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95 更新时间:21-01-14 12:02
10、收拾残破的心
那天,由于心情坏透,我和人狠狠打了一架。如果说这一架的起因是对方寻衅,倒不如说是我自己滋事。
我去经常光顾的那家BAR买醉,因为没吃饭,才喝了几口酒,就觉得烧心。为了让胃好受些,我脱下外套,扎在腰间。一会儿,一个半大不小、染着黄发的女生走过来,看见我穿着背心,竟然不打招呼就动手捏了我的胳膊,还神经兮兮地说:“哇哦,好棒欸!好MAN!”我正愁着没地方撒气,见她举起手机打算拍我,便黑着脸说:
“他妈的,我认识你吗?”
没想到,女生身后还有俩男的,见我出言不逊,蛮横地说:“你小子嘴巴这么脏?!”
我索性把在北京学的骂人话全用上了,说:“妈的你没看见她办的事有多糙?”
那男人肯定没听明白,操着上海口音说:“操?你操谁呐?小赤佬看你毛还没长齐,还想操人……”
架就这么打起来了。我没什么打架的经验,但个子大,力气猛,未见得会吃亏。他们虽是两个人,但这里的人论打架还真不行,要是在北京,这一晚我也许就没命了。是那里的服务生来拉的架,最后没输赢,只是我的颧骨处被对方手上的戒指划了一下,渗出长长的一串血珠。
回到公寓,我去敲蒋民的门,他看见我一惊一咋地:“要死了,你在外面干什么啦?我陪你去医院吧?”
我说:“没事,有没有护创胶布给我用一下?”
蒋民问我要不要告诉Steven?我让他千万别惊动他们两口子。蒋民看了看Steven的房门说,Steven总监刚回来。还补了一句“这两天挺太平的——”
第二天我贴着邦迪去上班,干活还干得特别卖力。我努力想表现得情绪好一点,好让同事相信我是走路不小心撞的。但脸不能有表情,一动就好痛。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我回公寓躺了会儿,竟迷迷糊糊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是十点多,想到自己还没吃饭,觉得太亏待自己,这样下去会把身体搞坏,于是就翻身起来,出了门又感到毫无食欲,正踌躇,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就打车去了影城,进了那里位于B2层的酒吧。
我想见的那个人已经在脑子里很模糊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节骨眼上会突然想起她,也许在我印象中她是个智者,即所谓“活得特明白”的那种人——那人就是曾经跟我唠过嗑、称我为“圈粉一族”的“美女作家”。
如果那天遇到作家大姐,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总之,一旦遇上,接下来的故事也许会是另一番模样。那天什么都可能发生,因为我正处在一个很情绪很波动,自控力很差,也最需要安抚的阶段,是人生的十字路口。“听天由命”是当时在我脑子里出现频率最多的一个词。现在想起来,那是很危险的。幸运的是,那天我没遇上她。于是,我这条解了缆绳打算飘出去的船,因为风大,最终而没能飘走。当然,关于作家大姐我以后还会提到她,但不是在这个故事里,不是在这个晚上。
这个晚上,我在影城地下室酒吧大约待了一小时,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回了公司屋,衣服也没脱,一直睡到第二天过了中午。
我记得很清楚,中午时分我是被手机铃闹醒的。是Steven的电话。他让我立刻去离我们公寓很近、也是市里最大的那家医院。
我惊讶地问,去医院干吗?
Steven说,你来了就知道了。路上小心。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路上心好慌,预感总是有不好的事情在等着我,觉得日子怎么过得这么背。
Steven在医院大厅等我,我急不可待地问:“怎么了?谁病了?你没事吧?”
要命的是Steven不说事情的原由,反而问我的脸怎么搞成这样?我随口说打架了。他于是一个劲追问,干吗要打架?干吗要把脸给别人打。还没完没了地说:“我告诉你要你好好爱护自己,你怎么就那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呢?!”看得出他是真心疼我,但我烦他,我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发生的事我究竟承不承受得起?
Steven终于告诉我,虹姐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虹姐从六楼的楼梯滚到五楼,当时失去了知觉,送了医院……我一听,脑子就炸了,闪过的第一念头就是虹姐还活着吗?于是抓住他胳膊使劲摇晃,问:
“有生命危险吗?”
Steven告诉我,人已经醒过来了。我舒出一口气,但心还控制不住地狂跳:
“是你推她的?是不是?你要除了她?你蓄意谋害?!你他妈的是不是人?!”
Steven肯定地说:“不是!Tony你不要冲动。是她自己失足从楼梯上滑下去的……我怎么可能……”
我逼视着他问:“你们吵架了?”
Steven勉强地点了点头:“听说她去找你,我火了,我觉得她这么做很可恶……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我全明白了。现在的问题不是我受没受委屈,是这件事的后果到底有多大,我害怕问虹姐的病情,但又非常想知道严重的程度——
Steven终于告诉我,虹姐的膝盖、颈椎多处骨折,特别是颈椎处的骨折压迫到神经,弄不好要瘫痪。现在正在手术。
我一下子蹲在地上,使劲抱住自己的脑袋,好象是我亲手伤害了虹姐。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总是要弄到有血光之灾?难道真是触犯了天条,迟早要受到惩罚?不是自己就是他人。他人遭罪的结果其实还是惩罚自己,给自己套上一辈子的精神枷锁,背上不堪重负的十字架……我害怕了,真的害怕!
Steven见我情绪激烈,说:“你别这样,我让你来就是想要你安慰安慰我……我再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安慰我的人了。如果早知道你这样经不住事,这样脆弱,还不如不告诉你。”
我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不知道想安慰他还是想从他那里得到安慰,如果不是在医院大厅,我说不定会冲动地抱住他,尽情地释放一回。可是……当时我只能怔怔地看住他,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一悉数着无尽的愁苦。
现在再来回想这一刻,我依然不寒而栗,有时梦中也会被惊吓得醒来——这不该发生的一切,全都发生了!
傍晚,看着虹姐从手术室被推出来,脸上毫无人色,我颤抖得牙齿咯咯打架。我已经忘记这是在医院,扶住移动着的手术床对虹姐喊:“虹姐,原谅我……我是Tony!虹姐你看我一眼……”“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半昏迷状态的虹没有睁开眼睛,异常疲惫地将脸别向一边。
Steven试图劝我,我粗暴地甩开他,嚷道:“你要去坐牢的!你要去坐牢的!”
看见我那么失态,Steven用力把我按在走廊的椅子上,用全身的气力强制住我的挣扎,怕我继续做出不理智的事,怕我真的就这么崩溃。
这一晚,Steven守在ICU外的过道上,我在医院大楼前坐了一夜。
这一夜,我们谁都没喝过一滴水,也没有在一起说过一句话。
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我永远不会忘记。
…………
我冗长的故事快要结束了。生活往往是没有结局的,因此,我很难提供给大家一个完整的结局,能告诉大家的只是几个有关的片段——
虹姐手术后在医院大约住了一个多星期,在这段时间里,我被公司派去杭州公干,与我同行的是一家模特公司刚签下的一批新人,他们是去杭州拍摄个人写真。也许是感到开始了新人生,而前途又是那么诱人,他们个个情绪极好,一路上都很开心,打闹声不断,而我则显得很郁郁寡欢,以至,当时一个新人拿我开涮,指着玩疯的同伴说:“你们也太没腔调了,学学人家大哥的忧郁气质。”我听着,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回敬他:“你消停一点行不?”心里则想,我甚至比他们年龄还小,我干吗要那么郁闷?干吗要承受那么多磨难?我为自己感到悲哀。
从杭州回来,我没回公寓,而是直接去了公司。遇到蒋民,迫不及待地问虹姐的情况,蒋民说:“听说站起来很难呢,完全看她自己的运气了。”我心里凉了半截。
中午,一位女同事把我拉到避人处,问我:“听说,Steven总监的女友喜欢上你了,Steven光火了,两人吵得很厉害,结果……出了意外。有这回事吗?”
我问:“公司里都里这么传?”
女同事连忙说:“没没,也没什么人了解底细。”
“你觉得靠谱吗?”我说。
女同事不知所以地看着我:“看你们俩平时好得跟兄弟似的,又是邻居……怎么会这样?”
我说:“别再传了,我可是有女朋友的,别把事闹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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