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762 更新时间：08-10-13 20:44
过了几天，福子给我转了房，虽然仍是破破烂烂的，总好过先前那个臭气熏天畜棚似的窝。几块干净的棉絮就是被子，几个残缺的半圆瓦片就是食器，这是全部家当，福子说我是带回来受罚的，这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甚至连洗脸的盆子都没有，更不允许穿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讨好那个王爷，做好葡萄酒最少得等到一个月以后，也不知道那个他是否还会喜欢我跳的舞，我的脚掌已经被地面磨的血肉模糊了。跟现在的境况相比，我更愿意去跳舞，起码脚下踩着的是地毯而不是粗糙的沙粒。下人里也有人跟我一样光着脚，但是他们的脚看上去灰土土结了一层硬珈似的，却不见一丝伤痕，虽然那简直不叫人的脚而更像兽类的。是否若干日子后我也会变成那样？我看了看自己浸染着鲜血的雪白脚背……或许，我更愿意变成那样，起码不会痛。
每当我在走廊和厨房的后院走动或用双膝跪着行走时，总会引来别人的侧目，也许是我那少有的淌血的白色脚掌，也许是我的少见的体弱。自始至终，却都从没人问过关心过。
主子们从来不会光临厨房和后院，就算他来了我也不指望他看见我这幅惨象会突然发慈悲放我出去。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第三十八天的时候，葡萄酒二次发酵完成，我倒了一小瓶放在一边，那是说好给福子的份，这些日子也多亏了他，否则我一定比现在惨上几倍不止，他允许我在后院的小池塘里洗澡，有时还会带来谢剩菜什么的给我果腹，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衷心的感谢他，毕竟这里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的死活。福子通知了厨房的管事，一个穿着鲜艳高贵的婢女来取走了酒。见惯了粗布衣裳和脏乱的面孔，那个婢女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简直犹如仙女般的除尘高贵不食人间烟火。我自嘲的笑了笑，总是待在这样肮脏的环境里，连精神也退化了。
院子里的阳光有些灼热，秋天快到了，只有风变得凉爽。我双膝跪在地上卖力的搓着葡萄的浆液，忽然听见福子在院外叫我，我甩甩手，脚跟一着地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我疼得喘息了一会，才双手着地爬到院子门口。
福子站在不远处的回廊拐角，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沾着葡萄浆的手指上混合着灰尘，有些恶心的样子。到了福子跟前努力的抬起头，却看见拐角后面回廊里王爷和他的随从们。
刺眼的阳光从我仰视的瞳孔中照射进来，照得人有些眩晕。我看见的这个……应该是……王爷……大脑处于一种无意义的受宠若惊中，直到这时我才相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的卑贱是不是会传染，不然我怎么会有如此龌龊的感受。
“郝蓝，你看，主子开恩啦！”福子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这是你修了几辈子的福啊，还不快点谢谢主子！”
那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可是给我的感觉再也不是容易讨好，我见他皱了皱眉，惶惶的低下头。
开恩？要放我出去么？
福子见我没什么反应，拿手搡了我一下。
“快谢恩呐。”
“……谢谢王爷。”我低低的说。
没人再说话，我忐忑的等待着，何去何从也许只在他的一句话。
“你的酒还是一样好……”
我偷偷的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又匆忙低下，他的脸上带着丝懒懒的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第一次见面时候就觉得他是个严肃的人，总觉得古人都是三从四德不苟言笑，相对我的想象这个笑真是前卫的可以。
“第一次喝的时候就觉得很不一样，但是现在……总觉得差了什么。”
我又偷偷看着他，他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我的脚。下意识的往身子底下缩了缩脚，脚掌刚一碰到大腿根又是一阵疼。
他又皱眉了……我低下头也皱起眉，打心底鄙夷自己的诚惶诚恐。
“回去给我跳舞。”
我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好像以前也总想宁愿每天跳舞也不愿意过这样畜生不如的生活。可是现在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反复强迫了自己半天还是没有兴奋庆幸的感觉，反而一片荒凉似的。
就象现在孤零零的坐在这间屋子里，明显是人住的，而且有丝绸和漂亮的棉被，繁复的雕花和飘散的不知名香气，忽然想起了巧儿姑娘说过的“飞高枝”……
可是浑身都是柔软的感觉，尤其是我血肉模糊的双脚，已经被干净的白布裹起来了，还有香气四溢的药草……天知道我最喜欢有香味的洁净的东西，一个多月的折磨，现在的境遇简直就像身在天堂……再顾不得其他什么，人都说精神是建立在物质上的，我宁愿死也不想再过那样肮脏的生活了……
每天有人来给我送饭，有些下人偶尔也会有人替我打扫房间，他们只好奇的探究我一番，便不再理会。福子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来到这里就再也没见到熟人。
这样过一个月，终于有人来找我，好像是上次来拿酒的那奴婢，现在看来也不如先前那样光鲜耀眼似的。毕竟我又过回人的日子了啊……==
她检查了一番，除了脚上落下几条深色的交错疤痕，没什么大碍。她冲我点点头说可以了。然后冲门口唤了一声，两个十几岁的小丫鬟手拿着拖盘，上面搁着一些鲜红的布料。那女人掂起来我才看出来那是一件大红袍子，与易凤楼不同的是上面华丽繁复的花纹，更宽阔的袖口和下摆，更轻薄迷蒙的红纱……我靠，这不是戏服么。
“姐姐……穿上这个还能走路么？”
我汗颜的问。
她漫不经心的觑了我一眼，满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要是跳好了，以后走路自是不用你操心。”
“……那……那要是跳不好呢？”
我试探着，她停下动作，忽然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忽然诡异的一笑。
“那这辈子你就再也别想翻身了呗，再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
我开始愣愣的不说话，那婢女要给我换衣服，我也张开手让她摆弄。
“哎，你这人真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傻傻的，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当然不对头，你也不问我是几几年出生的……
我提着长长的衣襟下摆跟着前面的婢女们沿着小园幽雅的小径一路迂回的朝南走，穿过几个小门，终于到了一个偌大的大屋子前，我的妈妈，竟然雕着龙……古代不是只有皇帝才能配龙么……可是“王爷”不是皇帝啊……
还来不及再想什么，已经被推进了屋子里，那屋子很大，里面的装潢很漂亮，真的，很漂亮也很有气势，我只能这么说……太华丽了，皇宫般华丽……
房子的顶棚很高，房梁上也画着神龙戏珠，整个屋子简直就像大殿一样，直到我看见北面一座高高的台，拖着巨大的兽皮椅子和漆黑发亮的木桌后面，那个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的“王爷”……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下跪，可是别人都跪下了，我别扭的提着下摆跪在地上。
“禀王爷，郝蓝带到。”
“嗯，下去吧。”
我低着头只听见他的声音，有丝和颜悦色的味道。不禁又抬起头看他，今天他穿着月白的长褂，袖口和领口一圈金色，带着几缕白毛皮，显得很清秀的样子。
“你休息好了？”
他在上面问，声音隔得那么远有些失真。
“……嗯。”
我抬起头稍微明目张胆的看着他，他一瞪眼，我迅速的低下头。仿佛听见了一声窃笑似的。
“去，拿酒来，给我倒酒。”
啧啧，这口气，好像叫女人给他点烟一样。
我放下下摆捧着一坛酒，用力挥起那些迷蒙的白纱，希望它们可以更优美一点，更打动那个“王爷”一点，让我离那种龌龊的生活更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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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前两天扎耳朵眼，今天一拔就找不着眼儿了……好不容易弄上了，好疼啊啊~~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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