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千煞

章节字数:8957  更新时间:20-02-19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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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泉坐在石头上,冷风呼呼地吹,背上一暖,她回头,女人神色未变,将外套披到她的身上,走到另一块石头上坐下。如若往常她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今日……。

    江泉有异。

    苏纱不爱主动说话,这三四天下来,对江泉的态度似乎好了很多,似乎又什么也没变,对节目组安排的行程也很配合,没有大小姐脾气。随行的工作人员洪先生尽职尽责做着自己的工作,偶尔搭理江泉几句,又继续做一个老老实实的摄像师。

    日照山是她们这一站的目的地,爬山这种事情苏纱持无所谓态度,高兴的是江泉,一路上对着路边花花草草摸摸碰碰,却不曾说什么话,这让苏纱有些高兴。

    她听进去了。

    发了很久的呆,猝不及防问道,

    “姐姐,你想阿诺吗?”

    “……”

    “我想他了。”

    “……”

    “这几天特别想。”

    “忍着。”

    女孩儿抬起头,煜煜的眼盯着女人冷漠的侧脸,沉重的神色忽的散成微笑,“姐姐,这个节目,我们别录了。”

    “我要见他。”

    “你多不喜欢我的任性妄为都没关系。”

    “如果有时间我会慢慢消磨你对我的厌恶。”

    “如果没有时间……”

    那便是姐姐的幸运,讨厌的人不在,姐姐会开心一些吧。

    “!!!你在说什么?!”苏纱暴怒地拉过女孩儿,几乎要捏碎她的肩。江泉果然不对。

    “姐姐,想看真正的魔术吗?”她将披着的外套重新披在苏纱身上,转过身,将摄像师的摄像机关掉,笑容温婉而夺目,“洪先生,抱歉!毁约非我所愿,我只是心绪不宁,我必须看见他才能安心。给您工作带来不便,抱歉!”

    “……”

    天空飞来一片雪白与浅棕交辉的雪鹀,隔开江泉,遮挡住两人的视线,苏纱心里大呼不妙,想要上前奈何屏障太厚,无法穿过。不能让她走!

    不敢有顾虑,她大呼,“你不知他在哪里,怎么去见他。”

    鸟扑腾的声音太大,她不知道江泉听见没有,待到鸟散开,才发现江泉早已无影无踪。

    再难维持假面。

    “洪十,赶快通知习诺,她来了。”

    “主人遇伏了。”

    “……”

    难怪啊,难怪江泉这么不安,难怪她不管不顾要去找他,习诺,你最好是护好她,她若出事,后果你承担不起。

    ……

    偌大的废弃仓库,眼前的女人抽着名贵的女士香烟,优雅吐出烟圈,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蔑视他,习诺的冷静模样彻底激怒了她,她像审视货物一般捏起习诺染血的下巴,嫌弃至极地扔到一旁。

    “有什么遗言?”

    “立刻杀了我,你敢吗?”

    “……”姚尔一时语塞,她敢,可是,她不想。

    “我有想放过你,可是你自己找死,你明明知道我爱慕主人,你还是怂恿他和苏纱结婚,你一直都是这样冷血,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们!明明我们这样为你拼死拼活,可你一点儿也没在乎过我们,一点儿也没有……”

    “主人接手时就说过不会对你们有任何怜惜,自己不听,怪谁。”习诺事不关己,混不在意。倒是一旁浑身刀伤的朱立开了口。

    姚尔冷哼一声,又给了他一刀,“我真的不明白,你的狗怎么养的这么好。”

    “为什么你的运气这么好!主人助你,苏纱助你,小姐爱你。”

    “都是被上天抛弃的人,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幸运!”

    “我知道自己低贱,也知道他对女人要求高,我没想过攀上他。”

    “但是,他和苏纱共事,平平淡淡规规矩矩那么多年,若不是你,主人怎会与她在一起?”

    “你势力发展得如此迅速,今日不杀你,等你接手苏家,终有一日,你定会压在主人头上。”

    “我知杀你小姐会难过,可那又如何,她年轻,忘记你不过多花几年功夫,即使主人怪罪,我也必定杀你!”

    习诺闭目,头微微扬起,靠在墙上,一身狼狈却冷静异常,他们快来了。

    “以自己为棋,自甘入彀,将手中蠢蠢欲动的人引出,你也算有胆量。”

    “可惜,你料错一点。”

    “我从未想过脱身。”

    !!!

    这个疯女人要做什么?

    “能让千煞慌乱我也很有本事。”

    “一刀了结你?那不便宜你了?你活该被凌迟!”

    “汽油的味道香吗?”

    “他们就算冲进火场。”

    “你也逃不出去。”

    “除非……”

    神仙相救。

    与前世不同,这个女人竟是抱着必死之心来为江越肖稳固地位。他不想动他的地位,只是,想要完全拥有小泉,就绝不能有人在他之上。

    女子扔出烟头,“呼——”的瞬间,火舌席卷仓库,将三个人包在其中,浓烟和高温让他神志逐渐迷糊,朱立动弹不得,却不放弃地大喊着主人,想维持他的清醒。

    真是难为他了,三人之中,最清醒的该是自己了吧,这糙汉子动静这么大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他暂时还不想死,她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他,以她的直觉一定很不安吧,也不知道苏纱拦不拦得住。

    上辈子没掌控住的这辈子依旧没能掌控。

    意识逐渐失去,昏迷之前,他看见那个火焰中走来的少女,那是他的女孩儿,他的救赎,原来回光返照是真的。

    真好,这辈子睁开眼是她,闭上眼还是她,真好。

    习诺能说话起,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用来骂人的,从哪里学来的,大概是那对两相怨的父母。习诺的母亲家境殷实,不说过分富裕,却也自小宠着长大。而他的父亲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地痞流氓,凭着一张有几分姿色的脸和污言秽语调戏着天真的小姑娘懵懵懂懂交出一切,小姑娘家里人哪里肯同意,谁知小姑娘要死要活仗着家人宠爱不管不顾地和这个痞子私奔。本以为家人不舍,定会寻去,随后妥协,哪知在这件事上,小姑娘的家人铁了心,硬是不作出让步。

    离开了家的千金小姐和吃喝嫖赌的无赖,结局可想而知。怀了习诺没多久,地痞便和外头花蝴蝶搞在一起,她去找娘家人,苦苦哀求,家里人明白地告诉她只要她离开那个地痞,家欢迎她,可地痞几句花言巧语她又左右摇摆,一拖再拖,拖到习诺出生她也没和地痞断开。而习诺下作的父亲为彻底打碎她的骄傲,竟将她交给赌场的经营者,漂亮的小姑娘哪见过这番阵仗,那一夜,习诺饿得大哭,楼上习诺的母亲身上覆着一个又一个男人,声嘶力竭,楼下习诺的父亲大笑着拿着刚刚换来的票子大赌特赌,进了账时欣喜若狂。

    自那之后,他的母亲自云端跌落,这回他们地位一样了。女孩儿没脸回家,地痞肆意羞辱她,一开始她还会辩驳,久而久之,连辩驳都显得无力,辩驳又如何,不论曾经如何,他说的都已成事实。

    一对怨侣,相看两相厌。无止境的争吵已经过了,习诺会走路之后,他的父亲就抛下这个黄脸婆跑了。他懂事之后,街坊邻居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好不容易有小朋友陪他一起玩儿,没过多久,他们就都不来了,他的童年,是孤独,是打骂,是争抢。

    他没有家,那间屋子里的女人引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男人会留下一些钱,但是女人会把它们都花光。女人恨他,他的身上有无穷无尽的伤痕,踢伤,鞭痕,烫伤,掐痕,烧伤,撞伤……各种各样,有的来自他的母亲,有的来自哪些进进出出的男人,有的来自路边的陌生人。

    他厌恶回家,却不得不回家,除了这里,他能去哪里呢。

    他的食物,绝大部分来自狗槽和餐厅的垃圾桶,多少次被那些衣冠楚楚的大人拿着棍棒追几条街,没追上他庆幸,追上也不过一顿乱打,痛到再也不能喊痛。

    命大的活到五岁,遇见苏纱,他以为那是他的救赎,谁知却是真正的地狱。进入地平线的第一顿饭是他捏断一个女孩儿的手指换来的,他砍了一个比他大两岁的男孩儿一条手臂才换下那一身穿了不知多久的破烂。在地平线里他学会了一项技能——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何人何时出任务,结果如何,何时休息,与谁交往密切,他都了如指掌。四年间,他靠着狼一样的狠劲儿闻名地平线。于是,他接到了他的第一个任务——杀掉苏清平,苏纱的亲叔叔。

    江南苏氏货真价实的掌权人岂是说杀就杀,任务何止困难,一个送命的任务他竟完成了,一身血迹,一张小脸上全是鲜血。没有人敢问,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年仅九岁的男孩儿用了怎样的手段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天之后男孩儿成为副舵主最器重的杀手之一,他甚至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舵主将它们命名为“黎明夜”,黎明夜四四方方,没有窗户,不能透光,黑暗中,他终于可以抱紧自己颤抖,身体每一处都在发痛,他不停地抠着,将老男人留在身体的东西抠出。

    他能成功,是因为他知道,苏清平有特殊的爱好,最开始是苏纱的态度引起他的怀疑,苏纱这样会隐藏情绪的人提及他时眼里的惧怕和憎恨都掩不住。他们怎会是普通的叔侄。

    真正确定,是苏清平看他的眼神。

    他还是那一身不合身的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怀里抱着从一个卖花老太婆那里抢来的花,装模作样地卖花时,他被几个高大的男人洗干净带到苏清平面前,随后男人们自觉离开。

    他扬起自己一副漂亮的脸蛋,露出怯生生的表情。

    他在赌。

    苏清平修身的黑色西装规规矩矩,优雅缓慢地脱下那一身人皮,笑得猥琐又自然,“乖,叫叔叔。”

    他受不住,他痛,比任何时候都痛,强壮的男人将他摆成各种姿势,迷乱地抚摸他的脸,情欲弥漫。不知道他做了多少次,他痛得无法动弹,男人还在继续,“江家那个小姑娘也不会比这销魂吧,找个机会尝尝。”

    最后男人累了,很明显他不会留下过夜,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恢复一会儿体力,骑到还躺在床上回味的男人身上,俯下身趴在他的胸膛。低低地哭,“叔叔,我好疼。”

    大概从没有孩子在受他侵犯后还要求安慰的,男人心底升起巨大的快感,他将男孩儿的头按在脖颈,不停抚摸那一头枯黄的头发。

    正想说什么,一股剧痛袭来,他拼尽力气拉开身上的男孩儿,哪知男孩儿竟死死不松口,他想叫人,却发现早就让手下离开。修长的四肢最终安静下来,男孩儿满嘴鲜血,竟是将男人的颈动脉生生咬断,灼热的血喷了他一身,一口牙松动几欲脱落。

    但是没关系,任务完成。

    现在,逃走便好。

    一个孩子想要逃走太容易,但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要逃走恐怕就不容易了。男人的黑衬衫残留的气味让他恶心,忍住想吐的冲动抓起裹在身上,必须逃出去,逃出去才能活。苏纱看到他身上的衬衫早已明白大半,这也是后来苏纱对他特殊的缘故。

    杀了第一个人,再杀人就不是难事。用十年时间,他从一个路边和野狗抢垃圾的乞丐变成地平线闻风丧胆的千煞,这人控制欲之强,手段之酷烈,吸引许多追随者。苏纱意识到这个人脱离自己的控制已是为时已晚。整个地平线几乎半数的人都为他所用,副舵主名存实亡,好在苏纱并不十分热衷杀人。况且苏纱对他感情特殊,虽一直冷若冰霜,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苏纱在将他当继承人培养。许多杀手也好奇,苏纱为何不生一个孩子好好培养。

    习诺知道。

    苏纱不可能为男人生孩子。

    于是,他花了两年时间接受苏纱副舵主的实权,名头还是挂在苏纱头上。任务不再无穷无尽,底下的人会自行完成,实在有难度再交给习诺决定谁去执行。

    在这个时间里,他化名习诺,在杰儿丘这所贵族学校边上以一个奶茶店小哥的身份打听消息,也是在这里,他结识了他的小泉,一见钟情了他,同学以玩闹的前提下出了馊主意,她当真了,来吻他,来认识他,将自己卖了出去。

    他没想过进娱乐圈,但他不喜欢那些无知的人把不知道哪里来的垃圾和她放在一起,说他们多相配。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他的。

    发现自己弥足深陷为时已晚,他用虚假的面孔得到她的喜欢,苏纱的话提醒了他。

    如果

    她知道他有多脏,还愿意喜欢自己吗?于是,千煞回归了,他用千煞的身份无遮无拦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可是,他的女孩儿不接受。

    他终于体会到失控。这种感觉太不好受,于是,他消失了,将十多年前欠他的两个人找出来,只有杀人来能稍找回他的自信。

    戴上假面,他需要血。

    那两个人的血。

    结果是失败的,女孩儿带着惊人的直觉找到他,将他拥在怀里,明明她向来怕冷,身体却比血还要温暖,他的女孩儿来阻止他了。她说,都过去了。

    你凭什么可以轻描淡写地说过去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多绝望吗,我知道我尸山血海走到现在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我拼尽全力也追不上你我有多无力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追着那个大明星跑,我求你,你看过我一眼吗?你不也嫌弃我身份低贱配不上你吗?

    “我喜欢你,所以能听你女朋友的话吗?我们快点回家吧。”他根本无法回神,他确认自己的脸颊,假面还在,所以她是在向自己告白吗?那个茹毛饮血,草芥人命的千煞也可以得到她的爱吗?

    她拉着他飞快奔跑,他不明白,随后爆炸将给他一生诅咒的两个人炸成碎渣,也带走了最爱他的人——小泉那么小,怎么能那么无畏地将他护在怀里呢。他的恨,他的爱都死了,这世间还有什么好留恋。

    所幸

    世界重置

    他重生了。

    他的恨要亲手了结,他的爱要死死抓住。

    女孩儿对他无条件的宠爱让他一度以为她深知自己的过往,问起,她也不会搪塞,直言不想让他再那么疼。

    因为苏清平的缘故,他在床上对伴侣有轻微的虐待和凌辱倾向,当他回想起欲起时做得多狠,她有多疼而自责的时候,她总是包容地搂住他,问他有没有好一点,还有那么疼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明明疼的人是她。

    时间没有抚平他的伤痛,抚平他伤痛的是他的小泉。他为了她一遍又一遍尝试压制自己的施虐欲望,她也一遍又一遍陪自己尝试。他不想她疼,不想她难受。

    他想过要不要找其他女人,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女孩儿就坐到他的腿上,身上是他的毛衣,还是他恶趣味逼她穿的,他喜欢她用他的东西。

    女孩儿挂在他的脖颈上,恶狠狠地说:“你要是出轨,我肯定生不如死,不如就死。”

    他心瞬间软了。她的感受是他做事的前提。欲望不再可怖,不过几日,不过几次。他知道自己有病,他也知道无药可医,但是没有关系,只要小泉在,他就能维持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阿诺,不疼

    我在这里,不疼

    他明明很疼,浑身都疼,火苗烤得他想不管不顾吼出声,他疼的,喊又怎样,又没有人在乎。可为什么现在疼痛消失了他还想喊疼。

    他说:疼

    有人抱住自己,声音温柔,像哄最珍贵的宝贝。

    不怕,我在这里

    不疼了啊,乖。

    越发委屈,他继续道,疼

    抱着自己的人吻吻他的额头,不住地催眠般地安慰着,不疼啊,阿诺别怕,不疼

    他睁开眼,将女孩儿以绝对占有的姿态抱在怀里,有人心疼的人才有资格喊疼。

    他也有人心疼。

    可是看着女孩儿那么着急他就没有办法再喊一声。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习诺扭头看向恭恭敬敬候在一旁完好无损的朱立,我们不都应该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朱立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沉重?江越肖怎么也来了?

    小泉,告诉我吧,这只不过是我的梦,不是我想的那样。告诉我吧,你说我就会信。

    “阿诺,还记得粉丝们都叫我什么?”

    “原来我真的是精灵。”

    !!!

    ——

    初期的精灵与人类并无太大区别,觉醒后才能运用力量,同时,那也意味着她们离赴死不远。

    最少三天,最多半月。

    三天,半月。

    石桥灯的话像巨石,在湖面撞起一圈又一圈涟漪,迟迟不平。

    那该怎么办,他还没有找到办法,把那些吸血蝠都杀了吗?现在杀她一次,让世界再重置?不可能,他做不到。

    “朱立,把我让你保管的东西拿来!”

    “江董、苏董,我有话要说。”

    “安宜,守在这里,她要敢离开,告诉我,我亲自打断她的腿!”

    江泉怔愣地,不知如何是好,每一个字都懂,组合起来她怎么就不明白了呢。

    他们有秘密不能告诉自己,她不会刻意去探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她可以乖乖听话,她愿意顺着他,愿意随他的意。可是她有话和阿诺说呀,她不知道还有多久。

    “阿诺!你快一点好吗?我……”

    “我想我有故事要说给你听……”

    “快一点好吗……”

    不论前一秒他做下多狠的决定,江泉总能三言两语让他的心瞬间软下来,一物降一物,他信,也心甘情愿。

    抱过她,埋首在那细长的脖颈间,柔声细语,“小泉,听话,不要乱跑。”

    “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

    “放心,很快就回来。”

    “……”

    江泉心急如焚,但她什么也不能干,她的阿诺在不安,她花了那么长时间抚平的伤上又要添上新伤痕,她怎么能让他分心,她怎么敢让他分心。

    安宜没有办法,只能试着找话题来分散她的紧张和焦躁,“夫人不用担心,先生就是吓唬吓唬你,不会真动手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舍不得伤害我,但不代表他不知道怎么伤害我。”

    “夫人您多虑了。”

    “安叔,你在我们身边这么久有没有好多次都捏一把汗啊?”

    岂止,我好几次都认为自己命要丢了。那些园丁,送货小哥,家政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这不换了一批又一批嘛。

    “先生和夫人恩爱,我并没有过得很艰难。”

    江泉微笑地看着男人,手指如无数次逗弄小动物一样,凭空出现的水晶杯里是女孩儿最爱的热巧克力,另一壶闻气味应当是姜茶,她自然而然地给男人倒一杯,随口问道,“吶,安叔,阿诺为什么会把你安排到我身边呢?论武力,朱先生更合适。”

    沉默,他不知该不该回答,也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停了一会儿,他道,“夫人的安全,先生自认无需担心。我来这里,最重要的是,我做的热巧克力和他做的最像,您会喜欢。”

    主人只是想喜欢你,想用自己的方法对你好,他没有办法把你当成普通人,没有办法让你脱离他的掌心,这样的喜欢一般人无法接受。但幸好是你,幸好主人爱的人是你。要换一个,只怕这么多年,哪怕他用着习诺的身份,警察也不知道要来查多少次水表。

    见女孩儿又陷入沉默,他只好继续道,“先生心头藏着事儿,可能会有些偏激,但他最疼您了,不会太过分的。”

    “嗯,好。”江泉将壶交到男人手上,语气欢脱,仿佛刚刚那个看尽沧桑的女孩儿不过是他幻觉,“安叔,把姜茶带下去吧,他们先前在外面冻了那么久。”

    “……”

    “算了,他肯定会怪你。”我想见见他们。

    “……”

    “安叔,你作为旁观者该不会也以为我会离开这儿吧?”见男人一动不动,她无奈玩笑。

    我知道你不会。

    女孩儿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忽地笑开了,“自上一次义演出了事,我们就搬来这个庄园,住了多久,我自己都忘了,外面的世界,我是很想去看看……。”

    “砰——”伴随这一昭示着愤怒的巨响,女孩儿温柔和顺继续说,“想和阿诺一起去看看。”

    安宜很识趣地走开,还顺便带上门。在他看来完全不需要担心,主人有多大的怨气怒气,夫人总能安抚住。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精美包装的礼品盒,向她走过去,眼神因为她刚的话稍微平静下来,嘴角带笑,“宝贝儿,我有礼物送给你,”将盒子给江泉,“拆开看看,看看喜不喜欢。”

    眸子底涌上凛冽的黑暗让她心疼,一言不发地拆开礼品盒,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韧性最好的纯黄金铸的长链,整整四条,若不是锁孔露出来,江泉是绝对看不出鲜红的毛绒包裹的是一对手铐,一双脚镣,她微微怔住,很快了然地看向习诺,发现男人也微笑地看着她,笑却未达眼底。

    “小泉,喜欢吗?”

    江泉摇摇头,无奈道,“其实我偷偷跑出去找你那次,你就想这么做吧。”

    “是,还好你是为了我跑出去的,”习诺轻柔地抚摸着拆开的发辫,像抚摸最心爱的玩具,又像抚摸最珍贵的宝物,“所以,你逃过一劫。”

    女孩儿将盒子拿出来,放到男人身边,伸出白皙的手腕,“我没想过逃,快上锁吧,刚才不是告诉你,我有话和你说吗。”

    男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又很快坚定下来,拉着女孩儿坐下,半跪在一旁,摸了摸铐镣,不满地皱了皱眉,这个软垫不够,小泉会不会疼,回头再垫一层。

    看着男人纠结的模样,江泉噗嗤笑出了声,将四肢伸出去,一边等男人上锁一边和他说起自己的故事,与石桥灯说的稍有出入,大致相同。锁在复古的衣柜脚上,男人将女孩儿搂到怀里,面对面,听她继续说。宽大的房间,一切都安静地听着女孩儿说着少为人知的传说——空山玉碎。

    “还有吗?”

    “所以接下来,我可能会面临一次大难,”女孩儿看着男人脸色不好,立刻顺毛,“但是我会回来的。”

    “多久?”

    “最迟一年。”

    “……。”

    “你不信我?我没有骗过你啊,怎么信用额度这么低呢。”

    委委屈屈的调笑并没有让男人轻松,“为什么你可以?你娘……”

    “不一样,阿灯不知道,娘是纯粹的精灵,我还有一半的吸血鬼血脉,所有非生物都能转化成吸血鬼,他们繁殖能力多强你是知道的,所以,最多一年,我就会回来的。”

    “你觉得,我忍得了一年?”男人亲吻着女孩儿的脖颈,又欲又深情,那一年你会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会不会回来找我,回来了还会不会爱我,有这些未知数,你认为我会放开。

    覆灭就覆灭吧。

    “阿诺居然会不自信。”

    “……在你这儿没有自信,我乐意。”男人别扭喃喃,咬了一口唇下那细腻的肌肤,顿时就起了一个印子,女孩儿吃痛地抽了一口冷气。

    “没关系,你可以去问问,问阿灯,问渊,问卡莉法……”不过没有人能答你,仍面不改色,“没有人比我更明白。”

    男人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但他问不出口,他不知道女孩儿的话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与其真真假假将信将疑,不如身体力行告诉她,自己到底多惶恐不安,患得患失,又是多诛求无已,贪得无厌,她疼他,她怎么忍心看他痛苦呢。

    扯开羊毛衫,一路吻下去。

    一双小手制止了他,他抬头,充满情欲的眼烧得通红,猛兽一般下一秒就要将胆敢阻止他进食的女孩儿吞掉。

    “我没洗澡,来救你流了一身汗,脏。”

    男人欲求不满地解开镣铐,将自己的白衬衣丢给她,催促道,“快去!”

    女孩儿为难,“其他的……”

    “要什么其他的,反正要脱!暖气这么足不会冷的!”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在女孩儿走进浴室后打电话让人把暖气供足。南方没有暖气,这是他自己通的管道。暖气可以控制。

    拿起镣铐,摸着上头柔软的毛,叹了口气,这才戴上多久就解下来了。

    他不嫌她,哪怕她刚从垃圾堆出来,他也照吻不误。和姚尔斗了那么久,那个女人大概砍了上百刀吧,浑身是血腥味和汗味儿,他嫌弃的是自己。

    算了,衬衫也别穿了。

    打开浴室的门,拳头大小的泡泡从女孩儿的指间涌出,布满整个浴室,心头一冷,这下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她这样淘气,以前要有这能力,哪会不这样玩。

    女孩儿看见男人进来的瞬间就沉到浴缸里去,显然对他的不要脸有一定准备。男人才不管她害不害羞,长腿一抬,跨进浴缸,水顿时溢出。被强迫着露出水面的女孩儿面上有水珠流动,殷红的唇上,长长的睫毛上有泡沫,欲念瞬起,怎么可能放过她。

    浴室的动静不知多久才停下,裹着浴袍的习诺把江泉抱到床上,还是将自己的白衬衣给她穿上,细长的腿秃秃地暴露在空气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铐脚镣都戴上,鲜红衬白,这真是一点儿没错。他感觉自己又有些热,但是不行。拿出吹风,细细地给她吹着头发,这一头漂亮的长发铺满过他的枕头,缠过他的脖颈,抚过他的肌肤。它们在自己的手指间任他摆弄,编织成自己最喜欢的模样,他不想有人看见他的小泉,但又期待无数的人,上至入黄土的尸体,下至未出生的婴孩都知道,这个女孩儿是他的,每一寸每一毫都是他的。

    如过往的无数次欢爱,他们纠缠了不知多久。

    所以江越肖收到消息已是隔夜。

    苏纱目光深沉,“江越肖,你想想办法啊。”

    “千煞本事早已超过我,连他都没有办法,我又能怎么做呢。如果注定短暂,为什么不让她随心所欲一点。”不惑之年的男人将头靠在椅背上,无力长叹一口气,“你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小泉心思说粗却又比谁都细腻,过两天我们再去看看她吧。”

    苏纱一噎,所以最后谁也做不到吗?那她当初拼命掩饰自己的感情又是为什么呢?

    恍若故意转移一般微笑,“江越肖,为什么啊?论心狠手辣,你不输千煞,要说无情,你比千煞更甚,所以,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

    因为这是我欠她的。

    男人侧头微笑,面有怀念之色。

    “所以,千煞是她爱人,我只是她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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