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56 更新时间：21-02-14 21:05
路，小路。
路的尽头，是一片并不茂密的林子。林子的深处，是一间竹屋。
一间灯火通明的竹屋。
既然林子并不茂密，那么弄玉很容易便看到了竹屋的灯火了。不自觉间，弄玉停步了。
这一路而来，黑衣人始终保持沉默，他走在弄玉的左前方，不多不少仅仅快了弄玉半步，似是既不愿回答弄玉的问题，也对弄玉没什么好奇。然而弄玉却注意到，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她手中的长剑。显然，事实并不如这黑衣人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此时此刻，随着弄玉停步，他也停步了。
“姑娘，怎么不走了？”
弄玉道：“这是何处？”
黑衣人没回答她，弄玉倒也没非等黑衣人的回答，她只是略略一顿，忽然一笑，道：“尊驾来自天魔宫？”
黑衣人凝视着弄玉，目光频闪。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抬手一指，道：“姑娘可看到了不远处的灯火？”
“看到了”，弄玉应着。
黑衣人道：“那里，兴许有姑娘想要的答案。”
弄玉一皱眉，道：“兴许？”
黑衣人没有正面回应弄玉的问题，他邪邪一笑，道：“还有一个人，与姑娘一路同行，不是吗？”
弄玉道：“是。”
“不错”，黑衣人赞道，“配得上这柄剑。”
“这剑？”弄玉抬了下手，目光扫过灵辛剑，最终落在了黑衣人的面上。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尊驾对这剑，很感兴趣。”
黑衣人没说话。
弄玉道：“怎么，这么明显的事情，我只不过是说了出来罢了。阁下不敢承认？”
黑衣人凝视着弄玉，缓缓道：“姑娘说的对，我确实不该隐瞒的，我和这柄剑的主人，有仇。”
“我第一次见你”，弄玉截口道。
黑衣人笑了笑，道：“姑娘，一个人进去吧。”
弄玉没说话，更没动。
黑衣人又笑了笑，道：“既然他自矜身份，那便说明，今晚，大约还未到时间吧。”
弄玉还是没说话。
黑衣人侧身想让：“姑娘尽管进去便是，内里绝无任何陷阱，只有答案。”说罢，转身而走。在弄玉甚至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他便已走得消失了。
弄玉又在原地站了站，终于抬步走进了林子。
林子虽不大也算不得茂盛，但随着弄玉越走越深，这夜，也随着变得更黑了。这夜，真的很黑。所幸的是，还有那不远处的竹屋。
站在林子边缘，弄玉已能清晰地看到那竹屋了。既能看得清竹屋，自然看得到侯在竹屋前的那个人了。尽管他站在黑暗之中，弄玉站得地方却更暗，自然而然得，弄玉很容易便看出了他的容貌。只不过，当弄玉看清楚此人的容貌，不由皱紧了眉头。
一个熟人。
弄玉沉吟了半晌，还是走了过去。不仅走了过去，她甚至径直走到了那个不久前刚见过的人面前。
那人忽然见到弄玉，显然吓了一跳，“姑娘，怎么是你？”
“赵公子”，弄玉嫣然道，“我远远看到你，还当是我眼花。”
弄玉口中的“赵公子”自然就是不久前才见过面的流云派弟子赵录，要说弄玉完全不惊讶是不可能的，然而，自弄玉看清楚赵录的脸，她就想起金仙说过的话，她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反观赵录见到弄玉倒是有几分尴尬，他勉强笑了笑，道：“深更半夜的，姑娘怎么一个人跑到山里来了。”
弄玉道：“那镇子附近那么荒凉，可只要离镇子略略远一点居然有这么多好地方，你说石头镇上的镇民知不知道呢？”
赵录又笑了笑，不说话了。
弄玉唇边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了：“赵兄好歹也算是个熟人，既然看到了你，于情于理我都是得过来打个招呼的。只不过，你又是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你不是告诉金仙，你出来的事情已办完了吗？”
“事情确实是办完了”，赵录接口道，“借弟子一百个胆子弟子也不敢欺瞒金仙的。”
“嗯，你不敢欺瞒”，弄玉道，“你只是不说罢了。”
赵录不说话了。
半晌，弄玉瞧着他笑：“赵公子觉得，我是来做什么的。”
赵录目光闪烁，良久，叹道：“既如此，姑娘，请进吧。”
“请进？”弄玉看着赵录。
赵录转身走上台阶，轻轻叩门。
门开了。
赵录深深一礼，低声道：“弟子惊扰掌门师姐了，只是……”
“无事”，说话的人身着青紫衣裙，头发只是简简单单挽着个髻，用一只简简单单的银钗做了装饰。她随口应声，接着，目光扫向弄玉，抬手示意。
赵录又是一礼，悄然退去。
弄玉抬手抱拳，道：“适才听赵录公子的称呼，尊驾想必就是流云派的现任掌门紫焱仙子了。”
紫焱微微颔首，道：“既来了，就进来吧，进来陪我喝杯茶。”
弄玉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茶香扑鼻，茶氲缭绕。两人对坐品茶，皆是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弄玉实在是品不出什么意思来，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据在下所知，紫焱仙子此刻好像不该出现在此地。”
“为什么？”紫焱抬起了眼。
弄玉嫣然道：“仙子非要我说的话，我当然可以说。只不过，依在下浅见，答案既然已心知肚明，好像还是不说比较好。”
紫焱放下了茶盏。
弄玉看着紫焱，沉默了半晌，微微一笑，道：“仙子既不肯说，那在下便问了。在下问的不合适了，仙子可不许生气。”
紫焱忽然道：“你是金仙的什么人？”
弄玉不由怔一怔，道：“什么？”
“那是灵辛剑”，紫焱看着弄玉，一字字问道，“你可知，她的来历？”
弄玉心中一动，笑道：“不久前，有人告诉我，这柄剑，曾经是金仙的佩剑。”
紫焱依旧看着弄玉，一字字往下说：“最初，金仙便是靠这柄剑名动天下的。至于他修出的法器，到现在为止，江湖之中有缘见到的人少之又少。”
弄玉看着紫焱。
紫焱仙子倒没有非等弄玉回应，她只是接着说道：“我听赵师弟说，金仙此行身边带着个女子。原本，我以为是清羽。”
“你认识清羽？”弄玉眨着眼问。
紫焱仙子道：“这话仿佛该我问你才是。”
弄玉眼珠一转，道：“仙子的问题，我怕是回答不了。不过，我知道一个人，他定然能答得上仙子的问题。”
紫焱仙子的脸色暗了下去，不说话了。
弄玉瞅着紫焱仙子，沉默了半晌，才又道：“仙子既然知道金仙就在石头镇上，为何要故弄玄虚请金仙来一叙，而不是自己去见他。”
“我没有请你来，更不敢故弄玄虚只为着请金仙到来”，紫焱仙子迎着弄玉的目光，重复道，“姑娘猜得不错，我来这里有我的目的，这目的并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弄玉道：“既然不是仙子请的我，那这就有问题了。”
紫焱仙子不说话。
弄玉仅仅停顿了下，已继续说了下去，“我是被人引过来的。”
紫焱仙子沉吟着道：“那人，可说过些什么？”
弄玉想一想，苦笑摇头，道：“多谢仙子提点。他确实是故意将我引到仙子这里来的，然而，他原本的目的却不是如此。我猜，他是临时改了想法。”
紫焱截口道：“他的目标，是金仙。”
“应该是”，弄玉道。
紫焱看着弄玉，一字字道：“不久前，有人送了一封信上流云山。信中说明，只要我来这里，便能找到先师的真正死因。”
“流云子前辈？”弄玉接口问。
“是”，紫焱道，“我来到这里后才知道，天魔宫忽然调出了天魔玉露，最近，魔道诸宗派都蠢蠢欲动。我感觉似乎跳进了陷阱，一时间也不敢再动，便在此地住了下来。”
弄玉看着紫焱不说话。
紫焱道：“流云派早就说过，查探先师死因的事情，乃流云派的私事。这件事，只要一日流云派能自己处理，便不需要宗门各派的支持。只是，不知金仙究竟所为何来。”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没问”，弄玉笑了笑，缓缓道：“看起来仙子对金仙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我虽不是琴心阁的弟子，然我也已应承金仙，将今日遇到的一切事情事无巨细都回报于他。不然，他也不会答应我来的。”
紫焱笑道：“姑娘的意思是，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弄玉又笑了笑，道：“既然仙子已将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我倒有个提议，不知仙子肯不肯听？”
紫焱道：“请讲。”
弄玉道：“仙子既然是为报师仇而来，倒也不算是违背了金仙的宗门令。既已遇到，不如索性去见金仙。至少，也可以将所有的事情说个一清二楚，也免得彼此说不清楚。”
紫焱看着弄玉。
弄玉道：“仙子为何这样看着我？”
紫焱仙子道：“姑娘的话，似乎话中有话。”
弄玉嫣然道：“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我充其量只不过是说实话罢了。仙子高看我了。”
紫焱仙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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