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122 更新时间：10-03-16 09:50
夜幕伴随着绵绵细雨悄悄降临，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狂风乱作。来得是那么地从容，来得很是自然。冲淡了深宫里的寂寞，冲走了枯枝败叶，冲散了人们心头的阴郁。
疏太后拿着手绢，轻轻地帮自己的夫君擦着额头细密的汗珠，傍晚的时候，邵子恒差人到洛月宫告诉自己，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而且一次发作得比一次更加猛烈了。
睡梦中的琉焕羽不停地轻轻咳嗽，他咳嗽的时候全身都在抽搐，似乎要把肺咳出来一样，脸色是苍白苍白的。
疏月瓷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爱了半辈子的人，念了半辈子的男人，一行清泪顺着脸庞淌下。
她，疏月瓷，疏家尊贵的二小姐，曾祖父是天盛王朝的开国功臣，后来被封为镇守一方的王爷，多么显赫的身世啊！然后，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地成为焕帝的皇贵妃，再然后，与焕帝携手一生，为焕帝诞下两子乐风与祁歌。
这一切，在旁人看来，是多么完美多么显赫的一生，可是，当中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疏月瓷看着床上的人儿，忽然忆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也是个下着雨的日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乌骨伞子下俊俏的琉焕羽，嘴角微勾，露出个浅淡的笑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把她往伞中一带，然后轻轻地在她耳边小声叮咛：“雨大，莫要淋湿了。”就为他这一句，她决定把一生交付于他。
她永远忘不了出嫁时的自己，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是被胭脂涂红了两颊，还是原本就是这般红润的，眉梢眼角都蕴涵着温柔的笑意，连自己看见了都不由得心醉了。
洞房花烛夜里，他在床边坐了下来，烛火映在他幽黑的严重，泛起淡淡的光泽。他一手覆在她手背上，柔声道：“月瓷，你会是天盛王朝最尊贵的皇贵妃，你若为朕诞下皇子，朕定会封他为太子。”曾经疏月瓷把这段话当成是他对她爱的告白，却在多年之后，她终于明白，他正的给了她无比尊贵的名誉地位，让他们的孩子成为皇帝，可是，却没有给她过他的爱，她只是他最相称的皇贵妃，却不是他最爱的妻子。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迟迟不肯立后，后来才知道他为了一个人虚空那个位置。
指甲已经深深掐入手掌之中，为什么却刚不到一丝丝的疼呢？
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深情地望着她，抬起虚弱的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琉焕羽淡然从容地笑着，微微挑眉：“谁惹瓷儿哭了。”
疏月瓷随即抓住琉焕羽的手，笑道：“皇上，您醒了，我去把药端过来。”说完便起身要离开，可是却被琉焕羽反手捉住。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我说会话。”琉焕羽的声音很微弱，似乎每吐一个字都要花费他很多的力气。
疏月瓷温婉地笑着：“皇上想说什么，臣妾都陪着。”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这个俯瞰天地，掌控天下的人，可更重要的是，他是她的丈夫，是她一辈子的爱与依恋。
“月瓷，朕感觉自己老了”琉焕羽的目光无意识地胶着在窗外无尽的月色中，眼底的冷漠慢慢褪去，化为淡淡的惘然。他一直都以为自己仍然能等着那个人回来，却没料到时间已经慢慢地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
疏月瓷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笑着，淡淡地陪着她爱的人，他终于知道自己最好的年华已经过去，那么是不是不会再执着于某些事情呢？想来也是件惊喜的事情。
“皇上，在臣妾的心中，你一直都没有变过，还是那么迷人。”这是疏月瓷心里最真的话，在她的眼中，他依旧是当年那个良人。
“就你这样说，我都成大叔了。”琉焕羽忽然想起那个丫头喊自己大叔大叔的，唉，想当年的翩翩公子哥如今成了小丫头口中的大叔，真是可悲啊，嘴角无意透露出一丝丝的苦笑，却被疏月瓷看得一头雾水。
自从那人走后，琉焕羽从来没有这样真实地笑过。那么这场病，就不失为一件好事。
夜深了，疏月瓷这一夜与琉焕羽谈的很是愉快，直到伺候琉焕羽睡下，她才回去了。
疏太后走后，合园里又是一片静寂，久到邵子恒感觉要窒息在自己的心跳中时，忽然听到琉焕羽极缓的声音道：“子恒，夜深了，还不去歇息……”
邵子恒一惊，想退下，却又迈不开脚步，心里的疑惑不解，这夜是睡不安稳的。
“爷，子恒有好久好久没有看过您这么开心了。”邵子恒说的是实话，琉焕羽好久没有这么真实地活着了。
琉焕羽抿着嘴角，没有答他的话，他静静地想着今天的那个女孩，那个叫自己大叔的女孩。
“子恒冒昧问一句是什么事让您这么开心呢？“邵子恒很是想不明白，怎么今天琉焕羽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朕自己也不知道。”琉焕羽屏退了邵子恒，是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的情绪为何这样反常。
他叹了口气，他此生的心愿就是能在有生之年再看那个人一眼，虽然那个丫头并不是她，没有她那么美丽，却与她有着一样迷人的眼睛，一样可爱的性格。
琉焕羽闭上眼睛，嘴角却流露着笑意，多少年了，他终于可以这样快乐得入睡了。
而此刻的逸雪小筑里，却上演着一场好戏。
我终于在日落西山之前回到了逸雪小筑，她回去的时候，碰到了夏镜菡和连晓络。她从后门进院子的时候，沛薇领着她正从前门进来，想必这两位主子碰到一块，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走快两步，抢先进了闺房，换上睡衣，卧床躺着。不一会儿她便听到夏镜菡那把娇柔的声音，真是人未到声先到。
“本宫听说悠然郡主卧病在床，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有人来通报一声！”夏镜菡此话一出，除了沛薇之外的宫女全部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不禁觉得好笑，那些宫女还不是夏妃娘娘的眼线，我早上在琉祁歌面前做的那场戏大概在琉祁歌出了逸雪小筑的时候，也传到了夏妃娘娘的耳中了。
前院很安静，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我只听得见沛薇的声音。
“娘娘请息怒，是我家主子的意思，我家主子说了，她这是旧患，休息一下便是，不敢让奴婢们打扰娘娘。”沛薇恭恭敬敬地阐述着我的意思。我不禁一笑，好一个沛薇，比起夏镜菡来，不输半分气势。
但是随后便是“啪”的一声。
“贵妃娘娘说话，你一个小小的奴婢竟敢插嘴，活得不耐烦了么？”说话是一个尖尖的女声，大概是她身旁的宫女，而那响声应该是狠狠的一巴掌，那巴掌落在沛薇的脸上，却落在我的心上，火辣辣地痛着，而那些尘封的记忆也火辣辣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还记得，那也是狠狠地一把掌，是沈子矜的夫人，我曾经的小姐苏微云打我的，我还记得她绝望的眼神，望着我。
“竟然是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呵呵呵。。。”她那时候打完我之后，就一直地笑着，直到笑到力竭，笑到倒地大哭，我知道，她曾经是那么地信任我，可是，等来的确是我的背叛。
也许真的是我的错，但是我与沈子矜相爱，却是从来不曾知道彼此的身份，我并不知道他会是我家小姐的丈夫，而娶苏微云的，确切来说应该是沈家，沈子矜一直都被蒙在谷里。
但是，最终我们的相爱仍然无法逃过世俗的流言蜚语，逃不过苏微云的诅咒，或者，应该说是我还是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本以为一个平凡的丫鬟，一个低眉顺眼的的丫鬟，会被人海所淹没，却没有想到，把所有的事情，都搅得一团乱，七年的纠葛，应该是时候回到原位了吧，我，不应该再一再退让，放弃我的一切，也许当年不顾及那么多，现在应该是另一番的天地吧！
我掀开被子，随手披上一件长袍，撩开帘子出去。
然后走到那个沛薇的身旁，轻轻地扶起她，反手却给了那个尖尖声音的宫女一巴掌，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尖尖声音的宫女捂着脸瞪着我：“你。。。。。。。。。”然后我又送她另外一把掌，夏镜菡想开声，我却抢先了一步。
“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这样叫本宫。”然后顿了顿，看看周遭人的反应，夏镜菡若有所思，连晓络大概是有点还没反应过来。我便继续说下去：“本宫今天就是要好好教训你！跪下！”我大喊一声，那个宫女扑通一声跪下去，眼睛却在向夏镜菡求救。
“悠然郡主，是本宫教管无方，要教训也是本宫的事，郡主就不必费心。。。”
夏镜菡本是想反击我，我却适时地咳嗽起来，沛薇忙扑过来扶住我，我却越发咳得厉害，连晓络也忙过来扶住我，夏镜菡收起了后面的话，一屋子的人都怕我是否是病情加重，我知道夏镜菡肯定知道此中的厉害关系，假如我这个黎亲王的郡主，才进宫几天就大病，这对太皇太后，对黎亲王，都不好交代。
可是如此聪明的夏贵妃，应该对我的病情很怀疑，在所有人扶着我回房间躺的时候，她却马上差人去找太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跟我玩，我一定奉陪到底。
太医终于来了，不过诊治了好一会，却只能告诉所有人我体弱，染了伤寒，需静养，夏贵妃听了，只得说了些体己的话，让我好好休息之类的，就离开了，显然今天这一仗，她没有赢，可是，这也代表她会经常来找茬的。
我体弱，这是真的，伤寒，也不是假的，是的，这些年，我的身体也许比我的心并好不了多少。
所有人都散了，那些宫女都被我遣到前院，只留下了沛薇一个人在我的身边。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沛薇端着药走过来：“小姐，药煎好了。”
我望着那一碗黑乌乌的药，摇了摇头，示意她端走，可她却依旧没有离开。
“我的话你不听了吗？”我淡淡地笑着，我知道她的固执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却是真的不想喝那苦苦的药，尽管，心比药苦。
“小姐，沛薇不敢不听您的话，可是，您的身体，可比奴婢的命更重要。”沛薇缓缓地说道。
我微笑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眼神却飘到很远的地方。
“不要用你的生命来开玩笑，生命这一辈子只有一次，你放下吧，我待会再喝。”沛薇拗不过我，只得放下了药，退下去。
我起身，端起那乌黑的药，往窗外一撒，染黑了窗台下那片白色的月季花。
我转身，放下了药碗，蒙上被子大睡。
窗外，一袭白衣在月光下，静静地矗立着。
一个俊逸的男子，皱着眉头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从日落西山开始，他就在，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一道黑影飞过，一袭黑衣与他一同矗立在月光之中。
“武林第一世家的韦庄主，竟然可以这样掩盖自己的气场，整整一场闹剧，却无人知道你在旁观看？”黑衣男子冷冷一笑。
“侯爷您不也与在下一同观赏么？”韦灏之依然是温和的语气，不急不躁的说。
“这么多年，你还没放下吗？”孟君故微笑着调侃。
“侯爷，夜深情浓，伤人伤己，不如早些歇息。”韦灏之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好一句夜深情浓，伤人伤己啊！”假如不是站在对立面，又是爱上了同一个女子，韦灏之大概会是个把酒言欢的好友吧，孟君故干笑一声，回望了那一扇紧闭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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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半年的休息，终于决定开始连载，本来觉得自己是写不下去了，可是看到有些人还喜欢，有些人会丢砖头，于是乎，某鱼决定继续写下去，相信这一次，故事应该会精彩些，我会试着把故事讲得好些，共勉共勉！
新的落雪晨夕卷，希望大家喜欢！
——————某鱼写于2010-1-12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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