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770 更新时间:09-06-04 12:12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分可说是二十四节气中最有意义的节气。选在这一天,自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早在春节之时,我便命人按照二十四节气的顺序,以莲叶绣法绣制了二十四色手帕。帕巾采用雪縀制成,绣线也是用的最上等的。雪縀难求,莲叶绣更是难得一见。集齐二十四色帕巾或可收藏,或可凭此活的购买雪縀的优先权。春节之后我便命人将印上邀请函的帕巾送往了各府女眷手中,并承诺开业之日到场女眷每人可获帕巾一枚,并可现场绣上闺名。
或许是老夫人的刻意相助,也或许是靖的有意安排,开业之日,老夫人竟亲临会馆。先是游园,后更是参观了各院的房舍与器具。女眷们甚是惊奇,年长些的或主动与老妇人攀谈,或是领着自家女儿想老妇人行礼。老夫人时而微笑点头,时而却关注着馆内的设施安排,一时之间,虽谈不上人头攒动却也是博了一个满堂红。第二日便传来了消息,陆续有不少女眷去会馆体验,无奈一日内会馆只可接纳二十位宾客,不少人提前预约甚至以排至一周之后。不过是数日时间,加入会籍的人数便已达到了数十人,加入会籍,需预先缴纳一年的费用,二百多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这还只是小院的费用,中院,上院的费用更是惊人,随着人数的不断增加,通先生甚至戏言,不曾想到金陵这一龙蟠虎穴之地有钱人还真是……
如此红火的生意倒真是出乎我们的预料,盘算下来,虽不能算是日进斗金,但也相差不远。老夫人知晓后却只是淡笑一番并未多言,我心下清楚,自古以来中国人的模仿力不容小窥,现代的盗版,山寨可见一斑。今日女子会馆已成了市井中最流行的话题,生意的火爆也让不少人看着眼红,如何保持会馆的特色,会馆中上至园主,副手下至教习,侍女都是女子,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自是难免。我虽是女儿生,但以男装行走,会馆门前石碑上“男子止步”的字样更是我命人刻上,原意是为了保证女儿家的隐私,此刻却成了我管理的障碍。
我暗自烦恼之际,靖的一次宴请,意外的为我解决了一个烦扰。那次是为了宴请杭州的茶商,西湖龙井天下闻名,然而最优等级的龙井却不是每个茶场均可产出的。黎叶在各地都有专门的茶场唯杭州除外,也因此每年龙井的进货量的等级,上货的时间,数量都可以说是关键问题。虽说黎叶家的生意不至于在乎这龙井一项,然而这确是茶行中地位的彰显。
茶商姓刘,虽说是世代经营龙井,但也算是个书香门第,附庸风雅是难免的。这位刘姓公子犹好琴,靖投其所好,在秦淮河上特意挑选了一艘花船,据说这花船上的琴娘是个清倌,一首《春江花月夜》弹得甚是引人。琴娘名叫春晓,春晓抚琴从来在帘后,不露其面。据说,春晓卖艺不卖身,曾与老鸨立下约定,如十七岁之前未曾赎身,十七岁的冬至便是春晓红灯高挂之日。她的来历谁也说不清,只知其卖身葬母,至于其他便不得而知了。
未曾觉得有何不同之处,秦淮河上的女子谁没有自己的故事,谁没有自己的泪水,带着自己一贯的淡笑,品着手中的美酒,看着窗外的桨声灯影,耳边响起的一曲《春江花月夜》倒是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应该说,这女子的琴艺甚是纯熟,恐怕缺憾便是在这情上了。《春江花月夜》本是琵琶曲,后在明中期改编成琴谱,曲子并没有什么太难之处,倒也与此相配。
“想不到区区花船琴娘竟有这等琴艺!不俗,不俗!”刘姓公子手执折扇点头而叹。“公子谬赞!”“姑娘,可愿随我回杭州?”“公子抬爱,春晓感激,只是蒲柳之姿难登大雅之堂!”简单的推辞到出乎我的意料,从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惊讶。“为何?姑娘今年已是二八年华,若无人赎身,难不成要过那一点朱红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的日子?”我笑言,打破了一时的尴尬。“公子说笑了,世上的女子但凡有些许选择,只怕无人愿过这样的生活。春晓听过一句佛语,世间万事皆是修行。世上的事,千般难万般苦,都该自己去经历。春晓虽不是豪门千金,只是如沙砾般平凡的女子,却也有那一线的幻想,盼望可以寻那一己知音。奴家敢问一句,各位客官听琴,可曾听出了奴家的心声?”
短短几句,有礼有节,我与靖对视一眼,暗自惊叹这女子的不卑不亢,惊叹这女子的决心与志气,还有那温柔的嗓音后的坚强!刘公子脸上似有些难堪,附庸风雅之人肚中又能有多少文墨,更何况,世上最难懂的便是人心,琴音即使心声,这题目刁钻得很。还没等刘公子动怒,一曲梅花三弄已从帘后响起,数名歌妓,舞姬从边门进入,倒是将气氛缓解了不少。
宴请结束之后,我并未同靖一同离去,撤去了一桌的酒席,淡淡的一杯普洱,香气怡人。“公子有何指教?”“姑娘的琴,技法纯熟,只是意境上有所欠缺!”我开门见山并无任何修缀。“公子,请直言!”“《春江花月夜》需表达的是月下少女情怀,姑娘的琴声中却似只有落寞之音,《梅花三弄》是梅花的清冷孤寒不假,寒冬之时,大雪之下独立于枝头的傲气全无,只剩姑娘的感怀伤秋的自怜之意。我所言可假?”帘后并未传来任何声音静得连呼吸声即可所闻,不经意间花船已驶到了外秦淮河上。
半晌,传来了推门声。原来幕帘是固定在墙上的,将屋子隔成了两间,想要来往只能绕门而入。“春晓给公子请安!”“不必,坐!”秦淮河上能出名的女子,样貌自是不差的,一口软语配上不俗的气质,淡淡的菊香倒还真是对了那些风流才子们的胃口。“公子不似一个流连花丛之人!”“噢,何以见得?”“公子的身上没有风流的气味!”气味?我哑然失笑“难不成风流公子们身上还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公子何必取笑奴家?凭公子的阅历,还真不懂奴家的意思不成?”我看着她,一如以往的表情,淡漠的笑容“参佛?”“闲来无事时翻过几页!”“信吗?”“公子呢?”我沉默,仍然笑着,她直视着我,没有阿谀之色如同有人聊天般“何为信?曾有位洋大人来船上听曲,说过一句话“信我者得永生!”春晓不懂,何为永生?大人回言永生者得永生。佛这词,在奴家看来,信者以其为念,不信者以命相争!”我在心底暗暗为这一句“信者以其为念,不信者以命相争”叫好。这样的年代,女子的地位何其卑微,青楼女子更是末等之人,她却能有这样的见地,这样的志向,实属难得,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你可想试试离开青楼楚馆的日子?”“公子不会也是个俗人吧?”她笑言,眼中些许的期待更多的确是恐慌。“你不想?”我故意语意不清的问道“奴家视公子为知音,但奴家从来不愿过那一如侯门深似海的日子。妻妾之间为争那一日恩宠,勾心斗角,你争我夺,最后换来的是什么?莫过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抱着回忆过一生,这样的日子,春晓不愿!”“为你赎身,不是为了你的身体,这点你可以放心!”我顿了顿思虑着该如何给予这聪明的女子承诺“要你做什么,日后会有安排,只是尽可放心我黎叶清不是个毁人清白的恶徒,日后你若不愿,只当我帮了你一次,你自可离去。乐籍自会有人为你处理妥当你不必担心!”我严肃的语气让春晓一愣,眼中浮起了一道水雾,贝齿轻咬红润得樱唇,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春晓谢公子大恩!”我未上前扶起,端坐着接受了这一礼,点了点头,招呼下人唤老鸨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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