”
这个人正用一双无力又愤怒的眼神看着我。
一周前,他在陪我跳舞时妄想咬断我的脖子。
当时情况真惊险,我几乎是下意识躲开的,就差那么一点儿,他就咬中我了。
我让研究员把这个家伙的牙齿连带着舌头全部弄掉。
难怪他说不出话来。
如果当时没有躲开他的攻击的话……
美妙的华尔兹、高昂的圆舞曲,如果再配上新鲜喷射的血液的话,一定会是幅旷世美画。
我甚至有点后悔躲开他的攻击了。
“别怪我,是你先想袭击我的。”我的手稍微一松,他整个人就立刻像失去支撑似的滑向地面。
“我既不是抓你的人,也不是看守,你要想逃的话,我不会管,”我看向他那副无力的四肢,“关键是,你逃得了吗?”
唯一令我不满的,就是他身上的味道。
比消毒水还难闻的死人味。
虽然他还活着,可面色跟死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了,灰白灰白的。
他的身体并没有因为长时间浸泡在药罐里而出现丝毫的浮肿。相反,这副身体只不过是一层包着骨头的人皮。
神父考虑到我练习舞蹈会耗费不少体力,所以专门挑选这些瘦骨嶙峋的家伙。
重量很轻。
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有时脑子里会晃过一个人的影子,快速晃过的那种,甚至连背影都不怎么能看清。
“嘿小子,今天怎么不跳舞了?”
神父端来一盘切好的凤梨,我捡起一块,扔进嘴里。
好甜啊!
“神父,我醒来前在哪里?”
“想探寻自己的过去吗?”
“我不该问吗?”
“时机成熟时,我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是。”
“会用枪吗?”
“嗯?”
“枪,会用枪吗?”他递过来一把手枪,“我不被允许配枪,这是你的,我得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当这把枪握在手中时,还有一种……重逢的感觉。
是德国HKP7。
梦里的身影又出现了。
我娴熟地将弹夹取下来,确认子弹填充完毕后,重新装上弹夹,关上保险。
没有丝毫犹豫,抬手瞄准远处冷杉上的棕煌蜂鸟。
空气被子弹割裂的瞬间,四周不知从哪里涌上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家伙,神父微笑着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这些是什么人?”
“别怕,他们是研究所的安保人员,”他从我手上拿过枪来,合上保险,“一,你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人吗?”
我摇头,他再次把枪递给我,“你是ASN的头号杀手。”
“杀手?”
我对自己曾经从事的职业表示震惊,可转念一想,我能够这么精准的击中目标,也能够漠视那个袭击我的家伙被敲掉牙齿、拔掉舌头。
似乎掠夺生命对我来说,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我并不害怕,相反,我对血腥有一种类似于着迷的热情。
“神父,ASN是什么?”
“一个杀手组织,不过它的首要任务是保护CRE研究所,你身为ASN的头号杀手,保护CRE也是你的职责所在,明白吗?”
“明白了,”我接过他递来的那把枪,“我会保护CRE,保护神父。”
“好孩子,”他轻轻拍着我的肩膀,“你要记住,任何一个试图摧毁CRE的人,都必须死。”
我开始逐渐回忆起一些事来,可是仅有的零星片段,根本无法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我记得刺杀某位要员,还有海岛上的狂欢、迁徙的鸥鸟;
我记得隐藏于高墙上,枪杀在演讲台上慷慨陈词的军官,他身边站着一个年轻身影,被我的子弹射出的血溅到;
我记得飞机上的扫射,那些西装革履的高官横乱地躺在地上,完全不见生前的体面。
我回忆起来的画面越多,心里就越空。
这些记忆完全不能将我的过往填满,因为最重要的记忆,似乎还沉睡在棺椁中,等待我重启。
可我却无从下手。
但我对自己杀手的身份,深信不疑;也对神父的话,深信不疑。
自从醒来后,我一直都是由神父精心照料,他的性命,我理当拼死保护。
神父说我最近话越来越少了,他说每次看到我站在那些被药水灌满的玻璃器皿前,一站就是四五个小时。
“一,你来CRE也快两个月了,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摇头。
那些在我脑海里回忆起来的画面,是我贫瘠的精神世界里唯一可供寄情的所在,我本应把这些和神父分享。
他是我在这里唯一可依靠的人。
但我总无法做到。
好几次,我很想告诉神父我脑海里那个朦胧的背影,我想问问神父,他是谁。
那个背影的主人一定很重要,却偏偏被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的记忆越完整,这个背影就残缺得越严重,就像夜空里缺了一角的月亮,夜空越暗、月亮越明。
这个缺口也成为我把自己同外界隔绝的重要原因。
我回忆起在ASN的搭档陈彦林,也回忆起给我下达任务的老板阮文越,还有和我一起参与过枪战的医生徐政赫。
独独那个背影,他究竟是谁?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绝不是我回忆起来的这些家伙中的任何一个。
“找了你好久,怎么到这儿来了?”
离CRE研究所大概十英里的地方,是一栋被精修装修过的别墅。
前段时间神父把我带到这里来。
“你在研究所闷得太久了,我可不喜欢一个爱好把自己关在房间的孩子。”
别墅隶属研究所,神父允许我可以私自来这里散心。
顶楼上建了一个塔屋,顺着塔屋侧面的铁梯爬上去,有一个露台,是最接近天的地方。
自从我发现别墅的塔屋后,这里就成为我最喜欢来的地方。
门前有一条清水渠,流经研究所正门前。
水流在研究所经过的地方被辟出一条不算窄的池渠,保洁人员每天都会对其进行清理。
三五米宽的水渠中卧着很多欢快的红尾鱼,两边是白瓷砌的水台,有时候下暴雨,水面高过水台后,会将一些不走运的鱼儿冲上道路。
清理工总会在这个时候,冒着雨去把那些可怜的小家伙一个个捧着放回水渠中,可水向大多又会将其重新冲上来。
雨水丰沛时,管理员会开启水渠下游的闸口,那些没有被冲上道路的鱼儿就能顺着闸口,汇入最大的那条河海,再回不来。
“看天。”
神父听着我的话,也跟着抬头看天,看了半晌,他说:“一,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晚上的天,并不是黑的。”
我点点头,“嗯,是很深的蓝色。”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有特大暴风雨,你明天就不要再上这里来了。”
“好。”
长久的沉默后,神父终于有些忍不住,问我:“一,你没有话要同我说吗?”
“没有。”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虽然我对自己脑海里那个毫无头绪的背影好奇至极,可我也把他当作我内心最私密的所在,不愿向任何人提起。
“回去吧,起夜风了。”
“神父,您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停下脚步,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我看到他的瞳孔中逐渐凝聚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没有。”
他犹豫了一回,又说:“暴风雨一到,很多秘密就会被冲刷出来。”
我不知道神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我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来吧,介绍个新朋友给你认识。”
神父将我带到研究所七层的实验室,据说这里关押的都是一些很危险的试验品。
纯白的床铺上,正躺着一个熟睡的男孩。
“他跟其他人不一样,可以不用被泡在药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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