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木玲

正文  第十三章 天崩·阴

章节字数：3494  更新时间：08-08-20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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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个的天格外阴……”散步在院子里，抬头看看阴霾的天。这还快夏季了，竟然阴沉起来了。“福晋……福晋……”匆匆跑来一个身影。“福晋……宫里来了消息，请您去……”宫里来消息了？额娘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来不及细想，现在应该是个安稳的局面。坐上马车的时候，心情还是很愉悦。直到大白的灯笼飘在额娘的居所前。“这是什么意思？”冲入宫殿。印象中的那个女子还是静静地坐在那，火炉里是大把烧完的纸钱。“额娘，这是……”那个答案呼之欲出，整个宫廷只有这里处在丧葬的气氛，那吊唁的人就一定是。

“你阿玛，他……去了”这样吗？虽然沉重却没有铭心的悲痛。她不喜欢他的阿玛，可以说没有她崇拜的地方。虽然是老实的人，但是那种畏缩着，没有作为的样子，让他无法在女儿心中树立一个高大的形象。从小与阿玛就不亲近，保持着礼节上的尊敬。他的苦，年幼时的女孩也明白，只能做为一个傀儡在哈达，代价是杀死自己的父亲，得来一个傀儡首领的位置，什么都不能做。他是盛大名号下的一个摆设。哈达归顺以后，彻底失去意义的首领，心情的多年抑郁加上旧疾。即使突然离世她也不觉得震惊。只是眼下，就变成她们母女没有依靠的局面了，虽然实际的权势没有影响，但是名分上说起来。丧失了阿玛的她，要“没有依靠”了。这个时候就更不能有自己的流言再传出去。

    蹲下身，捡起洁白的纸钱，看着它从自己的指间飘飞入火炉内，很快灰飞湮灭了，和她们浮沉中的命运一样，女孩一副悲痛的样子。突然回到这个大家族的她们，几天之内有接连有那么大的动静，再不安分下来，只怕指指点点的闲话会更多。无中生有的是非也不会少下去。那么多位格格，那么多王府的福晋，都在等着看她们的举动呢。“额娘，哥呢，来京的这几日，也不见有人提起自己的哥哥。”

虽然知道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话题可说了，只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吗？”你应该知道他现在的价值是什么。额娘的目光突然向她射来。失去了摆设价值的世子，你说要怎么办呢？冰凉的目光分明再说着那种意思。应证了心中的担忧。也就是说……他早已经……“天汗真的下手了？”小声在额娘耳边说着。略略地点点头。周围的耳目太多，她也分不清是敌是友，只能这样默默地交流。看着女儿的样子，虽然年轻却很有福晋的样子了，并没有受多少的委屈。看来这次是选对的，心里的压力顿时少了许多。

    天汗，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吧，额娘那天的焦急，应该也是为了自己吧，不，是为了剩下的族人吧，哥哥可能，在送到这边来的时候。就已经……而当军队进驻哈达，额娘要是再不赶到，用父女的情分阻止他，恐怕他们的家族，就要在地下团聚了。王家从没有亲情可言，寒冷的感觉又从背后袭来。额娘在宫中也不会过得容易，天汗他，太狠了。想恨却永远也不能恨的人，所有的局势都是他手中的棋子，额娘也不例外是那一个。保全了他们，也不容易了。心里太乱了，怕平静的表情再装不住。“额娘，玲儿先告退了。”仓狂地几乎是逃离了王宫。那里的空气都让自己感到压抑。阴霾时刻笼罩着她们吧，就象今儿的天一样。望着没有日光的天空。在前进的车中，她的呼吸也絮乱起来，心情不知道怎么克制。定力似乎已经不够用了。

    玲儿，到底还年轻呢。看着女儿匆匆离去的身影。想通了就好，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过早地做出一副成熟的样子，让自己都快忘了她的年龄了。毕竟经历的还不够多，看得也就不够透。年轻人的血气方刚，怕也早已离自己而去了吧。想起早年因为焦躁而被父汗遗弃的长子褚英，生为长子，最有希望的应该也是他吧。可是年轻的阿哥不知道控制自己的脾气，即使建有战功，也不能阻止父汗对他的惩罚，被幽禁了两年之后去世。从此长子变成了代善哥哥，秉性极好的代善哥哥，能在弟弟中支撑到今天，多半也是因为他安分的性格。眼下，玲儿面前的这一道坎，也只有让她自己去闯了。若过不去，让什么流言传到天汗的耳里，那玲儿……就不是被废这么简单了，或许连他们一支都要遭殃了。玲儿，这下就全看着你了。

    冷静……要冷静。回到屋中将自己锁起来。冷静……闭上眼睛深呼吸。现在即使恨他，吃亏的也是自己，而她也不能连累到无辜的族人。冷静……哥哥，原谅我这个没用的妹妹，即使你和阿玛都……都离开了，却什么也做不了。阿玛会疼你的，哥。呵呵，报仇？她嘲笑着自己的想法，去行刺吗？那无疑就是在送死。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根本不在她的考虑之内了。什么也无法做。细细想了一回，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镇静。不能让自己的举动再危害到宫中的额娘。哥，原谅玲儿。泪水无法抑制地滑下脸颊。那个会给自己吹曲子的哥哥，跟她追跑在院子里的哥哥。猛然间她想起那个梦……在车上的那个梦，哥哥走到湖边，却不见的那个梦……不就是在告诉自己这个结局吗？早该料到的，哥哥在那天，就是那天离开的吧。该庆幸所有的前后都贯通，整一个巨大的复杂的家族在眼前越来越清晰。阴谋太多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哥哥，玲儿太愚钝了……太愚钝……屋子里静静的，她一个人默默地坐着。滴水未沾一个下午了。

    “芷儿姐姐，福晋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偏偏贝勒爷又不在。“别去扰了福晋，等贝勒爷回来再说吧。”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福晋现在应该很乱吧。谁不是呢。也不知道家乡的亲人怎么样了……福晋的阿玛都……不行，这当口，要是她们在乱起来，局势只会更不能收拾。隐藏起自己的担忧。望着安静的屋子。福晋，这是您的一道坎了吧。这府上也不安全，有盯梢的人在，芷儿也知道，她们福晋真实的想法在哪里都不能表露出来。痛苦着呢，虽然是主子，却比不上自己一个奴才那么自由了。想到这里也不禁替她伤心起来。

    “她怎样了……”在宫中听到这样的消息，顾不上济尔哈朗等一班朋友，急匆匆地回到府上。禁闭着的屋子门口守着几个侍女，看上去场面还很平静。“贝勒爷，您可开了，福晋这一整天的……什么都没碰……”象看到了救星，贝勒爷回来了，福晋应该会好些。侍女们眼中，他们是……恩爱的夫妻。现在可不是演戏的时候，不过，总得去劝劝。于情于理，该去劝她的也只有自己了。叹一口气，迈入屋中。趴在铜镜前的身影，很憔悴的样子。看不到平日的灵气。在哭吗？看着微微颤动的肩。这么压抑的现实，一下子让她去接受，也不是谁都能是受得了。原以为府里会是混乱的一大片，生气的时候喜欢摔东西，这似乎是他印象中，女子的习惯了。即使她在不一样，也没想到还能维持着冷静。

    “想哭的话，就哭吧……”她做得真不容易了。可以说，现在外面的人都在看着她的举动，等着看笑话的人比比皆是了。连自己都受到些影响。即使是阿玛去世，也只能由自己这个局外人来安慰。想着他们的关系，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岳讬并不知道世子的事，还以为只是寻常的失去亲人的悲痛。“想哭的话不要憋在那里……”不再让她一个人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扶起她的额，一张泪水浸花的容颜。轻轻得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陪着她悲痛……当他终于感到衣服被冰凉的液体浸湿，她的抽噎声也越来越小。

“以后有什么的话……可以和我说……”没有厉害关系的自己，当一个听众也无所谓。“你不懂……岳讬，你不会懂……”再怎样他也是个贝勒，能理解自己的处境吗？“不懂也没关系。你就当是发泄好了……跟我说也不会有什么。”和自己的过去没有关系的他，的确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先吃点东西吧……”命侍女端上一碗粥。见她乐意和自己说话，他也松了口气。白粥送入口中，她还真的有点饿了。很快就喝干净了，扑闪的眼睛，意思是我还要。“那就跟我一起去吃点吧……”拉上她，好象恢复正常了……“岳讬……”已经能随意地开口叫他了。

“恩……”有什么想说的吗？“谢谢……”能说的只有这个了，没有依靠的自己，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温暖。真的能和朋友一样的相处，该感谢你的。岳讬。为了他们，我会振作着。目光再度变得锐利。恢复了就好，他也不过是太无聊……

    天还是阴沉着，她却看到了阳光。岳讬，真的多谢你了。即使不是真心的关怀，雪中送炭是什么意思，她终于在现实中明白。那个嬉笑的人其实并不坏。济尔哈朗说的不错，其实他是热心肠的人。做为朋友以后还要接着相处呢。“岳讬。以后也好好相处吧……”第二次这样说了，比第一次更真诚。“恩……”能这样已经是自己最满意的程度了。额娘，玲儿没事了。望着王宫的方向，在心中呼喊着。她没事了，不会再有事的了。能感受到女儿的呼唤，玲儿，明白了就好。慈爱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玲儿虽是个女子，但也是个能堪大任的人。族人的安危系在她身上，也终于让自己不用再担忧了。风浪之会让她更坚强。是了，玲儿是她的女儿，又怎么会在磨难前跌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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