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137 更新时间:20-04-04 09:08
香艳舞女自然是博得龙心大悦。
表演结束之后,丰厚嘉奖让马戏团激动不已,再说后来,那名舞女水到渠成,顺理成章躺到了龙床上。
满座群臣之中,位于天子下首的文相,捋了捋胡须朝那舞女微微一笑,随即阴翳的眼神藏在了宽袖掩着的杯酒里,一饮而下。
梅言急急再次叮嘱,台上不可出差错。
众弟子齐声应是,只有苌楚不语。
梅言知道他被之前马戏团的表演惊着了,出声抚慰,“虽同是为君出演,可我们与他们不同。”
既来之,苌楚不再作他想,一身华装旦角戏服扮相登台,因他容貌出众,又是少年音色,原本女性旦角角色他扮出来倒也不违和,相反还带了一股英气。
梅言看着台上自己亲手教出来的一干弟子,眼中满是欣慰。
——流光箭紧,正柳林蝉噪,荷沼香喷。轻祖凉笠,行到水边人困;西窗乍惊连夜雨,北里重消一枕魂。梧桐院,砧杵村,青苔虫语不堪闻。闲携杖,漫出门,宫槐满路叶纷纷。
——地北天南蓬转,巫云楚雨丝牵。巷滚杨花,墙翻燕子,认得红楼旧院。触起闲情柔如草,搅动新愁乱似烟,伤春人正眠。
——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瓦堆,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楼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搞。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梅言眼里的欣慰之意骤然消退,终是长叹出声:吾辈自当亡矣。
苌楚只把这当作最后一出戏来吟唱,昨夜大师兄苌燕私底下找他,痛心疾首说到最后,也被苌楚说服了,最后只问苌楚,“你可想好了?”
“没想好便不会同师兄你讲。”苌楚眼里毫无惧意。
“即便明天会身首异处?”
“即便此时就身首异处!”
永昌皇帝因为马戏团的精彩出演心情甚好,又听到最爱的戏音,更是摇首晃耳击箸相和。
——高皇帝在九京,不管亡家破鼎,那知他圣子神孙,反不如飘蓬断梗。十七年忧国如病,呼不应天灵祖灵,调不来亲兵救兵;白练无情,送君王一命。伤心煞煤山私幸,独殉了社稷苍生。
——宫车出,庙社倾,破碎中原费整。文臣帷幄无谋,豢武夫疆场不猛。到今日山残水剩,对大江月明浪明,满楼头呼声哭声,这恨怎平?
皇帝和着戏乐哼唱了几句,才觉着不对,面色骤然冷下来,群臣更是早已小声交头接耳,陈竽则是勾唇一笑,端起酒盅饮了一口清酒。
然后抬眼正视唱曲儿那个俊俏小旦,浓妆之下难辨真实面容,清冽唱声却直直入了陈竽耳里,这个小戏子有点意思,胆子还真不小。
一句“送君王一命”足以掉脑袋了,更何况之后几句大逆不道的曲词。
梅言早已面如土色,看来自己的一生便是终结在此日了。
苌楚唱完最后一句,也不见礼,只等着皇帝问罪,那副倔强倨傲的模样当真视死如归了。
皇帝怒极,当即下令让人捉拿这些大放厥词的狂妄之徒。
梅言急忙跪地求饶,拼命朝众弟子使眼色,到底是龙颜大怒,纵使他是昏君,没见过天子的几人也禁不住腿软,齐齐跪下求饶,只有苌楚直直挺立。
他唱出那些词就没想过还要继续苟活,只是连累了师父师兄弟,内心极为愧疚,还是出声道,“草民愿受任何极刑,只求圣上放过被草民无辜牵连的同门。”
到此时,他说的只是“草民”,而非“罪民”。
没了唱腔,原本音色正是少年人该有的清朗刚脆,陈竽一动也未动,视线定定的落在苌楚身上不曾挪开,果真是个男孩。
皇帝从未碰到过如此不要命的大胆戏子,苌楚这样的刚烈不屈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怒火之外他突然很想看看这人真实的容貌。
于是他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众人齐齐噤声,不明白万岁爷要作甚。难不成要亲自砍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戏子?
走到苌楚身旁,他吩咐人端了酒水过来,众人疑惑之际只见他把酒水全泼到了苌楚面上。
苌楚不时防被酒泼了眼睛,他顾不得许多只抬手不断擦拭,片刻之后,被酒辣到饱含泪光的眼眸露出了真容。
皇帝看了一眼又吩咐,“给他把面上妆容擦净。”
立马有太监上前,苌楚实在是被辣的眼眸发红,心中满是疑惑的同时闭上双眼任凭来人折腾自己的脸。
梅言跪在地上,冷汗涔涔,他想到苌楚的容貌,更是心惧。
侍卫手扶在剑尾上,只等着一声令下。
当苌楚卸去戏妆露出真容,永昌皇帝不知不觉喉结滑动了一下,所谓色字当头只吃颜,哪管佳人是雌雄。
群臣偷瞥之下也暗吸一口气,之前那小舞女的姿色已算上上等,可眼前这少年却可谓倾城,这样对比虽不地道,毕竟男女有别,可众人脑里都是这个荒唐的反应。
苌楚被皇帝直勾勾露骨的眼神盯得心口犯怒,眼里存有水光却极寒。
陈竽自小在男人堆里长大,什么样的男孩没见过,但这个小戏子的眉目如画倾城之姿着实让他挑了挑眉。
果然是自古戏子出美人么?
苌楚毕竟年少,一时之间难以扛住诸多如炬目光,终还是低下了头以作回避。
永昌皇帝再急色,面子倒也还要,回过神来怒声下令,将这群诅咒国体的狂徒压入大牢听候发落,罪魁祸首苌楚单独关押看守。
陈竽皱起眉头,心中早已明白主上的那点心思。
少年清冷倔强不惧生死的那份勇气让他刮目相看,哪怕只是个小戏子,就这样死了未免可惜。
当今世道,贪生怕死之辈多如牛毛,不惧生死的勇气便显得难能可贵起来。
梅言与众弟子虽因苌楚身陷大牢,但此刻只有满心担忧苌楚的安危,未曾有半句责怪之言。
苌燕这时才跪下告诉梅言,昨晚苌楚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他说如果有机会,让我转告您,养育之恩来世当牛做马报答您,他不想只当戏子,不想只会唱戏,哪怕身首异处,也要唱今天这一出。”
梅言重重叹息,终是流下泪来。
作者闲话:
我觉得古耽真的不适合我写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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