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93 更新时间:20-07-02 12:27
妇人四十上下,一身褐色粗布衣裙,脚下黄麻绣花鞋。三角眼,趴头鼻,簪花描眉,体态发福,面上一颗大大的黑痣,看着就很刁。
跟着的男人,年纪相仿。一身灰色旧衫,头戴布巾,脚下开口布鞋。两眉下拉,两眼下耸,看着老实巴交,一脸逆来顺受的窝囊相。
还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孝服。眉目清秀,面色发白。头上包着白布带,上面渗出丝丝血迹。
门外百姓嘻嘻笑笑,指指点点,远近谁人不知那男人许老三窝里窝囊,吞吞吐吐,吭哧半天说不出一句痛快话来,最要命的是,娶了个母夜叉般的老婆戈氏,好事懒作,四体不勤。平时管得跟老鼠见了猫似地,让站着不敢趴着,让撵鸡不敢打狗。
有个老娘,受尽了戈氏的气,先是打骂虐待,后来,不让进房门,给个木碗,又在狗窝旁边搭个窝蓬。每日尽捡残羹冷炙,忍饥挨冻,活活遭罪。当真,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平时,大伙没少在背后戳脊梁骨,都要“呸”一身,骂句“窝囊!”人要是窝囊到这份上,还活个什么劲吧,不如撒泡尿将自己溺死!
众人的细微言语尽皆传入君辰夜耳中,他心下先有了几分计较,在三人跪下磕头后,先问那少年,“小哥,你是何人?又有何冤情?”
“回禀小老爷,小人姓许名望,祖籍就在这里。小人之父与二叔同为一母所生兄弟,早些年,父亲要出外谋生,祖父便写了分家文书。父亲与二叔人手各一份,那时,小人也才三岁。十几年过去了,现今,父亲亡故,遵照他老人家遗愿,小人欲将骨灰迁回祖坟,熟料,婶母一见文书,当即扣下,拒不承认,并且毒打了小人一顿。小人并非想凭文书分回家产,只是想遂了父亲心愿,还望小老爷做主。”
君辰夜看向许老三,“你是小哥的二叔?”
“小人……是,不是……”
“回禀小老爷,俺家这死鬼不是那小杂碎的二叔,我们不认识他!”戈氏尖嗓子抢着道。
三言两语间,门口百姓已听了个七八分明白,心里多半明白,定是戈氏不想分家产给侄儿,遂起了坏心眼。可她藏匿起了文书,硬说没有,你有啥招呢,总不能一顿大板子打到她说为止吧?那样最好了,可算解了解气!端的看小老爷接下来如何处置,莫看人小,单根据前一起官司来讲,非是个摘不清、理不顺的糊涂人!
君辰夜一跃,灵巧跳过木案,走至少年面前,察看了一下伤势,将两衙役叫过来,让他们带他到后堂重新包扎,另外,给了沈牧一小瓶药,教他同去。
等待间歇,戈氏左右挪动,一双贼眼四处乱瞟。旁边的许老三,像坨牛粪般,瘫在那一动不动。君辰夜做回案后,并不叫二人起来,就那般跪立。
突然,一名衙役跑回至前堂,惊慌道:“不好了,小老爷,那个许望因伤势太重,流血过多……死,死了!”
闻言,君辰夜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戈氏,你打人致死,该当何罪?”
两班衙役以手中木板,敲打地面的同时,高叫“威武,威武”。
戈氏面容一变,慌了手脚,“俺,俺只是……用烧火棍敲破了他的头,咋会,咋会……”
“再问你一次,你相公可是小哥的二叔,你可是小哥的婶母?”
“不,不是……俺们不认识他!”戈氏仍然死鸭子嘴硬,拒不承认。
“若是亲戚关系,你为大,他为小,纵然打伤致死,也不过是惩戒晚辈失手,罪不当死,否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事,来人,将此妇人收押大牢,秋后问斩!”
为首两个衙役过来,各拉戈氏一条臂膀,拖死狗般,就要向外拖去。
戈氏吓地面如土色,身软如泥,鬼哭狼嚎道:“小老爷饶命,小老爷开恩!俺是那小杂碎婶母。”
“有何凭证?”
“有”文书”在此。这份是那小杂碎的,俺家箱底还有一份一模一样的,死鬼,说话,哑巴了?说你是那小杂碎二叔。”戈氏摸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份发黄宣纸,捧在掌中。有衙役过来取走呈递上去。
“小人是,是……二叔。”一连串惊变,早已将许老三吓地跌坐在地,颤抖不已,越发像坨牛粪,也越发吭哧难言。
门外百姓,也没料到事情会陡转急下,发展到此等地步,
均收敛了谈笑,兀自睁大眼睛看着。
君辰夜将这份展开看了后,折好收起,道:“为防止你背后搞鬼,我随你当场取来验看。”
众人一见,叹道,小老爷眼里不揉沙子啊,不怕费事,还要亲自前去,是个寻根究底,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好官啊!
慕容烈风却不那样认为,小东西又要捣鼓事了,这是要弄个一案套一案!
君辰夜听力非凡,慕容烈风功力深厚,之前门外百姓关于许老三、戈氏一家人的议论,二人听地几乎上下不差。故而,君辰夜有这样举动,慕容烈风当即明白了他的意图。
四名衙役押着许老三、戈氏在前,君辰夜、慕容烈风在后。薛丁、言岩同行跟随,萧战与进了后堂就未出来的沈牧同留衙内。百姓们“呼啦啦”一并跟随而去,约有四五十号之众。
顺道直行,转个弯即是许老三家。但见,房是房,院是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是个好门户。
听得众人脚步声,院里传来“旺,旺”几声犬吠。谁都不甚注意时,君辰夜已打出了一个呼哨。慕容烈风在一路上手心里都握着的小手,用力捏了一下。君辰夜侧头,回以坏坏一笑。
两名衙役押着戈氏到屋内寻找“文书”,众人等在院中,只见,房西猛地蹿出一条大黄狗来,脖子上还套着挣断的铁链。
多半居民都知道是许老三家里养的“大黄”,也从未听过此狗咬人,可毕竟是狗,难保它不突然扑奔谁而去。
有人正要捡石子呼喝、驱赶,只见它径直跑到君辰夜面前,“呜呜”低叫两声,随后朝那方跑去,看那模样,竟似在带路,君辰夜拉着慕容烈风的手在后追赶过去。众人也一道跟随。
大好的晴天,房西处却没照得半点阳光,只觉小风嗖嗖,阴暗地可以。黄狗不回它的狗窝,却朝旁边一个比狗窝高不多少,高粱秸秆搭就的破旧窝棚叫将起来。
“咦,好生奇怪,它在叫什么呀,那里面又是何物?”君辰夜面带疑惑般故意道。
“禀报小老爷,是许老太,那里是许老三的亲娘!”百姓围拢在四周,七嘴八舌道。
“如此逼仄之处怎能住人,谁愿意过去将窝棚掀掉?”
“我来,我来!”
“我愿意!”
“我去!”
“……”百姓们早就气不过戈氏做法,奈何别人家的事不好多嘴,要不,戈氏那蛮不讲理之人,正好不想养呢,趁机定要赖在谁的头上。
几个身前力壮的居民上前,四下一使力,轻而易举将顶端掀开,伴着一股酸臭味道,内里景象实在不忍一睹。
一个头发花白的枯瘦老太,蜷缩一团,倚靠在狗窝这侧而坐,全身上下衣服破烂,已经看不出多久没洗,多久没换。不远处,同样一条脏污的毛毯,也看不出本来颜色,年头久远。
身下铺着杂草秸秆,有大小便痕迹,且发了霉,长了毛。脚边一个小木碗内,倒着鱼刺、鸡骨混着些许白米饭粒,想是新倒不久,米粒还很白净。
半晌,许老太才睁开眼目,一双眼浑浊无光,很不适应这突来的光明,费力抬起手臂挡在面上。
很多人见此情景,忍不住鼻子一酸,掉下泪来。谁都有老的那一天,将心比心,也不能如此不为自己留条后路,戈氏造孽啊,生前不报,死后也要找上,下辈子教她投生畜生道,变猪变狗,
君辰夜小脸一沉,“许老三何在,还不把你娘亲背出来?”
“小人,小人……”许老三吭哧间,被两个衙役推搡至前,一个前趴摔在地面。他也不起,叫道:“娘啊,娘,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抹着眼泪“呜呜”哭泣起来。
“瞧那窝囊样,呸!”
“还能怎么变得,还不是因为你娶的好媳妇!”
“……”众人纷纷不忿道。
戈氏翻箱捣柜,可算找着了属于许老三那份“文书”,面带得意,满心欢喜。暗自思量,这回好了,她不用抵命了!左右,那小杂碎也死了,不用再有谁分家产了,她可一辈子牢牢坐拥这房亩田地。当初嫁个一针扎不出血的窝囊男人图什么,还不就是图他祖辈打下的“基业”,想着吃喝不愁,不用辛苦受累!
被两个衙役押过来一瞧,登时傻眼,她先前就是怕人瞧见,将人转移到房西来,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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