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谖

第二卷今我来思  第五章所求

章节字数：2374  更新时间：21-01-25 08:03

    此时若有人在旁观看，只见两道光影追逐不休，一黑一白霎时天上霎时地上，斗得难舍难分。黑影所过之处草木凋零尽数化成齑粉，白影追逐掠过，那草木又重新破土而长恢复原貌，当真是新奇的很！

    不多时，又从远处飘来一团巨大黑雾，黑雾散去，上百只魔物现身，只要朝苌楚攻袭而去，瑞渊尚来不及喝止，魔物们见有仙家打自家魔君，一刻也不能等，齐齐加入战斗。

    仙剑聚满内力，闪着银光直直挥砍，首先扑上来魔物被剑气弹了出去，尔后苌楚抽空瞄了一眼瑞渊，视线对上，瑞渊便读懂了那眼神：你搬救兵了，出尔反尔。

    不知为何，瑞渊心里骤然不痛快起来。

    他急忙一挥手，魔物们顷刻间退散不见。他是懒得解释的，所以就算被这仙君误解，也只字不提。譬如方才在那城镇，他本是去救人的，那些弱小的凡人被匪盗所劫掠屠杀，他路过，稍加援手，可巧遇到仙君来逮他。

    两人缠斗了一宿，都未伤到彼此一分一毫。

    势均力敌不假，但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不寻常。

    瑞渊虽然对这仙君起了心思，但也只是顺遂心底那份欲望，那点欲望比起战场，算不了什么，因此他不可能让着对方，对对方没有怜惜之心，出招不无狠辣，他一贯我行我素张狂惯了，本领高强是其一，性子使然是其二，想要的便一定要得到，想伤的想杀的一定活不过三更。

    可他居然伤不到眼前这人一分一毫，对方伤不到自己那属正常，是对方本领差。

    想到此处，瑞渊双眸血红，浑身煞气更盛。

    苌楚也微微蹙眉，心里存了疑惑。

    莫非这魔头的功力当真深厚到此？自己千年道行竟伤不到他半点？！连根头发丝都未断。

    一仙一魔各怀疑虑，打得忘我。

    大战三天三夜，苌楚仙君终于想起来被他施法定住的那些凡人，已经滴水不进未食米粒三天了，他急忙收手，得回去解了法术，要不然害死凡人，他又触犯了不知第几条天规。

    见他撤招，瑞渊便也收手，单脚点在一座山头，长身而立，站在万丈晨光里，一派潇洒姿态，遥遥望着苌楚，眼神戏谑，道：“怎么？仙君这是认输了？”

    苌楚不知为何，此刻有些不敢直视这魔头，只觉得这魔头当真是大魔头，仗着一副好皮囊来蛊惑人心，真是为了打败对方无所不用其极！

    可他是谁？是冷心冷情的上仙，管你魑魅魍魉想要诱惑我，那是不可能的。

    自我腹诽片刻后，他勇敢对视了上去，清冷道：“现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改日再战。”

    苌楚转身刚要走，身后传来魔君那低沉的声音：“原来仙家也是要如厕的吗？莫非那不食人间烟火是骗人的？”

    “……”苌楚仙君身影以肉眼不可见的幅度微晃了一下，仙袍里修长的手指默默捏成了一个拳头，仙君深吸一口气，白光一闪，彻底消失不见。

    瑞渊眼底存了几分笑意，心情畅快了起来，之前的躁郁之气一扫而空。

    许久没有这样战得痛痛快快淋漓尽致了，以往那些只算单方面屠戮，今次棋逢对手，对方不论是长相还是功夫都令人赏心悦目，可谓两全其美。

    魔君又想：要是能抱着睡上一觉那更好了。

    这个莫名的念头一生，便成了有所求，可他目前确实也捆不来对方，所以便又成了求不得。凡人都有个求不得，可他不是凡人，他是魔界之首，纵有求不得那也只是暂时的而已。

    我瑞渊想要的，还没失过手。

    瑞渊眯缝了一下眼睛，随即盘腿坐在山头，看着磅礴日出，那一轮金乌碾过黑夜，以势不可挡之势照耀大地，山间薄雾缭绕，树木郁郁葱葱，山腰溪流清澈无比，这一刻，瑞渊是赞叹了一句人间的，锦绣河山，烁美无比。

    季舒踏着烈日，往那青山行去。

    一路上他总在想那个老人跟他说的传奇事迹，各种神魔仙怪，听多了只觉有趣，并不觉得害怕，他一个孱弱书生，早已没了家人，孤身一人在这世间浪荡，就算被那邪神野怪捉去吃了，也无甚大不了。反正已经流浪了数年，也不见谁把他捉去吃了。

    他甚至想去那座神庙看看，看看那尊邪神是否真的俊美无俦，也想看看还有没有人去给他烧香祈愿。

    修烨静静地看着自己坍塌了的神庙，面上平静无比，只是心里怒骂一句：魔头就是魔头，我只不过稍微欺负了一下你的人，你便这样手下不留情，毁我神庙，让我连个栖身之地也没有了。

    他那晚是欺负了那个小鬼的，他骗了小鬼三个叩首，他只能帮人实现愿望，其他妖魔鬼怪则不在范畴里，在他消失前他还想看看有人朝他叩首的样子，所以他生平唯一一次骗人了，小鬼嚎啕大哭，该是惹那魔王不舒服了罢。

    修烨脱离了那倒在供桌上的神像，如今他法力不济，真身都不曾有了，只余下虚影一个，月光之下，修长的虚影仿佛能随时消散，山中静谧，连百虫都已经睡下了。

    修烨也是需要睡觉的，或者说休眠更准确些，休眠之时他在修护元神，世间万物自有它的法则，能受人类香火，能帮人类实现愿望，自然要有代价。休眠之时，他不知世事，也不知山中发生何事，大梦醒来，却见香火微弱，神庙寂寥。

    自那日起，香火却是渐渐地断了。

    修烨无人庇护，或者说庇护他的人就是百姓，他因他们而存在，却又因他们而消逝，想来，也没有什么可怨愤的。

    一开始他还会想：发生了何事。后来渐渐地也不再去想个为什么，世间本就复杂纷繁，哪有每一个为什么都能得到答案。

    譬如之前来朝他许愿的，就算不合他三观的愿望，他平白受了别人香火，就得替人实现。

    原是一家财主的长子，结发妻子为他生儿育女，容貌渐变身材走样，他整日与之相对，终究是看厌了，便想要休妻，重新娶一房娇娘，可他老子不同意，说这样做缺德，他却是铁了心，可也不敢明目张胆违逆长辈，听闻神庙可以帮人实现任何愿望，便拉了一车香火红烛来，险些把神庙都燃着了。

    那男子许了愿，愿重新有个美娇娘陪伴在侧。

    男子回到家中，惊奇的发现父母允了他休妻，他便当即休了妻子，把一家娇女硬是娶回了家，哪想，那娇女渐渐把持了家中事务，父母老矣已做不了主，他整日只知美色，最后终究被娇女休了，撵到大街上，身无分文连香火都买不起，最后到了庙里，衣衫褴褛哭哭啼啼问为什么，又指着神像破口大骂，被前来祈愿的人拖了出去，最终路死乡野。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只管帮你实现愿望，哪管替你解疑？世事轮回罢了。

    修烨回忆着往事，忽闻有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那脚步声走走停停，却是坚定地往这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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