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761 更新时间:08-08-09 13:43
回到漱玉轩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瑾香疲倦慵懒的躺在晴澈准备好的浴桶里,任由着牡丹花散发出诱人的芬香。
大约是这香气缭绕,瑾香渐渐的倦意袭上心头,眼皮愈来愈沉,似乎就要睡在这浴桶一般。
忽然听得楼下传来女子惊叹欢呼的声音,一惊一乍,甚是热闹。细细一听原来是舞娇弦凤和一群小丫头在谈论今天的赛诗会。聒噪的声音把这睡意搅得全无,瑾香微皱着眉头,疲倦的穿好衣裳,侧靠在软榻上,轻声的一唤:“晴澈,去帮我把那檀香点了,顺便泡一杯碧螺春。”娇弱无力的声音中透露着烦躁的意味。
不消片刻,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走了进来,姑娘模样也算清秀,浓眉大眼,一脸机灵的样子。
她轻轻的把那香炉放在内室的小桌上,然后谨慎的把茶端进瑾香小憩的偏厅。晴澈也不笨,自己服侍瑾香小姐已经有两年了,她的一举一动晴澈都看在眼里。想那瑾香很少会点檀香入眠,而且还喝上了平日几乎不喝的碧螺春,心里不禁心思暗动。
楼下的喧响声更大了,晴澈见瑾香眉头深皱,站在一旁轻声提议:“小姐,要不奴婢去喊她们停止议论?”
瑾香微微一怔,这晴澈到是十分的机警贴心呐,只是若因自己睡不着觉便制止别人高谈阔论怕是又会惹人非议啊。叹了口气,轻轻的摇头说道:“罢了,随她们吧,是我自个儿睡不着,对了,晴澈,现在什么时辰了?”
晴澈看了看天,谦卑的答道:“小姐,酉时了。”瑾香喝了口茶,懒懒的应了声恩。便倒在软踏上睡下去了。
晴澈见她这般疲倦,也不忍打扰。可是今天明明是媚姐和瑾香早已就计划好的,今天瑾香必须下楼去会客。
其实,瑾香每月五天不定期的待客日也是有所规律的,每月虽然看似是不同的日期,其实是媚姐早就计划好的,要除开她养身子的几天,要除开她学琵琶的几天,要除开她治病的几天,加上现在还要除开她去比赛拉票的日子,还要计算到这样会客最高利润。
所以说,不定期其实是个幌子,实为有规可循。
瑾香也并非不记得自己今个儿要会客,可是近几天麻烦事不断,心力交瘁,很是忧人。她知道晴澈并没有下去,她是想提醒自己,可是又不好怎么开口。瑾香摆了摆手,道:“晴澈你下去吧,戌时你来喊我会客,现在我乏了,先休息一会。”
晴澈听出她那语气中的厌烦,便悄悄的退下了。
“艾兄为何今晚来这漱玉轩?”江清文有些不解的看着艾磷停在漱玉轩门口问道:“艾兄是想见那瑾香?”艾磷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
江清文见他笑意浓浓,讪讪的说道:“瑾香今日踩参加了赛诗会,只怕是今日不会会客了,艾兄,我们还是回吧。”
艾磷一笑道:“江兄与在下赌一局如何?”江清文见他这般的自信,不服之气渐上心来,豪气的说道:“有何不可?”
艾磷双眉一挑,连连点头:“好!江兄说这瑾香今日不会见客?那我就与你赌一局,我赌这瑾香会!”江清文见他一脸得意之色,似乎是必赢的模样,心里十分不悦,嘟囔道:“是么?那好,我就赌这瑾香不会会客!”
艾磷轻声一笑,说罢便大步走进了漱玉轩,一旁的江清文连忙跟了上去。
“请问两位是……”门口一名冷艳的女子拦住了他们的脚步,打量一眼问道。
江清文递过六两银子给她,说道:“为瑾。”
“哦,知道了,这边请。”那女子接过银子,伸出手把他俩请到大厅左侧的一张看似是书桌是的桌子旁边。
艾磷坐下之后,静静地打量这漱玉轩。才发现,这漱玉轩与其他青楼相比,大有不同。
这漱玉轩的大厅很宽广,分为了左中右三厅,每一厅都用屏风阻隔起来,而那二楼的楼梯是与中间那厅相接的。艾磷很是不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江清文。
江清文见他疑惑的目光,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这漱玉轩设立三种不同的服务,最右边那厅坐的都是一些像平常去别的青楼那样的的男人,就是些来寻花问柳的人。而我们这边和中间坐的大多是一些达官贵人或是文人墨士,是专门来等瑾香的。”
艾磷听后淡淡一扫周围的人,确实都是一副书生打扮。安安静静坐在这里,或者喝茶,或者不停地在写什么,还有的在看书。好在这屏风将这左边分隔出来,自然是听不见那边的吵闹,而且里灯火明亮,角落边上种了些小翠竹,每张桌子上都堆积有书,就连笔墨纸砚也有。环境十分清幽。
说是青楼,倒不如说是书院罢了。
这是艾磷看过之后的第一想法。艾磷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一口。好香的西湖龙井呵,沁人心脾,齿间流芳,回味无穷。
“那,为什么又要把中间和左侧也分开?”艾磷放下茶杯,凝望着江清文问道。江清文正在喝茶,听得艾磷疑一问,正好问到自己的伤心处,不由得连咳几声,茶也喷了一大半。
艾磷扑哧一笑,啧啧道:“哎……江兄这是怎么了?可怜那一杯西湖龙井呐!”江清文也顾不得他的冷嘲热讽,连忙用桌上的丝绢揩拭身上的茶渍,中气不足的低囔道:“那是有原因的……虽然中间和左侧两厅都是等瑾香的人,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中间的人,他们机会大一些。你应该留意到中厅和楼梯是承接的吧,那是因为若瑾香会客也是从中间的人起,然后才会来这边………”
艾磷愈听愈怒,瞪大眼睛看着江清文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带我去中间!!啊!”江清文一脸无辜,低着头可怜巴巴的说道:“我也想啊…可是,那中厅不是随便可以进去的……需要有,漱玉轩特定的玉牌才可……以…我,又没有”说完飞快的看了一眼某磷。
艾磷哼哼两声,撇撇嘴,问:“那要怎样才可以有这玉牌?”“呵呵呵。”江清文干笑两声道:“有一些是由漱玉轩亲自派送,当然那些极少,即使有也是给高官贵客。另一种就是客人自己花钱买,先交两千两玉牌钱,然后每个月都拿两百两供养,这样只要凭这玉牌便可以进入中厅……而且…可以免费…带…上一个人…”
艾磷怒火中烧,拿那纸扇朝江清文的头上猛是一敲:“那你为什么不买个玉牌啊!!真是笨啊!”江清文恨恨的看着他,一口无辜的说道:“哪里是我不买,是我买了被我那个古董父亲发现知道了,拿走了!”
艾磷听他这么一说,心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出来,毕竟他敲的那下也已经够他受的的了,便不再说什么,继续喝茶。
一盏茶之后,楼梯的上响起了悠扬的琴声。
大家伙都顺着琴声抬头看去,只见那楼梯的中间承转部分,一名身着紫色舞衣的的女子正起舞着。而一旁另一名白衣女子正在抚琴。
那紫衣舞女身材纤柔,长发飘飘。紫色丝质的舞衣正随着她的舞步漫空飞舞,轻快跳跃的舞步让人眼前一亮,应接不暇。她脸上涂抹着浓浓的胭脂,就连那小小的一张嘴儿也满是鲜红,一边飞舞,一边朝下面的人群抛下媚眼。妖娆的像是一个妖精,引得台下不少的男人的欢呼声和吸气声。
而那弹琴的女子却又有所不同,那女子顺眉低手,认真的弹着自己的琴,雪白的舞衣更映衬了她雪白细腻的肌肤,偶尔抬起头来,也不会细看台下的人,只是含笑的看着那紫衣舞女,那白衣女子微胖的脸上满是娇羞,大大的眼睛灵动的闪啊闪啊闪着,可爱一笑时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艾磷饶有兴趣的啧:“怪不得这漱玉轩是扬州最大,最火的青楼。”呵呵,各色美女,尽收囊中。
江清文看的眼睛都花了,没听清楚艾磷在说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答了一句:“呵呵,这就是漱玉轩的的安排,每天不管瑾香待不待客都会有其他美女作陪,对弈啦,猜谜啦,赏花啦,论文啦,等等等等,所以外界都说这里是夜夜笙歌歌不绝。你看,那个跳舞的女子也是漱玉轩有名的花娘,叫舞娇,那个抚琴的是弦凤。”
艾磷看着江清文神迷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干笑两声便低头喝茶去了。
这时,只听得门外一声晴朗熟悉的声音响起:“月影成行为舜来。”
是他!江南第一才子,陆彦茗。
那陆彦茗哪里会甘心,莫名其妙被臭骂一通,自然更想来会会这瑾香。他虽然来扬州不久,但这漱玉轩的规矩他还是明白,他亮了亮自己好不容易买到的玉牌,径直走进了中厅。细细一打量,其实中厅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原本就宽敞,越发显得人少了。
左边的第一张桌子有三个人。那三个人约是二十出几,衣着华丽,一脸傲气。其中一个更是嚣张十足的躺在长椅上。三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楼道上轻歌曼舞的女子,一脸兴奋的样子,看样子十几个有钱的纨绔子弟。
右边第一桌的四个人倒是安静的好,四人年龄不一,有知命之年的长者,也有弱冠之年的少年,还有经坐在两旁两个而立之年的大汉。
还有左边第二桌的三个人,风采翩翩,三个人静坐喝茶,似乎是对楼上那两美女兴趣毫无。
而这中厅左边的最后两个人倒是更为奇诡,其中一个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人,就连用屏障隔开了的左厅和右厅,他也定看了好久。神情极为不自然,十分紧张,还像是害怕一般。另一个人则在细细的品茶,时不时的和那个男子低咛几句,两个人神色严肃,真的不像是来寻花问柳。
陆彦茗虽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坐在靠左侧的最后一排。
琴止舞毕。楼上传来淡淡一个声音:“众位久等了,瑾香致歉。”
楼下的人听闻都抬起了头。唯有陆彦茗置若未闻。
瑾香身穿一件类似于宋朝似的浅蓝色丝织的长裙,秀黑的青丝长发一半挽起梳成了一个髻在脑后,一半则自然垂落在腰间,脸上依旧是豪未施脂,一种自然之美。左边耳垂上坠挂着一条长长的耳环,别是一番滋味。一脸懒散的表情看着楼下的人。
艾磷一脸得意的朝江清文一笑,江清文愣愣看着瑾香下楼,痴痴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她会…待客?.....”
“直觉。”艾磷微笑着答道。是,就是直觉,直觉告诉他,他今天会再次见到她。他细细的琢磨着瑾香,他总觉得,似乎在那里见过她似的,总觉得很眼熟,特别是她那双眼睛,那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可是,在那里见过呢?
瑾香耐住疲倦,慢慢的下楼。今天来的人不多,想来是大都以为她今日刚比完赛不会待客,这样一来更好,懒得她够应付,今天她真的是倦了。
快进中厅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她的眼帘。
是他!那个像月一样的男人!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她的身上,就连右厅那些正和其他姑娘亲热的人也呆呆的看着自己,唯有他视而不见,端坐喝茶。怎么?是在生气那首词么?
想到这,瑾香调味似的一笑。
众人都为之一惊。
似乎……是冬日里轻轻飘落的雪花,在这灼热的夏季冰凉的抚过心间。
一笑……倾城。
走到中厅,看见只有数十人,思虑一上心来,端起主客桌上的一壶酒软语道:“瑾香自知有错,让众位久等了。在此,瑾香敬各位一杯,以表歉意。”说罢便满上一杯,一口下肚。
陆彦茗看她皱着眉头灌下酒,脸上略有些笑意了。
那左边的第一桌三个纨绔子弟见瑾香今日喝上酒来,都有些惊讶。但一看瑾香那模样便知她不胜酒力,于是那个躺着的男子有些调侃似的说道:“瑾香姑娘,让我们等得好苦啊,一杯哪够呢?不如在下和瑾香再喝一杯?”
瑾香看着这个横躺的男子,心里不由的一阵厌恶,嘴上却答道:“好啊,公子,那瑾香就再陪公子喝一杯。”说罢,便一口灌下了第二杯。那男子见瑾香这般淡定,不再调笑,暗自佩服的称赞着。
“彬儿,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要娶得姑娘么?不知礼数,毫无正派女子之风。衣着也不伦不类,有辱我大清之风。”右边第一桌的那个长者手指着瑾香,对那个少年一声责骂。瑾香挑挑眉头,侧过头去,看着那个怒气冲天的老人。那老人见瑾香这般镇定的与他对视,先是一惊,然后又换上一脸轻视的表情。
那个被叫做彬儿的男子看一眼那老人,继而坚定的看着瑾香说道:“爷爷,我…我非,瑾香不娶!”
“你,你…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你这个逆子!”其中一名四十有几的男人指着那彬儿的鼻子恶狠狠的说道:“哼,不许。不过是个长的漂亮的妖精罢了,怎么比得上刘家那个知书达理的女儿?”
陆彦茗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家子和站在一旁的瑾香,虽然还蛮气愤他们说瑾香的话,可是又想知道瑾香会如何解决,这么想着,便也不去帮忙,静静地喝茶,看着。
“上官公子好。”瑾香无视他们的嘲讽,礼貌的和上官彬打招呼,然后朝在座其他三位致意,“各位好。”
“哼,尔等妖媚之人,我们上官家是断断容不得的,别想着嫁进我们家,也别在魅惑我的孙儿!”那老者满嘴谩骂之词,轻蔑的看着瑾香道。“爷爷!!不许你这么说瑾香!”上官彬急忙的否定:“瑾香不是这样的人。”
“…你你……她是不是这样的人不是你能看出的!彬儿,你怎么就那么执迷不悟呢?”老人一脸叹惋的表情说道。
瑾香眉头一紧,心头不悦。
这上官彬她并非不认识,自打她第一次在上届的百花卉露面之后,他就日日都来这漱玉轩,瑾香不是不明白他喜欢自己,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想娶自己为妻。虽然有一次那上官彬过了三关来见自己的时候他是说过要娶自己,可是瑾香也只当这是玩笑话,而且自己对他又丝毫没有感情。怎料想,他居然这么认真…这上官是扬州有名的大家族,当然不会让一个……自己这样的女子入门。
瑾香也不恼,只是望着这老者,从容的理清话语:“众位,你们来这漱玉轩就是客,本来我是无权说这些话的,可是,想想其他人,我又不得不说。各位,你们来漱玉轩喝酒聊天,下棋玩乐,甚至是讨论您们的家事。我都无权过问,可是若要是影响了其他客人,弄得其他人不愉快,这便是我瑾香之责了,所以请各位给瑾香个面子,声音低一点,在谈论你们那些个媳妇的事,好么?瑾香冒昧了,先告辞了。”
那老者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她…居然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好像他们所说的都和她无关似的。不由得一怒,高声骂道:“怎么?怕别人知道?明明就做了污秽之事,勾引我的孙儿,害怕别人知道么?”
瑾香一愣,转过脸去看着那为年迈的老者,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明明一脸慈爱之色,那模样……多么像自己七年前就去世外公……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居然可以说这么肮脏的字眼,为什么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
大约是他的声音太大了,引得左厅和右厅的人都围了过来。纷纷扰扰,议论不休。
老者看着瑾香紧紧看着自己,看着瑾香那眼神。不觉得一丝愧疚闪过,他总觉得,似乎在她那眼神中看到了,无奈和失望。身体一颤,连退了几步,才站住脚。
“上官老先生这么说,就不对了!”清朗的声音滑过众人的耳膜,那老者不由得对上一双清澈却又含有深邃的眼睛。
瑾香回头,只见,那个俊朗的男子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那笑容似乎是艳阳一般,直指心田。瑾香顿时像看到月光一样,心里的无奈何失望一扫而光。
静静地,含着一抹轻笑,看着那个像月一样的男子。
月光轻柔的抚摸着大地,世界静谧到只有呼吸,漱玉轩门口,一株含苞待放的木槿花轻轻的摇曳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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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时辰表:
23-1子时1-3丑时
3-5寅时5-7卯时
7-9辰时9-11巳时
11-13午时13-15未时
15-17申时17-19酉时
19-21戌时21-23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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