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326 更新时间:20-06-28 07:40
倚红楼位于永安城内最热闹繁华之地,每到夜晚,莺歌软语,香风盈暖。这是醉生梦死的温柔乡,亦是散尽家财的销金窟。
但明知如此,却没有几人能抵住这样的诱惑。每日间客人无数,此刻更是座无虚席。原因无他,今日乃是当家头牌柳千媚献艺之日。
柳千媚,人如其名,千娇百媚。可冷若冰霜,亦可热情如火。
雪面淡眉天上女,凤箫鸾翅欲飞去。玉山翘翠步无尘,楚腰如柳不胜春②。曾经,有名师大家作诗文,这样歌咏。
她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歌舞弹唱,无一不通。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馆。每隔七日献艺一次,无论是官绅富商、名流学子,见她需要事先递上拜谏且只有两炷香时间。少则几个时辰,多则几日后方可见到,当然,老鸨那里少不了要收许多银钱。人们就是这样,越是难见越是想见,越是神秘越想窥探。
从柳千媚登台至今,短短月余,名气和身价已经压过云良阁的秦漫雪,丽春院的李诗柔,跻身京城第一花魁。无数男子为其神魂颠倒,如痴如醉。
兰灯初上,夜香初炷③。香车
门口处一副对联,左写:人悄悄,天眇眇,花外语香①;右写:温柔乡,醉芙蓉、一帐春晓②。中间溜金牌匾,上写:倚红楼,三个大字。
台上,一女子半掩轻纱,身着广绣流仙裙,一头青丝仅以一只金步摇简单绾起,额头上画着淡淡梅花妆,随乐声妖娆起舞。
轻盈的旋转似雪花飘飞,柔韧的前行像腾空的游龙。垂下的双手若柳丝那样绵软,舞裙斜着飘起时仿佛白云升起,美眉流盼说不尽娇美之态,水袖迎风甩起带着万种风情。
轻纱半掩,却掩不住花容月貌,舞动间露出衣袖的半截皓腕,不禁让人遐想:轻薄羽衣下该是怎样的冰肌玉骨!
君若北素喜眠花宿柳,今晚怎么能少得了他!坐在二楼雅间内,君若北心痒难耐。他虽是身份尊贵,可也没得到半分优待,送了拜谏左等右等,也只不过是抚琴浅酌,此等美人不能一亲芳泽,岂不是暴殄天物?
回到府中,他就召集了手下所有门客为他出谋划策,如何才能抱得美人归?
“太子殿下,韩其有三计,可使得殿下梦想成真。”
“哦?快些道来!”君若北坐在高位上微微欠着身,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韩其仔细说了一便,君若北面露喜色,“如若成功,必定重赏。”
柳千媚每隔几日都要出楼一次,去流云秀坊看一看有没有新式衣衫,顺带逛一逛附近的胭脂水粉,珠花玉器之类的店铺,今日,她采买了一些物品坐在马车中往回赶,突然,马车急急停住,她大力向前冲去,幸亏婢女阿朱手疾眼快将她扶助,外面传来吵嚷声,她撩开车帘,看到一个流里流气贼眉鼠眼的富家少爷站在马车前面,五六个手持棍棒的小厮和随车的两个保镖战在一处。
“你们是什么人?”柳千媚喝问。
“哎呦,柳小姐,”那个富家少爷嬉皮笑脸、不怀好意地靠近,“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啊,本公子已经足足等了两日,实在等不下去,只好亲自来了。”
“倚红楼有倚红楼的规矩,不是千媚能做主的,还望公子见谅。”
“好说好说,本公子不怪柳小姐就是。只不过本公子人都来了,总不能空跑一趟。还请柳小姐赏个脸,到我府中一叙。怎么样啊,柳小姐?”说着就过来拉扯柳千媚,而此时两个保镖已经被揍趴在地,用绳子捆住。
“不得对我家小姐无礼。”尽管害怕,柳千媚身边的婢女还是挺身挡在她身前。
“哎呦呦,瞧瞧,不愧是柳小姐身边的人,连个小婢女也有此等姿色,和本公子一并回府吧,来人,带走。”
家丁们如狼似虎冲上来。
“住手,不得对柳姑娘无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尔等放肆。”
君若北手摇纸扇带着几个随从,出现,一脸正气凛然。
“你是谁,吃饱了撑的,敢管本公子的事。”
“来人,上!”
家丁们挥舞着棍棒一拥而上。
“今日就当为民除害了。”君若北大喝一声,以一敌五,拳拳到肉,虎虎生风,没几下就打得几个小厮哭爹喊娘。旁边围观的百姓不住叫好。
“好,你给小爷等着,有种报上名来。”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君若北是也,你要想寻仇,尽管来找本太……我就是,若要再敢扰烦柳姑娘,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君若北“呼“的一下挥开折扇,真真是说不尽的风流潇洒。
“这位公子真是好风采,好气度啊!”
“真乃人中龙凤!”
“老夫今日出门,不想遇到这等路见不平古道侠肠之士,
三生有幸啊!”
“……”
老百姓们纷纷夸赞着。
君若北一挥手,早有随从过去解开保镖绳索,他站在原地并未靠近,“柳小姐受惊了,早些回去吧。”
说着就要带随从离开。
“君公子留步,今日幸得公子相救,才免于歹人之手,不知公子明日可有空闲,到小院一坐?”
乍听此言,君若北险些得意忘形,但马上想到自己此刻的扮相,面色一正,“小姐相邀,却之不恭,如此多谢小姐一番美意。”
“告辞。”君若北一抱拳,谦卑有礼。
“公子慢走。”柳千媚福了福身。
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那些“百姓”和刚才那个富家公子以及随从一道回了太子府。
此乃韩其第一计——英雄救美。
桃花杏花梨花,梅花海棠牡丹……柳千媚的院落种满各色花,几乎每个月份都有花开。
此时,正值四月初,春风荡漾,梨树花开。千朵万朵,压枝欲低。白清如雪,玉骨冰肌。素洁淡雅,靓艳含香。真有“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的气势。
今日,柳千媚邀请了包括君若北在内的十个文人雅士,大家环绕在回弯的曲水旁,水面上放置一觞,随水流而动,漂至谁的面前停下,谁就要喝尽面前杯中酒,随后即兴赋诗一首咏诵梨花。
在座的每一位,能被柳千媚请来的自非等闲之辈,难得的机会谁不想在佳人面前表现自己呢,于是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地想出妙句。
可是几轮之后大伙儿发现无论他们做出何等佳作,都会被君若北盖过一头,只见,君若北手摇纸扇,立于梨花树下,走了几步后,一转身,吟道:“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④
“好,妙哉,妙哉!”柳千媚带头叫好。她都说好了,别人怎么可能说不好呢,于是,纷纷附和。
“各位兄台谬赞了!”君若北谦虚地躬身施礼,完全是一副读书人做派。
注释:①②出自史达祖《换巢鸾凤》。
④摘自苏轼《东栏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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