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292 更新时间:21-03-29 07:52
「六」
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我开始不分白天黑夜的嗜睡,不分时间场合的看见滕桉,而且总是以滕桉的心理认知和别人相处。我一度觉得我就是滕桉,每天总有一段时间记忆空白,那就是我认知成为「滕桉」的时候。
唐憬也非常担忧,而且因为我这样严重的症状而心急如焚。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随着治疗的深入并没有缓解,反而越陷越深。
我知道我是因为滕桉的死而濒临精神崩溃,因为那些不断反复出现在眼前的血泊中的她,因为每日每夜都能看到她在我梦境中或哭泣或微笑的脸。我对我的治疗已经不存在任何希望,如果不是唐憬的强制干预,我根本就不会接受治疗。
我只是那么深刻的爱着滕桉。
深刻到每天我的世界里只有她。
也深刻到,自己都快变成她。
*
当他冰凉的手指滑过我即将阖上的眼睑,我心甘情愿的陷入他为我编织的幻觉和梦境。他会在我每次醒来之后温柔的抱住我,亲吻我被泪水淋湿的脸颊,说那一切都是虚幻的。
我如此的相信唐憬。
就像当初,我那样深信我的父亲会变好。
*
“来,这次到我怀里来吧。”
唐憬的家里很温暖,欧式复古的装饰风格,很像滕桉的审美。
滕桉。
滕桉。小桉子。
我爱的滕桉。
已经过世……好像从来没有过世。
唐憬把又开始泪不成声的我揽进胸前,轻轻抚摩我的头顶:“是不是又想起来滕桉了?是不是觉得她没有死,觉得你就是她?”
我不能否认我已经病入膏肓。每天断档空白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在考卷上签下的名字都是「滕桉」。
催眠再次开始。唐憬的心跳非常清晰,就在我的眼前,我的掌心,我的呼吸里。
他的钟摆就像每次一样缓慢的摆动。他的声音非常动听而低沉,就像多瑙河畔缓缓流过的小提琴曲。
“你知道吗,其实……”
我已经阖上了眼睛,已经失去力气,已经不能回答他。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幽暗、寒冷的海底而来。
“第一次做催眠的时候我问过你,滕桉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几乎是心惊肉跳,喉咙深处有着模糊的哽声,却根本醒不过来。
唐憬的手指在我唇上轻轻抚过,如情人温存的吻:“那你知道,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我不想沉睡,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的病情会恶化得这样迅速。然后我极力的想睁开眼睛从他怀里挣开,却根本无能为力。
“你要变成她,变成滕桉。变成我喜欢的,我爱的那个女孩子。”
“我会为袁美严开出死亡证明,然后重新注册滕桉的户籍。袁美严,你自作自受。”
一瞬间陷入的梦境中依然是滕桉,这次她没有说她很寂寞,没有说她没有离开我,没有说她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她只是在漫山遍野的蝴蝶碎片中静静的看着我,耳骨黑曜耳钉发着亮,第一次那么冰冷、残酷的看着我。
“美严,你知错吗?”
我在满地缤纷破碎中泪流满面,踉跄着跑向她。滕桉的身体藏在深褐色茧蛹里面,就在我快要碰到她的刹那突然的碎裂,露出里面拱动不止的虫类的躯体。
“破茧成蝶,你就是我。我们是一个人。”
我哭着跪在即将完全从茧中挣脱出来的滕桉脚下。一双无比耀眼的、金红色的巨大蝶翼在她背后缓缓张开。上面带着湿漉漉的红,就像那天,我在因安眠药而沉睡的滕桉手腕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喷薄而出的红,那绚丽夺目的红。无数次出现在我的眼前,还有我的梦里。
“你告诉我,滕桉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我杀了她的。”
是我亲手杀死了滕桉。
是我害她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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