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028 更新时间:09-02-09 11:04
(三十九)
不大会功夫一个人影出现,来人全身着黑,面向远山,临崖而立。
他高大的身影在落日下显得分外沉寂落寞,几年不见,他无甚变化,昭毫不费力便认出他,世事奇妙,四年后又在铃州遇见袁逸尘。
一个罩着面纱的女子拾级而上,宽大的衣裳难掩她婀娜的身姿,她望着崖边袁逸尘的背影:“您早来了。”声音娇媚,风情万种,昭的记忆里没有她。
袁逸尘并未回头:“你有什么事?”
女子轻笑,几步走近贴在他身畔:“小女子倾慕公子许久,终于寻着机会能向公子一诉相思之苦。”
袁逸尘拂开她,移开一步:“你不怕被人看见,报给你丈夫知道?”
女子又向他靠近:“公子真会替奴家着想,我都不怕,公子还担心什么?”
袁逸尘双眉紧拧,沉声道:“走开!”
女子掩口娇笑:“真不经逗,公子白长了一副俊俏面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面纱,遂正色道:“现今局势公子想必知道,天下大乱,晋已衰弱,各方雄起,正是我们扩疆拓土的良机。”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袁逸尘的反应:“请公子转告她,合则两利,斗则两伤。”
袁逸尘:“他想讲和?”
女子:“于大家都有好处的事,为何不去做,内斗又能斗出什么结果?”
袁逸尘:“既是好事,你们怎不亲自去告诉她?”
女子:“她对我主的成见太深,亲自去说恐适得其反,所以烦请公子跑一趟。”
袁逸尘:“这是他们家事,我无意插手。”
女子笑了一下:“谁不知道公子是她的心上人,您何必见外,我主早将您当一家人了。”
袁逸尘双眉紧锁,叱道:“住口!你休要胡说,她的清白岂容你等一再诬蔑!”
见袁逸尘面色不善,女子忙岔开话题:“公子是不是有什么顾虑?若公子能促成此事,您的心愿我们会帮助完成。”
袁逸尘:“心愿?你们又知道什么?或者我应理解为这是警告。”
风将女子的面纱扬起一角,露出她姣好的下巴轮廓,她娇媚道:“公子想哪里去了。”
袁逸尘:“谁都知道,她若放下权力,你们立马便会将她生吞活剥,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女子:“公子错了,她的存在才能稳定各方势力,她若能力推我主,必将事半功倍,到时她仍是长辈,帝国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儿子更是我主亲弟,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值此关键时刻,用人之际,我主怎会让杀弟弑母的事情发生,到时纷争再起,引他人觊觎,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公子毋需多虑。”
俩人说话皆用暗语,昭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过了一会,袁逸尘:“你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女子:“人生苦短,机会稍纵即逝,公子莫忘了血海深仇,空留遗恨,请您不要忽略了我主的诚意。”
袁逸尘转身望向远方,沉默不语。
女子迈步,仪态万千地走下高崖。春风轻拂,带来阵阵淡淡的花香。
昭徐徐走出山林,端详着袁逸尘沉默的背影,他站得离崖边太近,不时有松动的石子自他脚下滚落。
昭望了他一会,轻声道:“袁逸尘。”
袁逸尘未料有人,一怔,手握剑柄转身,看见来人是昭,又一怔:“是你!”脚下又有石子松动掉下,砸在山壁上传来回响声。
昭微笑:“大棘城别后转眼三年,时间过得真快。”
袁逸尘的双眼被夕阳反射,闪烁了一下,他向昭走近了些,望着她感慨道:“……已经三年,好快。”
昭:“时光如梭,刚才隐在山林里看见来人是你,觉得恍然如梦。”
袁逸尘愣了一下:“你刚才就在这里?”
昭:“请原谅我无意偷听,适才确实在山林里,不过你放心,我什么也没听懂。”
袁逸尘的嘴角溢出丝笑意:“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些琐事,你,你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
昭不待他说完,摇头:“不,别说,我无意窥人隐密。”暗中叹息,自己的事就够头疼。
袁逸尘的神色瞬间有些落寞:“是吗。”
昭淡笑,一时俩人都不作声,高崖上一片静谧,只有春风吹过,将俩人的衣裙轻轻扬起。
过了一会,袁逸尘:“忘了问你,你的毒,好了?”
昭:“你还记得,早好了。”
袁逸尘沉吟:“你此时来铃州,是参加武林大会还是为……”
昭:“随意走走。”望向袁逸尘:“你们峨眉也来参加大会?”
袁逸尘:“不是,我不是,峨眉现由陆师兄做主,他现在仇池,武林大会已完全不被他瞧在眼里,他的心里只有天下大计。”
昭奇道:“你还认他做师兄,你不是知道……”
袁逸尘:“杀父之仇是吗,此仇不共戴天,如何敢忘。”
袁逸尘转首面向远山,他的脸隐在夕阳的余晖里,明灭不定:“他毕生的梦想便是出人头地,成就不世功业,对他来说,死亡并不可怕,而亲眼看见梦想破灭,看他费尽心血的一切在手中尽毁,那会让他痛彻肺腑,比杀了他还更让他痛苦。”
昭望着他,袁逸尘的双眼被夕阳映照如同噬血一般鲜红,显得那样陌生,昭怔住,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昭:“天色不早,我回去了。”从容举步。
将至崖畔,袁逸尘突然唤:“昭!”
昭站住,回眸望他。
袁逸尘:“你今次下山是为李毅。”
昭沉默。
袁逸尘:“我听说他与高滟不久便要完婚,婚礼由齐王亲自主持,满朝文武,国内的豪门世家都受到了邀请。”
昭看那落日将天边印得绯红一片,半个天空铺满红霞,色彩艳丽的直逼视野:“是吗。”
整个“三笑楼”里座无虚席,熙熙攘攘,三五成群的武林人士将整个大厅挤满。昭一行来得稍晚,只寻到一处靠近走道的位置坐下。
一群人身系佩剑,阔步走进大厅,四下打量。
近旁一满脸横肉大汉突然从座位上站起,冲来人大嚷道:“哎呀!这不是王世兄,你们崆峒派才来,这时候找座位有些困难,要不到兄弟这边挤挤。”崆峒派里一青年略向他点了点头,与同门一道往另一桌走去。
大汉一脸谄媚,打着楫:“王世兄,你们请,你们请,不必客气。”青年并未理会,头也不回。
待崆峒众人全部坐定,大汉才讪讪坐下,他身边的小个子满脸通红,想是喝了不少:“崆,崆峒有什么了不起,想当年峨眉在时,哪轮到他们。”
大汉忙道:“嘘!轻声,别让他们听见。”
小个子不服:“怕什么,大哥你老了,这也要怕。”
大汉被他这么一说,在同桌人面前有些下不了台:“谁怕了,那峨眉有什么历害,听说前掌门就被人杀了,至今仇还没报。”
小个子:“说到这事我倒清楚,话说这峨眉前掌门袁重当年那真是赫赫有名,武林中谁人不识,在他手上,峨眉夺得四届武林第一,这份荣耀,真是前无古人,以后也很难被超越。”
同桌的其他人均点头,大汉:“这么历害,还不是被人杀了。”
小个子:“这也算是一桩武林奇案了。”压低声音:“有人说这老掌门是被一年轻女子所杀,也有人说他是被其弟子,即新任掌门陆正疾杀死,其实都不对,我说他是撞见邪,被狐仙媚惑而死。”
“啊!”有人惊呼:“真的假的?这倒不曾听说。”
大汉:“这小子又胡说八道,你们别信他。”
小个子:“谁胡说,你们不信我给你们分析一下。”看了众人一眼:“各位请想,那袁逸尘是袁重独子,哪有父亲被师兄杀死,自己还在杀父仇人手下卖命的?所以这袁重不是陆正疾杀的。”
“那就是年轻女子所杀。”一人道。
小个子喝了口酒,啧啧称赞酒好,摇头不说话。
大汉推他一下:“说便说,你小子又卖什么关子。”
小个子:“好,好,大哥别急呀,听我告诉你们。事发后,峨眉对外宣称掌门被昆仑虚的昭杀死,那不过是他们掩人耳目,欲盖弥彰。你们想,那昭当年才多大,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将称霸武林数十年的峨眉掌门杀了?就算她从娘肚子里就开始练功,又能有多大能耐。”神秘兮兮道:“所以说那袁重是冲撞了狐仙,这才死的。”
众人均倒吸了口气,大汉迟疑道:“这狐狸能成仙,杀人?”
小个子:“当然。”见众人不信,一指大汉:“大哥你见过,你们各位要是参加过上届武林大会就也见过。”
大汉一脸不解:“你小子又胡说,我什么时候见过狐仙,我怎么不知道。”
小个子摇头:“大哥还不明白,那昆仑虚的昭便是狐仙,狐仙就是昭,她当年幻化成女子模样,你没认出罢了。”
碧淼“叭”一声放下箸,“腾”一下站起身,手握双刀,刀尖直指小个子:“你刚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小个子看见碧淼,绿豆小眼睁大:“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这般俊俏。”还不待碧淼有何反应,墨翟一步跃起,蹿出,揪住小个子衣领:“你找死。”
大汉见兄弟被人擒住,满脸横肉乱跳,看着近旁的墨翟和碧淼道:“你们是谁?快放开他。”上前欲救出小个子,四人便斗在了一处。
这边的冲突引得厅内众人纷纷侧目,有长者认出站在中间的墨翟和碧淼:“那不是当年的黑白二煞,这都快二十年了,他们又重现江湖?”
碧淼几下将大汉制服,墨翟也擒着小个子。
四周围拢的人越聚越多,柏儋:“碧淼,墨翟。”俩人转头,柏儋:“回来。”
碧淼望向柏儋,又望了眼昭:“可,他们刚才对少主不敬,若不惩处……”
昭放下箸,小蝶忙将备好的手帕递上:“小姐擦手。”
昭取过,望向碧淼:“禁口难禁心,算了吧。”
碧淼还欲再说什么,柏儋:“杀了他们又能如何,徒惹人非议我昆仑虚,你们回来。”碧淼这才万般不愿地往回走,墨翟松开小个子衣领:“算你走运,下次别再让我撞见你胡说八道。”
小个子以手抚颈,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惊恐万状地望向昭,扑通跪倒:“神仙,女侠,饶命,小的胡言乱语,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计较。”
小个子跪在地上直抖,似乎非常害怕,昭:“你认得我?”
小个子抬头望向昭,碧淼瞪视着他,他忙垂下眼帘:“四年前在武林大会上见过,被您超凡的仙姿折服,从此再不能忘记。”
昭:“你适才为何抵毁我?”
小个子:“我以为昆仑虚门人再不会出山,所以,只是想在别人面前显出知道得多,与众不同,您,您别杀我,千万别杀我,我不知道您……打死我也不敢了,再不敢胡说了……”哭了起来。
昭突然觉得有些累:“你走吧。”
小个子没想到胡扯了几下就这么容易开脱,一怔,碧淼大不奈烦:“还不快滚,”拔出双刀:“再磨蹭便要你的狗命。”
小个子唯唯诺诺起身,望向昭:“多谢,多……”突然他像被什么勒住脖子,双眼瞪得老大,不停用手撕扯着脖领,衣裳尽碎,脖颈处血迹斑驳,惨不忍睹,一张脸胀得紫红,在地上不住翻滚,不一会便气绝而亡。
事出突然,近旁招呼的小二被吓傻了,瘫倒在地,不断抽搐。
大汉未料到这结果,惊叫道:“兄弟,兄弟,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抢步上前,一脸横肉不住抖动。
墨翟:“你别碰他,他身上有毒。”
大汉迟疑了一下:“有毒!他刚还好好的,怎么会被毒死?是谁?是谁下的毒?谁?”
被他盯着的人均摇头,突然人丛中一人道:“这还用问吗,墨翟使毒,试问天下谁又能逃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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