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0862 更新时间:22-02-10 18:16
我曾以为妻子受到了侮辱猥亵,但言谈间她只是略有愧意,但毫无羞耻之心。我自认待她不薄,人品家境,又比起其它大员差到哪里去了?可她偏偏从那件事后便对我冷淡下来。女人心,海底针,从那时起我和她几乎已成陌人。再想起这个传说,我不禁感慨,爱人间再亲密的感觉,有时也不过是一种表象,背叛不过是早晚的事。”
女子幽幽叹道,“前辈你未免以偏概全了,这世上女子并非都是那么容易见异思迁的。”
萧衍摇头道,“非也,就拿你二人来说,虽然现在看样子你师兄对你言听计从,但他是个有主意的人,总有一天会做出来让你意想不到的事。”
女子脸色微变,男子怒喝道,“前辈若是想要离间我二人,还是早些放弃这个想法吧。”
“嘿嘿,”萧衍冷笑,“你二人从进门时便口不对心,常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手刃过你师叔,师娘,你却能坐下来和我喝几杯水酒,若不是为了我手上这个香脂瓶,你会有耐心听老夫讲这几个故事?”
膳堂里的空气忽然阴冷起来,烛光剧烈的晃了晃,终于灭去,一片黑暗中,三人静坐了半晌,男子起身,“谢前辈今晚盛宴。”转身带女子离去了。
决斗
“清晨,睁开双眼,第一反应竟然是恶心,靠在水盆旁边干呕了半天,我的心情无比复杂。
在山上的时候,和姐妹们聊天也谈过结婚生孩子的事情,这一次,我知道自己开始害喜了。但为什么偏偏是在今天?
今天是他决斗的日子,如果告诉他这个消息,固然他会有初为人父的喜悦,但决斗时出剑会不会带有一丝牵挂?如果不告诉他这个消息,万一他真的决定和魔头同归于尽,会不会空留一份遗憾?
我思前想后,终于决定瞒下这个消息,我不愿有任何事情让他在决斗时分心。
但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场决斗的结局,证明了我为他所想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从今天起,我只为了我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而活。”
--林氏记于《除魔手札》
初升的太阳将无漏寺广场照的一片雪亮,年轻的男子踱下石阶。今早时分他任督二脉全通,内力循环六十四周天,紫霞神功终于大成。
女子一袭白衣,紧跟在男子身后。今早见到他神光内敛,温润如玉的眼神,便知道这师兄神功已经大成,她不由对这场决斗多了几分信心。
萧衍早在广场上等候多时,见到男女二人走近,袍袖一展,两柄利剑插入男子身前的土地,“这是你那什么师娘,师叔生前使用的兵器,我现在还给你们。这两把兵器的材质要远胜你们手上的,建议你们换上这两把兵器再和我决斗。”
男子朗声回道,“神剑门下弟子,一生只配一剑,终生不渝,除非是师命,手中剑是万万不换的。另外,前辈莫非不知,临阵换剑,乃是大忌么?”
萧衍的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如此,你的确堪做我的对手。”
男子再不答话,摆出起手式,“嗡”的一声,一式“一见倾心”,长剑疾取萧衍前心。原来见识过萧衍昨日那势若迅雷的一剑,男子决意先行出手,才有希望占得先机。
这一剑隐含风雷之声,萧衍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想不到一夜之间,你功力竟精进如斯!贵派武功路数确有独到之处!”说罢横出黑色剑鞘,接下了男子这一剑,同时眼角余暇处,只见白衣女子只在身旁游走,显是在等待更好的出手机会。
两人又拆解了十几回合,萧衍的反击逐渐凌厉,男子已不再占有先机,女子一式“举案齐眉”,长剑向萧衍头颈刺去,三人终于战成一团,广场上一时剑气纵横,嗤嗤之声不绝。
日头渐渐升高,小半个时辰过去,胜负仍然未分。随着拼斗激烈程度的升级,广场的温度也在三人内力激荡下迅速升高,三人脚下积雪已全部化为泥水。
“叮”的一声脆响,男女二人的剑尖点在了萧衍的剑鞘上,一式“比翼双飞”,男女两人同时被反震出一丈开外,男子轻拉女子左手,输送些内力助她快速还原,三人此刻都有些疲惫,不由自主的暂停下来大口喘气。
适才这一轮战斗实在是惊险无比,萧衍手中剑鞘招式怪异之极,时而是剑招,时而又成棍术,且埋有极厉害的后手。有几次女子险险中招,全靠男子拼力施救,才逃回一命,几番下来,女子已有怯意。
“想不到这么早就要使出杀手锏了。”男子心中暗叹,和女子对视了一眼,女子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
男子竖起利剑,左手弯指在剑脊一弹,“铮”的一声,加注了紫霞真气的这一击响彻全场。萧衍此刻揉身而上的凌厉攻势顿时一缓,女子雪亮的长剑已然攻至。
萧衍化下女子的长剑,待要追击之际,“铮,铮”之声又响,萧衍不得不分心抵御剑音的影响,同时还要应付女子接连不断的杀手。
“琴瑟无端五十弦?”萧衍显然被克制了手脚,但他不失风度,言语中丝毫不乱,“早听闻贵派有此绝技,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老前辈真是见多识广。”男子只淡淡的回了一句,再不开口,而剑音更胜刚才,响彻山谷。这“琴瑟无端五十弦”剑法实是双剑合璧中的至高绝技,内力高者纯以剑音干扰敌方,或者让其心绪不宁,或者勾起其心中所想,进而起到催眠的作用,另一人则循着“一弦一柱思华年”的节拍顺势攻敌,两人配合无间时,此路剑法杀伤力巨大。
初时萧衍还不觉得此路剑法有何特别之处,但剑音铮铮入耳,竟不自觉的回想起这一生时光,从少年时怒马鲜衣,到仕途上一路坎坷,从和妻子相濡以沫,到形同陌路,从为了复仇苦练到武功大成后滥杀无辜……萧衍的心智逐渐被剑音所夺,面对女子攻来的长剑,他只是随手格挡,只听嗤嗤之声不绝,萧衍身上衣服多了无数孔洞。
当剑音响至四十余声,女子的长剑终于在萧衍肋下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剧痛使得萧衍清醒过来,他虎吼一声,一剑逼退了女子。男子刚欲弹出下一音,却觉得一股阴冷之气直逼上身,这一指竟然弹不下去。
男子抬头,只见萧衍双手执剑,气场牢牢锁住了自己,气机牵引下,若仍然执意要弹出下一剑音,只怕会引发萧衍山崩地裂般的反击。
男子心下钦佩之极,想不到双剑合璧下,萧衍尚能支撑到这个地步,目前己方已经使出全部绝技,却仅仅是在对方身上添了一道剑痕。若是萧衍再年轻十岁,这场战斗鹿死谁手还真未知,不过眼下己方两人气脉悠长,而萧衍受年龄影响,负伤后更要迅速结束战斗,若他没有压箱底的绝活,战败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老前辈,何苦困兽犹斗?”男子换了个剑势,摆出准备游击缠斗的架式,在一旁的女子立刻会意,长剑轻颤,也摆出了游斗的姿态。
萧衍森然道,“五年来,老夫还是头一次被逼得要拔剑出鞘,令伉俪足以自豪了。老夫拔剑后只有三式,你们若能力抗三式而不倒,老夫便认输,任你们处置。”
“前辈请。”想到即将目睹出鞘后的断魂剑,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萧衍低吟,“天地不仁,神器自晦,令伉俪小心了。”
没人看清剑是如何出鞘的,只见一道匹练从萧衍手中喷薄而出,伴随着匹练的,是如闷雷般的低啸,
“一气……贯天地!”
这道匹练怒龙般冲向男女二人,带着毁天灭地的无比气势,“锵,锵”两声脆响,匹练如洪流般将男女二人冲开,两人虽然都用了卸力的方式化去了冲力,但剑身上都多了一道豁口,而女子更是面色惨白,呕出一口鲜血,在这道重击下受了内伤。
匹练冲过二人后竟不停歇,迅速回头,化作千万剑影,将二人卷入其中,
“两仪……化万象!”
一时间乒乓之声不绝,男女二人在几息间不知拦下了多少剑,咔嚓一声,女子手中剑终于承受不住如此频繁的打击,断成两截。
男子见状大惊,剑芒暴涨,准备接下女子面临的攻击,只听萧衍又是一声低吟,
“三星伴月……云飞扬!”
三团剑光从萧衍手中爆现,两团剑光罩住男女二人,还有一团剑光若有若无的指在了空处。
无暇考虑那第三团剑光是防备何人,男子长剑一展,并不理会当头而下的光团,以攻对攻,直指萧衍后心要害之处,试图围魏救赵,转移女子所受的压力,但萧衍毫不理会,攻向女子的剑团速度丝毫不减,直斩而下。
女子花容失色,扬起左臂徒劳的抵挡,右手断剑向萧衍腹部刺去。见此情景,男子手中剑不由慢了一分。
“咔嚓”一声,女子左臂已断,右手断剑虽然仍向前刺出,可任谁都看得出她立刻要命丧萧衍剑下。
男子此刻面临此生中最艰难的决定,如果此时改变剑路救下女子,势必要承受萧衍雷霆万钧的一击及自己强运气脉变招后的反噬,到时身受内伤在所难免,纵然能在这一剑下救出女子,可两人无疑将全部丧失战斗力,只怕接下来不出十招两人要双双葬身在此地。如果不改变剑路,女子性命势难保全,但萧衍必会受伤,下面的局面尚可一战。
短短一瞬间,男子的心里天人交战,转过无数念头,内力也在全身气脉中往复冲突,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迹象。终于,对生的渴望占了上风,男子手中剑再不犹豫,全力刺了下去。
萧衍本以为二人伉俪情深,先行削弱一人势必会令第二人受到拖累,当初与神剑门之人交手之时,便是形成这种局面迅速解决了对方。没想到这男子心如磐石,竟决意放弃自己的同伴!
本来只差毫厘间女子便要丧生在自己剑下,可是后背上已经隐隐有被剑气刺痛的感觉。萧衍大吼一声,全力回剑反削,“当”的一声巨响,萧衍剑中包含了毕生半个甲子的雄厚内力,堪堪荡开了男子的重剑。可是同时他前门大开,嗤的一声,女子手中断剑插进了他的小腹。
萧衍闷哼一声,拍出一掌,女子重重摔在一丈之外,再也爬不起来。而男子被萧衍雄厚内力一击,全身剧震,倒退了五六步才站定,手中剑险险要飞了出去,再提内劲,却觉得腹中空空荡荡,全无一丝内力的迹象。男子心中暗叹,自己苦修多年的紫霞神功,看来已经尽费。
“你为何竟不救她?”
萧衍腹插断剑,背靠一颗大树怒吼着。
“你为何竟不救我?”
女子幽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两人的质问几乎同时出口。男子却不答话,他咬紧牙关,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一步步向萧衍走去。
“留下香脂瓶,我可放你下山。”男子剑指萧衍胸口,声音仅可耳闻。不待萧衍答话,男子忽然感觉后心一麻,身上要穴被制,顿时动弹不得,了空出现在他身侧。
了空看了一眼萧衍腹中的断剑,淡然一伸手,“交出香脂瓶,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萧衍轻蔑的撇了撇嘴,“我早想到自己行踪暴露,必然有人通风报信,想不到竟是你这个小人。”
“废话少说,人生一世,有谁不贪个荣华富贵?”
“哦?”萧衍饶有兴趣的扬起眉毛,“这么说,是有人许下了重金给你喽?”
“那是当然,不仅是重金,还有官场上的大好前程。不和你废话了,瓶子拿来。”
“哪个瓶子?”
“还要装蒜么,当然是昨晚夜宴上你手中的香脂瓶。我刻意让你三人共进晚餐,便是想确定那瓶子的确在你身上。你若是想拖延时间,我就把你大卸八块,每一块都仔细翻翻,看看瓶子会藏在哪里。”
“不必费力气了,”萧衍掏出香脂瓶,“我倒是很好奇,你想用什么手法给我来个痛快。”
了空微微一笑,“当然是你传我的龙爪手,不过我不会在你身上掏心掏肺,只需卡住你的脖子,很快便送你离开这俗世,如何?”
“很好,”萧衍也微微一笑,手一松,香脂瓶直落下地,同时他手一翻,一式龙爪手直奔了空颈嗓咽喉而去。
了空略微犹豫了一下,在保住瓶子和反击萧衍之间,他终于选择做出反击,一式同样的龙爪手也直奔萧衍颈嗓咽喉而去,看速度竟还快了一线。
“砰”的一声,香脂瓶在地上摔的粉碎,了空锁住了萧衍的喉咙,而萧衍的大手却绕过了空的喉头,从后方扣住了了空的脖子,龙爪手的拇指和中指分别掐在了脖子两侧。
了空心中暗喜,这式龙爪手萧衍只传过他“锁气”的用法,此刻萧衍的手位却在相对并非要害的脖颈处,怕是大战之下,体力不济,才出了错招吧,眼下只需待萧衍气闭晕厥,再慢慢整治他。
却不想几息后,了空就觉得气力不济,眼前发黑,锁住萧衍喉咙的那只手不由松了下来。只听萧衍慢慢道,“老友,这式「龙爪手」有锁气和锁血的用法,我只教了你锁气的法子,现在对付你用的是锁血的手法,闭气不出,高手尚能撑个半盏热茶的时间,血脉不入脑,任你有通天的本事,十息之内也要跪地求饶。”
了空口中嗬嗬作响,却说不出话来。萧衍继续道,“本想留你一命问出那背后的金主,不过他既然连香脂瓶的真相都不告诉你,想来也不会把真实身份透露于你。罢了,你这一生穷困潦倒,与富贵无缘,我便助你一臂之力,早日投胎去个好人家吧。”
说罢萧衍双手一合,格勒一声拧断了了空的脖子,了空顿时气绝身亡。
萧衍转目看了看男女二人,缓缓从腹中抽出断剑,他暗运玄功裹紧肌肉,断剑抽出后居然不见鲜血流出。
“此刻我杀你二人易如反掌,”萧衍缓步向男子走去,“不过我浪迹天涯多年,如今连唯一一个知心老友也在我掌中丧命,实在是生无可恋。更何况令师妹这一剑伤了我五脏六腑,我至多也只能有十年寿命好活,杀了你们也于事无补。”
萧衍又从怀中抽出一卷泛黄的布帛,扔在了男子脚下,“香脂瓶,缃倁瓶,此瓶非彼瓶。看看吧,这才是真正的缃倁瓶。”他转望雪山,眼中露出缅怀神色,“当年我曾为武侯执鞭驾车,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武侯去世前那整整一个月的情况,全部记录在这个布帛中。”
“相传武侯不是为国尽忠,死在叛军之中么,难道另有隐情?”男子在一旁发问。
萧衍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不错,因为武侯功高盖主,才引起先帝忌贤之心,故意命他深入叛军重地,陷入重重包围,又迟迟不发救援,最终武侯死在乱军之中。”
“这份布帛的内容一旦公告天下,板子肯定不会落在先帝头上,但先帝驾去后的几位顾命大臣铁定要背这个黑锅,因此才发起江湖通缉令追杀我。嘿嘿,这裹着卷宗的布帛,通常也被文人称作缃倁瓶,在你们这些粗鄙武夫的耳中,便成了充满胭粉气的香脂瓶,真是可笑。那些顾命大臣也索性将计就计,反正只要除掉我这个人便成。第一个追杀我的人指着鼻子让我交出香脂瓶,看到我掏出来的布帛又说我在消遣他,真是他娘的又好气又好笑。”
“那前辈昨晚讲的故事都是杜撰的不成?”
“非也,昨晚老夫讲的故事的确是亲身经历。”
“那前辈为何不将缃倁瓶的真相公告天下?”
“公告天下?你会信么?你敢信么?这几位顾命大臣的势力可是一手遮天呀。只是,官场的事情得按着官场的规矩来办,他们可不敢调用锦衣卫或御林军,否则这布帛的内容一旦流入官场,说不定哪天风向变了,这前尘往事就是要命的屠刀。”
萧衍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假的香脂瓶已碎,真的缃倁瓶就在你脚下,这个我背了一辈子的秘密终于可以放下了,一个时辰后你穴道自解,如何处理这烫手山芋,今后你是福是祸,再也与我无关,青山绿水,我们此生不会再见面了,保重!”
说罢萧衍一纵身,没入了茫茫雪山中。只留下那一卷黄色布帛,在风中微微颤动。
十年
“爹爹!”
一个小女孩推开房门,扑到正在饮酒的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子略一皱眉,“雯雯,教了你多少次了,进门前要敲门,你马上就快是个大姑娘了,多和你妈妈学些礼仪,在别人面前多表现的淑女一些。”
男子的话小女孩丝毫没有入耳,她只是兴奋的喊到,“爹爹,今晚你真的要为我操办寿宴吗?”
“那是当然,”中年男子露出慈爱的神色,“今日是雯雯十岁寿辰,按照神剑门的规矩,是要正式拜师入门的。”
“那我要拜齐伯伯为师,他的杏花烟雨剑法就连掌门都赞不绝口,说是门内最洒脱,最惊艳的剑法啦。”
“傻孩子,你要拜的是王伯伯为师。不过,你要是真心喜欢杏花烟雨剑法,改日我找你齐伯伯把剑谱要来给你看。”
“可是,”小女孩已经泫然欲泣,“跟着王伯伯能学什么呀?他在门里的排位连前十都没有进去呢。”
中年男子轻抚小女孩的头发,“雯儿,大人的事情,我可以讲给你听,听不懂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们习武之人,多为尊者忌讳,只因利剑一出,唯有强者胜。所以才有「侠以武犯禁」的说法。为了你今后的前程,爹爹才想让你走另一条光明大道。
你说的不错,论功力排行,王伯伯在门内的确比不过其它长辈,但他门下首徒乃是本地知府的远亲,神剑门在这几年声望愈佳也和这位管家子弟少不了关系。你入门后,和这位大师兄搞好关系,说不定出门下山后还会有锦绣前程。”
“我不要!”小女孩一噘嘴,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爹爹你就是这样,当初门内推举你做掌门你不做,现在大家都抢破头做齐伯伯的弟子你也不帮我,为什么好事都要留给别人?”
“雯儿别哭,”门外传来一声轻唤,一个独臂女子走进房内,“我去和你齐伯伯说一声,今晚就收你做入门弟子。”
“真的吗?”小女孩擦了擦眼泪,又有些委屈的看看中年男子。
“不用看你爹爹,你先出去,我和他商量这件事。”
“嗯,”小女孩点点头,满心欢喜的跑了出去。
房内的空气凝固起来。
“商量好的事情,怎么又变了?”中年男子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奈。
“朝廷上党争不断,那知府依靠的一派近来收到诸多弹劾,前景非常不妙,目前暂时还是不要和他有任何瓜葛才好。”
“这些消息,你又从何处得来?”
“你无需操心,为了雯雯的前程,这些消息的真假我自会理会。”
“那你又让我如何向王解悬交代?”
“这又关我什么事?以你在本门中的地位,王解悬只有喏喏应声的份,还用管他怎么想?”
一股闷气从中年男子胸臆升起,“和你说话总是这么费劲,要么是管我屁事,要么就是管你屁事,你在做事之前就不能为我考虑一下吗?”
“我现在能考虑的,不过是雯雯这辈子的幸福罢了。”女子淡淡的回道。
“你要是真为了雯雯着想,就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几乎全门派的人都知道你和齐傲天过从甚密,各种风言风语不断,现在又想雯儿拜在他的门下,难道你就不知羞耻到这种地步了吗?”
听到这句话,女子柳眉倒竖,厉声道,“我自有分寸!这三年来,每一届演武大会上的优秀弟子,大部分都被纳入了齐傲天门下,你还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整个神剑门里,能和杏花烟雨剑抗衡的,只有掌门的惊天一剑而已。神剑门这几年就会有大变,雯儿不能走仕途一路,就只能在门内过活,早一日投入齐傲天门下,就早一日安全。否则门内大变起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中年男子点点头,轻叹了一声,“这几年你倒是看了不少书,连「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也说的出来了。想当年你一心要脱离神剑门,现在反倒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哼,”女子冷笑一声,“不要说我不知羞耻,当初你娶我之时,可是发过誓从一而终的。如今你以点拨武功为名,和那柳依依厮混了三个月,又是有什么事是没做出来的?”
中年男子额头青筋暴起,“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和她可是清清白白的。”
“哦?清白到日忙夜忙,连家也不回的地步了么?”
“咯”的一声,男子手中的杯子被捏的粉碎,他站起身来,对女子怒目而视。
女子轻蔑的撇撇嘴,“想动手了么?你的紫霞神功早已尽废,没了内力做根基,你在我手下走不出三个回合,我劝你还是冷静一下的好。”
中年男子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跌回了座位上,他抱起酒坛狠狠喝了一大口,“我们终于活成了自己当初讨厌的样子,对不对?”
女子不置可否,转身向房门走去,“那柳依依的来历颇为古怪,据说她十岁之时便被献入本地知府官邸之中做童养媳,而本地知府的名声,向来是”色”字当头,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所谓的童养媳不过是献给知府玩乐的稚妓。
但是两年后,柳依依却拜在了本门风尚阳座下,而且,本门之中百十来个长辈里,她偏偏找上你来取经,她接近你的动机就十分可疑了,你好自为之。”
“还有,你早该知道柳依依并非处子之身,应该有所怀疑才对。”
“哼,你当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么?”
女子看了看一脸怒容的中年男子,“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呀。哼哼,你真的和那小狐狸精没有苟且之事,佩服佩服,这十年来你我一直没有同床,你又不是守戒的和尚,能对那狐狸精以礼相待,着实不易。”
“这样吧,”女子推开房门,“只要你谨记唯一我们一家人性命的秘密,随便你在外面胡天胡地,只要雯雯和我能过得安全便成。”
说罢女子闪身出屋,顺手一关房门。“当啷”一声,灌满了男子怒气的酒坛在房门上撞的粉碎。
尾声
日头已近午时,烈日当空下的演武场依然人头汹涌。各门弟子忍受着酷暑,期待着本年度最后一场夺冠赛的上演。
进入夺冠赛的人物,一位是据传说拜在风师叔门下,又经过门内威望甚高的沈师叔点拨,短短三年便步入一流高手行列的天赋美女柳依依,她甚至在选拔赛中击败了同门师兄范剑,那个赛前风头正旺,被所有人视为会顺利进入决赛的门内高手。
而另一位则是上届演武大会的冠军卓不群,他身为掌门首徒,去年不负众望凭着精湛武艺赢得冠军。今年参赛,掌门本意只是让其增长些实战经验,却不想他依然披荆斩棘,打进了夺冠赛,门内风评卓不群实为“奇才”。
这回夺冠赛上“奇才”对上“天才”,真可谓火花四溅,颇有看头,也难怪一众弟子坐的汗流浃背,翘首以望。
中年男子缓缓步入会场。平日里一盏香工夫的距离,今日他居然走了半个多时辰。
妻子出门前的那番话,在他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柳依依居然有这样的背景!已经时隔十年,对于缃倁瓶一事,官府追踪的势力依旧或明或暗的在身边出现,着实令人心烦。
此外,紫霞神功已破一事,自己小心翼翼隐瞒了十年,不想早就被妻子发觉,若不是今日上午的口角之争,她未必想点破这件事。既然她晓得此事,门内其它精通紫霞神功的长老或许也同样从自己身上发现了秘密。只是他们默契的缄口不言,让自己做了十年的长老,却不知又是为了什么。
“沈师叔好!”中年男子正思绪纷纷,被弟子这一声问好打断。抬头一看,已经到了演武会场。众弟子见到中年男子,都是十分激动。
“这……这就是传说中击败魔头萧衍的沈师叔吗?听说十年来见过他的弟子不超过十个耶,我……我今早果然没白踩一脚狗屎。”
“听说这位沈师叔的老婆也是本门长老耶,不过长相一般,又缺了一臂,也不知沈师叔是怎么和那婆娘生活了十年的。”
“别胡说,沈师叔风高亮节,和妻子情比金坚,又岂是你这样的庸俗粉黛能揣测的。”
“哼,情比金坚?听说沈师叔专门点拨过柳依依,两人共处了三个月,对外说是传授技艺,谁知道孤男寡女还发生了什么?”
“是啊,这次演武大会上的大热门范剑,就是活活被柳依依用轻功拖垮,最后惨败在她手上。据说柳依依的轻功脱胎于本门的紫霞神功,看来沈师叔确是倾囊而授。”
弟子议论之声一个不落的进入了中年男子耳中,他苦笑一声,迈步欲行,却被一人拦住。范剑满脸通红,抱拳施礼,“请沈师叔留步。”
“哦?你有何事?”中年男子心中略有不快。这范剑明显是听到别人揭他伤疤,面子上挂不住才跳了出来,只是他身为弟子,纵使技艺超群,也不敢以下犯上吧。
“还不快退下!”在一旁的风尚阳一张脸已经涨成猪肝色。
范剑强吸一口气,仿佛充耳不闻,继续道,“沈师叔在门中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难得见上一面,还请沈师叔露上一手绝技,让众弟子有福缘亲见本门紫霞神功的奥义所在。”
“真是胡闹,”风尚阳痛斥一句,转过脸来已是和颜悦色,“沈兄难得一见,这帮弟子平日里娇宠惯了,也少见真正的高手,沈兄不妨露上一手神功,好好震慑一下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风尚阳脸上挂着笑,眼里却透出一丝嘲弄。中年男子心中一凛,难道门内出了对我不利的谣言?这范剑拦路请战,莫不是风师弟暗中授令给他?
他看了看范剑,自己此刻真实的实力,只怕还在范剑之下,但范剑身为弟子,必然不敢全力以赴下杀手,一念至此,他心下已有定计。
“也罢,我便空手接你一剑,如何?”
“好!”全场欢声雷动。
范剑却是面如土色。他怎也想不到对手竟敢空手接剑,纵使是自己的师父下场,也不敢如此托大。但自己若是果真一剑伤了沈师叔,只怕要受重罚,在神剑门的远大前程就此尽毁,但若只是装模作样的比划一下,却又违背了师父的本意。
踌躇间,范剑偷扫了一眼师父,只见他微微点了点下颌,得此暗示,范剑顿时又鼓起了勇气。
这一系列小动作完全落在中年男子眼中,他心中了然,范剑得到师父的支持,再出剑必定是平日里的拿手绝技“昨夜西风凋碧树”,当下决定先下手为强,身影一晃,向范剑逼了过去。
没想到对手身为前辈,居然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出手,仓促应战的范剑立刻处于被动的局面。他擎出宝剑,依旧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的剑势,却被对手忽左忽右的身形牵制的不成样子。
这十年来,中年男子深居简出,闲暇之余便钻研本门剑法不足之处。他自知没有了紫霞神功的辅助,自己的剑法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如此,便只能从招式上先一步抢得先机,方能胜过同门师兄弟,此乃唯一自保之路。
范剑哪里晓得面前这个师叔下过这样的苦功,这一式“昨夜西风凋碧树”施展下来,只觉得本应该“雕”在碧树上的西风却被大树的枝叶搅的东散西落。待到剑势将尽时,一双袍袖拂上了剑身。
范剑用力回夺,“刺啦”一声袍袖应声而裂,范剑也被带的转了小半圈,一对手掌轻轻印在了他的后心。
“好棒啊!”这一次全场彩声更胜刚才。
风尚阳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抱拳微笑道,“恭喜沈兄的功夫再上一层楼。”
中年男子收回贴在范剑背心的一双手,摇头道,“一点雕虫小技罢了,让风师弟见笑了。”
范剑狼狈的转身施礼,“谢沈师叔的指教!”
中年男子刚想再说几句,众弟子又嘈杂起来,细看时,却是夺冠赛开始了。
擂台上的柳依依和卓不群并没有像众人推测的那样火花四射的拼斗,反而两人小心翼翼的移形换位,转个半天才刺出一剑。台下的低阶弟子看的直打哈欠,反观年长一些的长辈却看的聚精会神,偶尔还会点头赞许。
“沈兄,”风尚阳的声音传来,“这二人年纪虽轻,剑法却都是老辣之极,完全放弃了本门华而不实的招数,剑剑都是暗藏后手,本门有此人才,中兴之日不远亦。”
“武林之中藏龙卧虎,风师弟你这结论还下的过早,这二人想要真正登堂入室步入高手的殿堂,还需要至少五年的磨练。”
“哈哈,那是当然。想当年沈兄不也是演武大会上一战成名,又被长老会雪藏了五年,才下山行走江湖的嘛。话说回来,十五年前在擂台上的,除了沈兄,便是尊夫人,和眼前这一幕倒是非常的相似呀,多年前的这段佳话一直到今天还有人提起,据说长老会里已经有人想要撮合擂台上这一对习练双剑合璧了。”
中年男子抿了抿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忽然觉得满嘴苦涩。
这时擂台上的两人身形疾动,剑影矫捷,一改适才小心翼翼相互试探的策略,开始展示真正的水平,台下弟子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擂台上,看到精彩处,叫好之声不绝。
“这两人还真是不分伯仲,”风尚阳摇头轻叹,“连我也看不出谁会更胜一筹,沈兄,不知你觉得谁会最后夺得头魁呢?”
“柳依依轻功卓越,身法更胜一筹,而卓不群内力深厚,比赛经验更为丰富,孰胜孰败,还真的很难说。眼下柳依依明显是凭借轻功在消耗卓不群的内力,卓不群也在留意柳依依剑法中的破绽,这两人都是想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谁想取胜,谁就必须想办法让自己的策略成功才行。卓不群毕竟是上届冠军,柳依依想要赢他,非得出奇兵才能奏效。”
话正说到这里,只见卓不群一剑刺空,回剑时似是内力不济,身形踉跄了一下。柳依依眼睛一亮,一剑全力疾刺而去。却不想卓不群脚下鬼魅般一转,一式“似曾相识燕归来”完美的闪开。
这竟是一式诱招!
当柳依依稳住身形后,迎向她的,是卓不群蓄势而发的绝技“八方风雨”,剑光点点而下,封死了柳依依所有退路。
台下柳依依的倾慕者们“啊”的一声站了起来,胆小一些的已经闭上了双眼,不忍看柳依依落败的一幕。
一点青芒从点点剑光中透网而出,“一往无前?”这由繁化简的一剑着实出乎卓不群的意料,不过自己只要能封住柳依依灯枯油尽的这一剑,胜利便在握了。
卓不群翻转手腕,手中剑注满了内力,狠狠劈向青芒。“嗤”的一声轻响,还没等卓不群发力,手中剑便只剩下剑柄了,那不起眼的一抹泓水竟是把神兵!
柳依依的剑尖在卓不群喉头处停住,剑尖微微颤动,这一剑几乎耗去了她全部内力,现在完全靠一口气撑着,她连刺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台下观众欣喜若狂,而中年男子却脸色煞白,在别人眼里,柳依依这一式“一往无前”只不过力道和线路有些古怪而已,但是这剑势在他的眼里却无比的熟悉。
他扭头望向长老席上的妻子,她也同样脸色煞白的回望着他,两人心里同时响起了那闷雷一般的低啸,
“一气……贯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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