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584 更新时间:08-12-03 09:17
五彩锦缎铺在软榻上,软榻央心放着一张镂空的黑色楠木矮脚桌。桌上只有一只已倒的翠玉夜光杯,杯里琥珀色的酒洒出了大片。
这个房间不大,充满了温暖的玫瑰色的光,屋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已经伏倒在软榻下的波斯毛毡上。
“雩雩,你醉了。”一个慵懒却极动听的男声道。
“乱说。。。乱。。。说。。。”少女的脸已是一朵桃花,殷红殷红的。半睁半闭,一对剪水双瞳直直地瞧着坐在软榻之上的那个笑意弥弥的英俊男子。雪白的露肩纱衣下赤着的一双玲珑玉足,轻点着榻阶,时时发出嗒嗒声。散乱的青丝遮住了她裸露的双肩,头枕着右臂,左手抚着脸,整个人已伏在了地上,口中呓语不止。即便是这般形态,此女却仍可让人感叹:“谪仙降凡,万华齐杀。”
“这福建武夷来的岩茶滋味妙极。”软榻上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精致的紫陶茶杯。他的长相甚是特别,非一般俊美之词可喻。面如冠玉,却给人一种极强的英凛果决之感。突出的眉骨下,目如朗星,泛着淡淡的神秘蓝色。高挺的鼻梁,嘴唇非略,可却是有让人迷恋的轩颜。此刻他笑着走下软榻,麻利地清走了榻上的矮脚桌和杯子。他柔声道:“雩雩,你可是醉了。”话音未落,他已走到了那少女的身边,躬身凝睇着她。少女瞪圆了眼又闭上,喃道:“我。。。没醉。。。我。。。”她声如蓊音。
那男子无奈地笑着,迅即抱起了她,少女嘤咛了一声,口中道着:“别走。。。别走。。。”男子把她轻轻放在榻上,拉过一旁的雪白的蚕丝被为她盖上。那少女忽地大声道:“你莫走。。。”纤手已牢牢握着那男子不松,男子微微地一缩手,将那少女的手撩进了被里,又用食指和中指轻轻点了点那少女樱色的唇,轻声道:“雩雩,乖,先好好睡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雩雩不说话了,只因她已经睡着了。
这时门外有人喊道:“尚书大人。”
男子展开了一直别在腰间的折扇,那把折扇绘的是数只细腻的红梅,他大步走出房间。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后,他便回到了房里。
那个少女已醒来,正坐在榻上,头发已经梳好了,前额的头发扫到了脑后,别成一个扇型的髻,髻上系着一根雪白的丝带,白的如她的脸一般。她正端详着自己的赤足,见那男子回来,迅即抬起了头,道:“是朝庭来的人?”她的右颊眼下些许处还画着一朵小巧绯红的梅花咧。
男子在她对面的檀木椅上坐下,右手握着已合上的扇子,有节奏地拍着左掌心。他缓缓道:“雩雩你此番可料错了,是七星呢,带了黎堂主的命令来。”
雩雩叹了口气,忽怒声道:“那个该死的小鬼,自己直拗不用你出手的,看别人都有所行动,才晓自己何事都未做成,才想到上官岩。”
上官岩笑道:“我全无本事,只是个当官的。”
雩雩站起身来,跺了跺脚,道:“你可以不在意,芮雩我不能!我去找那个小朋友,告诉上官大人不奉陪他。”
上官岩苦笑道:“你去哪里找他?”他顿了顿,又笑道:“这并非堂主他的强令,只是我本就不能置身事外,更何况我从未置身事外。”
芮雩巧笑了一声,道:“我怎又动气了。”她瞟了上官岩一眼,脸一红,又像一朵桃花了。
上官岩道:“哎,说来青龙堂实力最不济,抓着了佟家族长,可竟又让他逃了,不过‘却冥姬’了尘娘娘尚未亲自出马,果不可量。白虎堂嘛,呵呵,倒是少年出英豪,能声色未动的与他们同行,占尽先机啊,怕只怕那假面怕已戴不久了,话说前几日见到的那个名叫照碧的姑娘确实美甚。。。”
芮雩的脸色一沉,悻悻道:“前番你惦念的不还是凝烟么。。。”
上官岩朗笑道:“雩雩可又翻了醋坛。”芮雩低了下了头,喃道:“你又到底惦念几多人。。。”
上官岩接着道:“接着嘛……莫叔叔心机甚重,朱雀堂虽明未行动,但料他也早已安排妥当了,哎呀,想来好久没见拂霜妹妹。。。”
芮雩皱了皱眉,心中恼怨,不愿睬上官岩了,上官岩却站起身,缓缓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忽弯下了身,两人的距离不过寸尺,鼻息可闻,芮雩心跳不已,她清澈的眸子此刻只印着上官岩温柔的眼波,上官岩忽微托抬起她的下颌,轻声道:“雩雩你可知否满月的水滴是媚药……。”
即便这句话芮雩不知听了多少遍,可每每听着,全身便会麻酥酥的,她现在的脸可比桃花还红,不知所措地怔在了那里。她完全不清楚她倾注满恋慕的这个男人的真心到底在哪里,但她的心却早已醉了。
上官岩挺身笑道:“雩雩,我们该走了呢,客人来了,我早已迫不及待地要会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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塘何,镇小人稀,却不乏酒楼茶馆。
这家店子名叫:“阳春白雪一片锦。”的确是个拗口的名字,此店不仅为塘何最大,在江宁一片也是出了名的。只因两样东西,许多达官显贵,富贾大商慕名而来,一样是初春雨水泡的天尊毛尖,另一样便是那“阳春白雪一片锦”了。
穆吟昔早已等不耐烦了,她半个时辰便坐在这里等着那“阳春白雪一片锦”,可至今连影都没瞧见,她四下瞧了瞧,已人满为患的酒楼,又瞥见跑堂满头汗水。叹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这般好味,引来了这许多人。”羿云笑道:“越不容易吃到的东西可不就越好味。”
佟雅渊喝着天尊毛尖,皱眉道:“雨茶差强人意,比不上雪茶。”
步蘅也啐了一口,道:“虽说无根之水最净,可也不比深种中于地的井水冲沏。”
照碧捧着茶杯木讷地瞧着,众人见她这个状态皆面有难色,佟雅渊叹了口气,她最急,只因她已大概明白照碧为何会变成这般了。此时,小二终于托着一个大盘上来了,六碗面被麻利摆上桌。雪白的面上泛着漂亮的油光,照着几只可爱的绿郁葱花,面的中心是一片酱黑色无骨猪排肉。阳春白雪一片锦就是一碗阳春面加一片肉。靳绍音哑然道:“就这。。。”
“不错就这,果然是阳春白雪一片锦”羿云率先动箸,众人见他脸上随即而来的幸福之色,也纷纷下筷。穆吟昔这才叹道:“果不其然的阳春白雪一片锦。”
忽有个声音笑道:“果不其然的月盈明嵛双连光。”
穆吟昔怔住之时,这人已到了她面前,优雅的躬下身注视着她,柔声道:“可爱的公主可知满月的水滴是何物?”
穆吟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那人又笑道:“满月的水滴是媚药,你便是满月的水滴。”
穆吟昔惊讷了一阵,抬眼一瞧。眼前的一人,俊修英朗,已无可加,年不过适及弱冠,穿着玄红色的锦绣华衫,手中的一把梅花折扇甚是惹眼,穆吟昔登时赤霞染玉,粉脸涨得通红,心道:“世上竟有这般高华俊朗之人。”一时无措。
那人正是上官岩,他好似无事般,未顾在座众人惊诧目光,立身笑道:“在下情难自以,唐突佳人,让姑娘受惊了。”
穆吟昔这才反应,嗫嚅道:“你……你……是何人?”
上官岩不及答话,一个白衣身影已从邻桌掠至,微微欠身。
“姑娘莫见怪,我家主人这又犯毛病了。”芮雩整个人都罩在一方白纱绢中,谁也无法瞧见她的面貌,可飘若白衣,吟仙声息,便可让人知晓这女子的天之芳态,赤足穿着一双唐时古风的高齿木屐,至时却几近无音。
上官岩无奈道:“雩雩说话可真刻薄啊。”
穆吟昔已复常态,脸还是一片绯红,回身道:“这位姊姊言重,我无事。”
芮雩嫣然道:“我家主人给各位添麻烦了,定要补过的。”
羿云起身道:“姑娘莫客气,这位仁兄并未给我等添任何麻烦。”
步蘅与佟雅渊对望了一眼,都不出声。照碧仍是一副神失迷茫的样子,愣愣地瞧着茶杯,对眼下之事好似无意般感觉。靳绍音兀自喝着茶,斜睨了上官岩一眼,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以靳绍音之性,见此情景,怎会默然无语?
嗉地一声,上官岩合了扇,缓缓道:“及言甚是冒昧,在下见诸位气宇不凡,有心结识,不知可否赏光,饮几盅薄酒,适才冒犯了这位小姐,也作赔罪。”言毕抱拳一揖。
是想怎会有素未谋面之人这般殷勤请酒来?众人心下俱疑,靳绍音忽道:“不知阁下请的是何酒?”
上官岩瞧了他一眼,淡笑道:“急力之行,各位好似仆仆风尘,我的酒便是可解乏又生津的白虎骨酒。”
靳绍音竟微变了脸色,默了一刻,冷声道:“阁下无事殷勤,实难判定阁下意图。”
穆吟昔惊诧地盯着他,这平日弱软怯疲的表哥竟说出如此之言,让人大呼意外。
忽有人厉声道:“你怎敢这般对尚书大人说话。”一直垂首默立在上官岩身后的男子,箭步便到了靳绍音面前,目中极怒。他一身黑衣,却真是武官打扮,腰间挂着一把宽口棕鞘刀。
“薛疑,退下。”上官岩轻叱道。
“尊驾是……”羿云拱手问道。这一“尚书大人”更是让众人惊疑。
上官岩叹了口气,正声道:“请诸位莫把下人的无礼放在心上,若各位实难感在下相邀诚意,在下便不再叨扰了。”语毕便要转身离开。
步蘅迅即起身深深一揖,拱手道:“原来是工部尚书大人,我等失礼了。”众人无不侧目,盯着上官岩。羿云惊道:“千霖兄怎知?”
上官岩已停了步,笑意弥弥,饶有兴趣地看着步蘅,道:“哦?”步蘅缓缓道:“我想各位多少都有听闻九年前本朝出了位最年轻的状元,而今眼下则已为工部之长的上官岩。又工部尚书大人此刻正奉皇上之命,督工塘何江南别院的修建,这位的年纪与上官大人相近,适才那位大哥也已说过这位是尚书大人,且此地便是江南别院所在塘何。那这位定是工部尚书大人了。”
羿云恍然,抱拳道:“失礼,失礼,我等多有得罪。”
佟雅渊自小生活在深山林间对此类高瓯之事全无了解,对步蘅的一句“各位多少都有听闻”很是不屑,再来她只觉这上官岩阴阳怪气得紧,看着不顺,冷道:“我对这位工部尚书大人便是一点也不知。”步蘅无奈地瞧了她一眼,心中却感觉奇妙:“不料这妮子倒也还率真。”上官岩却又笑的更深了,对佟雅渊道:“区区在下凭姑娘这句话,便一定要请姑娘喝一杯。”
佟雅渊扫了他一眼,道:“若我不喝,上官大人打算怎办?”上官岩摇头道:“姑娘定会喝的。”上官岩顿了顿忽转到了她身侧,速度极快,佟雅渊不及反应,上官岩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佟雅渊杏眸圆瞠,心中震怒,突抄起了箫猛一着“力排海澜”就向上官岩击去,这一着已用上全力,若上官岩实实吃中,定伤的不轻。
只听“喀”一声巨响,紧接一阵茶碗器皿破碎零落之声,佟雅渊之侧的木梁和邻比的桌上的茶碗已被箫劲震破。上官岩早已闪立在几尺外,笑瞧着她。
突来变故,众人大惊,羿云,穆吟昔只当佟雅渊不继上官岩这般轻佻行为。步蘅见佟雅渊盛怒,又瞥了上官岩一眼,眉心微蹙,竟一把抓紧了佟雅渊持箫的右手。又对上官岩正声道:“看来她是不想喝大人的酒了。”
羿云关切道:“佟姑娘你这是怎了?”
佟雅渊只怒目相对上官岩,缄口不语。
只见芮雩走近了上官岩,秋水般的双眸忧心含情望着他,道:“莫要吓我了。”后转头道:“这位姑娘的火气也忒大了。”上官岩柔声道:“我自无事。”
上官岩又开了扇,叹道:“罢了,罢了,姑娘不愿,在下就不再不识好歹了。”上官岩心中无奈得紧,想自己闻惜花柳无算,也可谓得心应手,在女子面前自是一番萧逸风度,今日却实实碰了个钉子,心中暗暗自嘲道:“通吃果也是无法的。”佟雅渊适才的那一着若不是对上官岩使,此刻那人是绝对笑不出了,上官岩却仍是一副无事,旋身就走,芮雩慢慢地随其身后,不忘回望佟雅渊一眼,是憎抑或是妒?薛疑走在最后,坚毅的脸庞只有一种冷峻的神情。
上官岩眼见走出客栈,忽有回头神秘地望了佟雅渊一眼,笑着大步出门了。
店里的人无不面露惊惧,佟雅渊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只道:“你们吃着,我出去走走。”步蘅已松了手,叹了口气,羿云见佟雅渊确是要走,忙道:“我和你一同去。”羿云适才见步蘅握着佟雅渊的手,心中自有种难言的苦涩:佟雅渊与步蘅实比自己亲近,想佟雅渊现下发怒定有原因,自告相随不过为能起开解之用,以拉近自己与她的关系。他此刻却未瞧见穆吟昔的脸色比佟雅渊还阴郁,她口里喃道:“你去瞎凑个啥劲儿。”佟雅渊道:“我自己去,谁都莫要跟来。”语毕,她的人也在眼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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