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118 更新时间:08-12-03 09:15
饭后,一泉引众人去各自房间休息。羿云看着照碧服下一泉拿来的煎药后,稍稍安心,直到照碧睡着后,才离开。
羿云也奔波几日,也就回房去睡了。
穆吟昔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脑中总是浮现羿云望着佟雅渊的神情,心下一阵难过,她自言自语道:“羿云哥到底喜不喜欢那冰山呢,若是不喜欢为何紧紧瞧着她,若是喜欢,那我……我……如何是好。”穆吟昔越想越慌,可转念一想:“那冰山好似谁也不瞧在眼里,对谁都冷冷淡淡的,羿云哥那般豪爽性格定不会真喜欢她的,且说羿云哥也说他喜欢……”她不觉脸一红,便不好意思再想了。她闭上眼,又想:“照碧姐姐不知怎么了,她快些振作起来才好。”照碧不像是身体不适,正是如此她失魂落魄的才更让人担心。
她忽睁开了眼,一泓月光已临过窗台照进了屋里,穆吟昔披上衣走到了窗前,仰天凝望,念起:“我也离家近两月了,不知娘亲现在可好,真希望爹爹能快些回觅冥岛去,告诉娘亲我现在很好,不用着担心。”穆吟昔心里愧疚难当,一低头,眼角不觉湿了,只喃喃道:“娘……娘……”
觅冥岛上的月光似乎比此刻窗外的银华更皎。
月已不圆。
月光却一泻无垠,照在菊花上,菊花仿佛变成了白色。
佟雅渊坐在天井的台阶上,难以成眠,只好望着苍穹上那残缺的玉盘。
佟雅渊不觉也在想念,她恍然此刻之前发生的事太过紧凑,自己才无余心多想起爹娘兄长和那巍峨覆繁的延绵长白,现下周遭寂静如雪,只闻虫鸣,一稍闲罢了,可便使这些日来一直积蓄在心头的思绪如潮般一股脑地奔涌起来。
“爹娘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也去肆圣湖了麽?”
“会不会遇上什麽危险?”
“哥哥应该和他们一起吧……”
佟雅渊心里太多疑问现下都无法可解,她叹了口气,她恼自己竟也会这般多愁善感。
她横侧起了箫,一串珠玑般的清远旋律飘然而起……
声音不大,却回荡在宁静的菊烟山庄的各个角落。
佟雅渊吹得是他爹爹教了许久,自己练了许久才成的千古名曲“凤求凰“。也是至今她吹得最好的曲子。
“凤求凰“虽为琴曲,却也可用箫来奏,那便别有一番消冷清雅的意味了。
佟雅渊一曲将近,心头已炽热,原想吹箫兴许可暂忘思愁,此刻却愈演愈烈了。
箫声便戛然而止,一阵灵动琴音却起,竟也是凤求凰。
佟雅渊讶然回头,步蘅盘膝坐在隔了几株菊花的台阶上,修劲的指尖好似已虚渺一般翩然浮动。他闭着眼,甚是专注,嘴角却勾着温柔的弧度。
佟雅渊盯着他看了好了一会儿,忽竟淡淡地笑了笑。
寿阳妆罢无端饮,凌晨酒入双腮【注】。佟雅渊清隽的箫声已自然地融入步蘅淡雅的琴韵中,若要比拟这感觉那便同像在寿阳公主的梅花妆下添起酒意的微红一般,何等美妙,何等玄奇!(【注】;语出柳永词《瑞鹧鸪》)
一管洞箫,一张瑶琴,数百年前名彻江湖的那对鸳侠鸯侣,一曲“笑傲江湖”,已成为绝响。今日,此间涣涣飒飒“凤求凰”又会如何?(笑傲江湖曲由金爷爷在《笑傲江湖》中所述,原以广陵散截部,魔教长老曲洋改成,后传由令狐冲,他与盈盈琴箫合奏成,“凤求凰“据说是西汉时司马相如为卓文君而奏,本人只知如此,贻笑大方谬误不免,各位看官且看罢了)
一泉站在走廊的尽头,默默地听着,月光照在她的浅桃般的脸颊上,柔美动人,却凄楚得紧。
她远远地望着已然沉醉于乐律中的步佟二人,步蘅在菊丛中,佟雅渊便在他身旁。一泉自言自语道:“也难怪你要向我借琴了……”
原来适才步蘅一闻佟雅渊的箫声,便到了一泉那里借来了七弦琴。
一泉的眸子然若清泉般明澈,可不觉那股清泉便顺着脸畔滑落了下来,一泉忙去拭,却拭了又来。
一泉的脸也红了,羞窘地喃喃道:“我这是怎麽了……”
一泉吸了一口气,心下不觉一阵凄凉,注视着步蘅的背影心中百感,过往幕幕浮现眼前,口里反复默念着那个名字:“千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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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你走,莫要管我了,你不走我就死,反正爹娘也死了……呜呜……”
“若是我走了,你或许不死,我却是死定了……”
“你……走,你为何会死?……”
“为你忧心而死便是。”
步家与南家是世交,南家也在金陵,称“昙夜山庄”,而这湖州城外的“菊烟山庄”则是南家的别宅。两宅皆种满昙夜菊花。步蘅小时身体孱弱,南家又有成片的昙夜菊,而菊烟山庄地处更为幽静,便成为了极佳的疗养地。所以步蘅被经常送到菊烟山庄调养。一泉是在南家别宅长大的,步蘅与一泉五岁时便已认识了。两人从小就是亲密的玩伴,步蘅待人诚恳,又是温润清谐的性情,对一泉关心备至始而有之,在一泉看来除了她的亲生哥哥南一谦外,步蘅便是她最喜欢的人了。
南家是武林中三大世家之一,南家虽无自己的独门武功,南家子弟习武皆师从武林中的大宗大派,南一泉的爷爷南继便是嵩山少林寺俗家弟子中的顶尖,南一泉的父亲南屏空则深得峨眉山各派武术奥义,身手可跻身武林前十都不虚。而南一泉的哥哥南一谦更是少年成名,四岁时便被送到武当山习武,是武当掌门璇玑子的得意弟子,一手璇玑子亲传武当绝技“孤峰落缕三十六式”,使他不到十七岁便已名震江湖了。
南家还与四十年前纵横江湖的“无暇三瑾”颇有深交。此“三瑾”便是指有天下第一“玄变圣手”连涣,无他不会“吾扶公子”步更寒,以及侠义无双“吟游剑仙“苏芜。三人缔造了现今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神话——单以三人之力铲除肆虐武林近五百年的魔教咒天宫。其他事迹便是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了。有这般朋友的南家,武林中人是无人不羡慕的。再者南家家财万贯,待人谦礼有加,黑白两道无不敬仰,争相结交,故南家在武林中地位极重,声威也极大。
便是这样叱诧风云的南家,八年前一夜,除南一泉因身在菊烟山庄而幸免外,南家本宅“昙夜山庄“近四百口人全惨遭杀害,而凶手至今不明。那时一泉只有十一岁,当步家人将她带到已成死宅的本家时,她看见,从门口到大厅,从大厅到内宅,每个地方都躺着人,鲜血淋漓的死人。她的爹娘便倒在大厅的椅子上,胸前各插着一并粗制的长剑,南屏空的脸上还带着惊异,他似乎还不相信自己如此轻易便被人取了性命。而南一泉的哥哥南一谦的尸体并未找到,从此生死不明。
一泉穿的那双小小的红绣鞋,被洒满地上的鲜血染的更红了,南一泉呆然望着园里的也被鲜血浸红的昙夜菊花,夕阳乃如血,她哭的力气都失去了,全身瘫倒,若不是步蘅一旁扶着怕是就昏死过去了。眼泪顿木,可此番绝望悲痛,非亲历者而绝不可知。
一泉回到了菊烟山庄,当即遣散了菊烟山庄的所有仆人,一泉隐约感觉到这些杀手既然冲着南家来,如此狠辣连无辜仆人都不放过,若那些杀手发现南家还有一人没死定会再来,那菊烟山庄里的下人也甚是危险,料不到她小小年纪竟能此决定,所以偌大的山庄里便只孤剩她一人。步蘅不声不响地留了下来,一泉知他是放心不下自己,可若是敌人袭来,步蘅也免不了毒手,她情愿自己一死,也决不愿看见步蘅为了自己丧命。一泉便一再毒辣的言语激他,步蘅不为所动,成日淡淡奏琴。如此十几日,一泉渐渐接受步蘅心意,感动之余也就随他去了。若不是步家突生变故,步蘅此刻定还与一泉一道生活在菊烟山庄,连理之事怕也是自然。怎料世事如棋,步蘅家破人亡之后,便告别了一泉。
一泉只知他正为雪仇而历,步蘅谈及己事,不愿让一泉担心,一泉也就慰之不问。步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回到菊烟山庄看望一泉,但间隔不一,想步蘅上次来乃是去年的夏天,一年有余未见是最长的一次,是故一泉今日一见步蘅便心中雀跃不已。而这般八年,一泉儿时的幼翳懵懂已悄然转化为对朴恋潺潺,既是芳心已系,便无端无由念念想想,心下缠媛,步蘅澄皎似月,想法总让人摸不透,一泉便带着萤爱希望默然等候。可今日一向坚独的步蘅竟带了一群人来到菊烟山庄,更甚者对别的女子好似情意尤华。一泉内心翻腾,似惊似疑,似嫉似忧。两行清泪却是无论无何都止不住的了。
这时那曲凤求凰也渐弱息止,佟雅渊轻轻呼了一口气,脸上却是难得的柔和,之前心中的悸动大减。佟雅渊道:“宫徵之音,间略跳动,很是奇妙,你这凤求凰拨的甚是雅。”
步蘅微笑道:“姑娘这句话在下听在耳里受用得很。”
佟雅渊默了少时,她心里疑问甚多,如这菊烟山庄是何地,南一泉是步蘅的何人等等,佟雅渊一向克制得紧,别人有苦不便言明的事或隐秘,她不去探求。
不过最后佟雅渊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你今日道自己为‘千霖’,又为何南姑娘叫你千霖?”
步蘅望了她一眼,悠然道:“我姓步名蘅,字千霖。”
佟雅渊道:“你倒文雅。”又抬起头瞧向天上。
步蘅倏然一笑,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佟雅渊,佟雅渊低头一惊,那正是几日前在白露镇上自己看中的那块白玉环佩,月光下更加剔透灵华,夔纹盈动。
佟雅渊脸一沉,道:“你这是何意。”
步蘅道:“自是赠给姑娘。”
佟雅渊冷冷道:“我若是想买,自己便会买下。”
步蘅却笑了,笑得些许无奈又有怜惜,佟雅渊那日未买这块环佩囊中羞涩且是大因,步蘅怎能不了。
步蘅恭声道:“多日来,在下劳烦姑娘相陪,这块玉佩聊表谢意。”
明明是佟雅渊收了步蘅诸多照顾,步蘅却颠倒相位。
佟雅渊见他装模作样恭恭敬敬的神情,不觉好笑,步蘅要送自己玉佩,佟雅渊表面甚是反感,心下却不然,甚至还有些惊喜,佟雅渊忍住笑意,道:“你莫要胡扯,这话听了叫人好不爽快。”
步蘅佯做无奈,道:“若姑娘不收,步某只好继续胡扯了。”
佟雅渊一横眉,道:“你还威胁我来了。”
步蘅忙道:“怎敢。”步蘅顿了顿,道:“只是头次见你,你的洞箫上挂着那件威风凛凛的玉佩,甚是有势,想来因为落水,那玉佩便不见了,上岸时我便瞧见你些些落寞的神情和箫下空空,是觉该补上一块的。”
佟雅渊道:“你不少息便来管闲事。”她虽这麽说,心下却不觉一阵感动,步蘅观察入微,连自己因失玉而不悦的瞬息都看在眼里。
步蘅又道:“虽不是好玉,我见姑娘甚是喜欢这玉,便做主买来了。”
佟雅渊脸上已缓,慢慢道:“罢了,罢了,多谢。”便将接过的玉佩,系在了箫尾。
佟雅渊道:“原来那块玉佩是我爹几年前送我的,我甚是喜欢,这块玉佩与那只像极了。”
步蘅颔首,才道:“若是爹娘送的东西,自是留恋的。”他说的平淡,却不由让佟雅渊感觉一阵凄凉。
两人便这般并排坐着,隔着几株菊花,都不说话了,月光自是洒在他们的身上。
一泉也望了望廊外的月亮,脸上的泪痕淡淡干了,却是愁云布满,她头遭这般害怕,这般不安,心下叹了口气,便悄悄地转身,走回了房间。
她刚走进房间,便听见,靳绍音的惊呼声:“来人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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